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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帆划破日本海的晨雾,朱高炽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海岸线。朱雄英趴在船舷边,指着海面上掠过的海鸟笑:“高炽,你看那些鸟,飞得真快!”
“那是信天翁,能跟着船飞几千公里。”朱高炽笑着开口道,“再往前,就是特林了。那里的造船厂,可比朝鲜的码头气派多了。”
三日后,北洋水师的驻泊地出现在视野中。
数十艘战船列阵港湾,桅杆如林,帆布上“北洋”二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码头尽头,一个身着水师铠甲的中年将领正引着一群军官等候,正是北洋水师副都督俞通渊。
“末将俞通渊,参见皇孙殿下、皇太孙殿下!”俞通渊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如钟。
他是开国功臣俞通海的弟弟,在水师摸爬滚打了三十年,一手主持了特林造船厂的建设。
“俞将军免礼。”朱高炽扶起他,目光扫过身后的造船厂,“听说你们把这里打理得不错?”
“托殿下的福,总算没辜负厚望。”俞通渊笑着引路,“殿下这边请,末将给您细说。”
特林造船厂建在松花江入海口的冲积平原上,三座船坞沿河岸排开,最大的一座能同时建造两艘福船。
工匠们正在船坞里忙碌,刨木声、锤击声此起彼伏,木屑在阳光下飞舞,像金色的雪花。
“按殿下当年的规划,我们在松花江流域建了三座造船厂,除了特林,还有上游的奴儿干和下游的兀的河。”
俞通渊指着沙盘上的航线,“这三年来,北洋水师沿着黑水往下探,把库页岛、千岛群岛都摸透了,上个月,斥候船还到了勘察加半岛。”
他让人铺开一张巨大的海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殿下您看,这些三角符号是暗礁,圆圈是可以停船的港湾,带水纹的是淡水河。千岛群岛的第五岛有个天然港,能避台风;库页岛的西海岸有温泉,冬天泊船不冻……”
朱高炽俯身看着海图,手指在勘察加半岛的位置停住:“这里怎么样?”
俞通渊的笑容淡了些,挠了挠头:“殿下,说句实在话,那地方……不是人待的。”
“哦?详细说说。”朱高炽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太简单。
“勘察加半岛比奴儿干还靠北,我们去的时候是七月,按理说该暖和了,可岛上还飘着雪。”
俞通渊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眉头皱了起来,“沿岸全是冻土,挖三尺都见不到黑土,别说种庄稼,连草都长得稀稀拉拉。岛上的土人披着兽皮,住的是冰窖似的窝棚,见了我们的船就躲,扔石头打我们。”
他指着海图上的红点:“我们在最南端的海湾立了烽燧,派了五十个弟兄驻守。可那里太苦了,淡水河里结着冰碴子,喝下去烧心;晚上冷得能冻掉耳朵,火盆烧得再旺,帐篷里也只有一丝暖意。上个月送补给的船回来,说有八个弟兄冻坏了腿,还有三个得了‘雪盲’,眼睛差点瞎了。”
朱雄英听得咋舌:“比朝鲜的冬天还冷?”
“冷十倍都不止!”俞通渊叹了口气,“岛上除了海鸟和熊,啥也没有。弟兄们开玩笑说,在那儿待着,连喘气都觉得费劲儿。”
朱高炽没说话,只是看着勘察加半岛的轮廓。
他知道,这片冰原在后世是战略要地,可眼下,确实如俞通渊所说,是片不毛之地。
此刻的勘察加半岛,完全是被冰雪主宰的蛮荒世界。
凛冽的寒风像无数把冰刀,贴着冻土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雪粒,打在人脸上如同针扎。
目之所及,没有一丝绿意,只有连绵起伏的冰原与裸岩,冻土坚硬如铁,一镐下去只能留下个白印,连苔藓都懒得在这贫瘠的土地上扎根。
沿岸的海面虽未完全封冻,却漂浮着巨大的浮冰,撞击时发出沉闷的声响,稍不留意就会撞毁船底。
岛屿腹地的山脉被永久性积雪覆盖,峰顶隐在铅灰色的云层里,仿佛随时会塌下一场暴风雪。
白日里,惨淡的阳光勉强穿透云层,却带不来丝毫暖意,连呼吸都能看见浓重的白雾,稍久便会在胡须上凝结成冰碴。
到了夜晚,气温骤降,零下三四十度的酷寒能冻裂铁器,帐篷里的火盆燃得再旺,也只能在周围拢起一小片微弱的暖意,稍远些的地方,连呼出的气都能瞬间冻结。
偶尔有棕熊拖着臃肿的身躯在雪地里觅食,留下串串凌乱的脚印,除此之外,只有寒风掠过冰原的呜咽,衬得这片土地愈发死寂荒凉——这里没有可供耕种的土壤,没有易于获取的淡水,甚至连能挡风的树木都寥寥无几,说是不毛之地,都算抬举了这片被冰雪诅咒的荒原。
但远洋航行,关乎大明攻略美洲的计划,从来不是只看眼前的利弊。
“苦归苦,这地方得守住。”朱高炽语气坚定,“从勘察加到美洲,是最近的航线。将来去美洲的船队,这里可以做个补给点。”
要知道,从勘察加半岛到美洲,只需要跨越白令海峡及北太平洋海域,最窄的地方仅仅八十五公里,这是朱高炽能想到的最有可能之处。
俞通渊眼睛一亮:“殿下是说……要从这儿去美洲?”
“没错。”朱高炽点头,“你们再派人去探,看看勘察加有没有能越冬的港湾,能不能建个小堡垒。冻土挖不动就用石头,木头不够就从库页岛运,总能想出办法。”
“末将明白!”俞通渊挺直腰板,“明天我就派三艘船去,带上最好的工匠和过冬的物资,一定把堡垒建起来!”
朱高炽满意地点头,又问起水师的战船:“新造的船怎么样?能抗住远洋的风浪吗?”
“殿下放心,我们改良了船型。”俞通渊领着他去看船坞里的新船,“您看这船底,加了三道龙骨,比原来的福船结实两倍;船舱里设了水密舱,就算撞破个洞,也不会沉。上个月在千岛群岛遇到台风,三艘船都没事,就是帆破了几块。”
他拍着船板,声音里满是自豪:“这些船,能装两百人,带三个月的粮草,在海上走半年都没问题。去美洲,够了!”
朱高炽登上一艘刚下水的战船,甲板上的火铳排列整齐,炮位上的洪武大炮闪着冷光。
他走到船尾,望着松花江汇入大海的壮阔景象,忽然笑道:“俞将军,你说要是把船再造大点,能装下五百人,带上火炮,是不是能横着走?”
俞通渊眼睛瞪得溜圆:“五百人?那得多大的船!不过……要是真能造出来,别说美洲的土人,就是遇上外邦的船队,也能把他们轰成渣!”
“那就造。”朱高炽语气轻松,“我让江南的工匠过来支援你们,木料不够就去长白山砍,铁料从朝鲜运。一年之内,我要看到十艘能载五百人的大船。”
俞通渊热血上涌,单膝跪地:“末将遵令!定不辱使命!”
离开造船厂时,夕阳正沉入海面,把海水染成一片金红。
朱雄英望着返航的水师战船,忽然道:“高炽,他们在冰天雪地里驻守,是不是很辛苦?”
“是辛苦。”朱高炽望着远处的烽燧,“但他们守的,是大明的海疆。将来史书上会写,是北洋水师的将士,第一个踏上了勘察加的土地,为大明开辟了通往美洲的航道。”
俞通渊站在码头,看着他们的船消失在暮色中,转身对身边的副将道:“传令下去,让勘察加的弟兄们再撑撑,下个月我亲自带补给过去。另外,把最好的木匠和铁匠都调到特林,咱们要造大船,五百人的那种!”
副将愣了一下:“将军,真要造那么大的船?”
“皇孙殿下说了,要横着走。”俞通渊笑了起来,眼里闪着光,“咱们北洋水师,将来要让整个东海都知道,大明的船,最硬!”
夜色中的特林造船厂依旧灯火通明,锤击声和号子声在江面上回荡,像一首献给开拓的赞歌。
朱高炽站在船头,望着那片灯火,知道这里将是大明驶向美洲的起点。
冰天雪地的勘察加也好,波涛汹涌的太平洋也罢,都挡不住这支水师的脚步。
而他要做的,就是把这把剑磨得更锋利,让它能劈开一切阻碍,为大明开拓出一片崭新的天地,这就是北洋水师的设立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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