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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如意能跟着来案发现场,很大程度是抱着侥幸心理,甚至这一路她都在想,万一看不到现场情况,等找个合适的由头也要进去看上一眼。她跟他们口中的葛叔没有交情,也不是出于八卦,但凡它是件普通的凶杀案也就罢了,偏偏就横生怪异。
不想,乔如意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没用上,因为她随着行临堂而皇之的进了现场,这叫她感到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在后头。
那手下带着他们进了屋,朝四面墙上示意了一下,“你们看。”
看什么呢?
乔如意环视一圈,屋内没有打斗痕迹,墙壁雪白如新。
等等,墙壁雪白……她猛地知道原因了。
行临也察觉出了端倪,走到一面墙前打量,又伸手摸了摸。墙面没做过任何装修处理,就是普通的大白墙,摸了一把上去,手指头会沾上少许白灰。
“目击者说墙上留有血迹?”行临问。
刘队的手下点头。
刘队则面色凝重。
尸体嵌墙,又集体凭空消失,之前墙上还留有痕迹,但眼下是什么都没了。
刘队手下说,“我又详细盘问了一次,有目击者说,就像是墙把人吃了似的。”
刘队皱眉,“什么意思?”
手下舔舔唇,想了半天从兜里掏出块糖,他常年低血糖,随身必备糖块。就见他将糖纸剥开,一点点往嘴里送。
等将最后一点塞进嘴里,他说,“就是这个意思。”
刘队愕然。
行临冷静,“明白了。”
与此同时,乔如意也明白了。
于是就听行临问,“所以他们有人看到了尸体是一点点嵌进墙里的?”
刘队手下点头,“是,之前他们都没想到,后来有人回忆说,第一次看到墙里的尸体和第二次看到的大小不一样。”
就像溺水的人,最开始是全身,然后是上半身,再然后是头,最后彻底不见了……
周别闻言,小心翼翼伸出手指戳了戳墙壁,挺硬实的啊。
乔如意也伸手摸了摸,还真就是挺普通的墙。
行临没多说什么,转身朝里屋去了,刘队和手下紧跟其后。乔如意刚想跟上,周别一把拉住了她,“你还是回车里等着吧,这里的情况不正常。”
乔如意微笑,“没事,我这个人也不大正常。”
-
前后院所有的墙壁都一样,没半点痕迹。
除了葛叔的卧室。
据目击者最后看见的情况,葛叔是身子的一半嵌在墙里,面朝里,背在外,呈跪姿死亡。眼下葛叔的尸体跟其他人一样不翼而飞,但墙上留下了痕迹。
凹进去了一大片。
是一个人的形状,从大小高矮程度来看,就像一个人跪在那似的。
但凹进去的部分呈黑色,像是被人涂了层黑灰似的,都不用走近就能闻到一股很浓郁的木柴烧焦味。
让人不禁联想到一个人是烧死在墙里。
然而并非火烧。
稍微站远一点,像极了一个影子嵌在里面。
乔如意脑子里快速闪过一道光线,及时抓住了。想起昨天那人的话:黑沙暴里有影子,是人影……
怎么就这么巧,葛叔一家是在起黑沙暴的夜里遇害的呢?
显然,眼前的情况已经朝着不可控的诡异方向发展了。
刘队的手下直挠头,提议干脆拆墙看看,他怎么都不能相信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能在墙里消失了?
行临抬手敲了敲墙壁,给了直截了当的回答,“墙体不厚,藏不了尸体。”
刘队将行临拉至窗旁,他看上去忧心忡忡,压低了嗓音说,“行老板,这情况跟去年的相似啊。”
行临沉默不语,眉间却沾了凝重。
“你也在怀疑是吧?”刘队说,“去年就是你出面解决的,如果这次真跟去年一样……”
这番话压得低,以乔如意所站的位置是听不到的,但也许就是上天的安排,恰好一阵风将刘队的话送进乔如意的耳朵里。
她心里一咯噔。
咖啡店对街老板娘的话就在耳边响起:去年丢了好几个!有幸运被找回来的……你说多吓人,好好的大活人上一秒还在县城里呢,下一秒就到戈壁滩了!
还有周别今早的话:危险是真危险,有一次我哥顶着风沙去了趟古阳城,回来后整个人都半死不活的……
乔如意下意识抬眼去看行临,不想行临的视线正好落过来,四目相对时,乔如意的心头陡然划过异样。她无法去描述这种感觉,但隐隐有预感,行临知道她的想法。
就在这时,刘队手下惊愕出声,“这是什么?”
乔如意转头看去,只消一眼,呼吸一窒。
是刘队手下从黑灰里摸出来的,他说,“我就觉得凹槽里像是有什么,上手一摸果然有东西!”
一枚沾了黑灰圆饼状的物件,不大,适合在手里摆弄。上头的黑灰轻轻一蹭就掉,便能露出物件原本的颜色。
古法金色的。
绘有暗纹。
是金饼。
-
行临跟刘队回警局做笔录。
虽说老王的女儿含糊其辞,无法证明昨晚黑沙暴中的人就是行临,但最后那枚金饼疑点重重,因为上面刻有“心想事成”四个字。
这期间乔如意一直在暗中观察行临的反应,从葛叔家找到的那枚金饼跟她手中的那块一模一样,所以一切事似乎都在朝着她预感中的发生。
行临在瞧见金饼后脸色始终淡淡,跟刘队说,“你也是了解咖啡店的,什么时候出过这种物件?但我跟你们回所里,接受调查。”
刘队纠正,“调查谈不上,就是了解一下情况,毕竟咱们都不想让葛叔枉死,而且这件事一旦真跟……”
说到这儿顿了顿,将行临拉远。
这次乔如意听不见两人说什么了,但也多少猜得到。
两人说了两三分钟的话便又折回来,周别的一颗心始终悬着,见行临要跟刘队走,脸色就很难看。
刘队瞧见后笑着对行临说,“喏,你家那小孩又生气了,他我可惹不起。”
行临嘴角微微压了压,走过来叮嘱周别勿要生事,嘱咐他送乔如意回咖啡店。又看向乔如意,“你不该跟来。”
乔如意眼眸无波无澜的,说了句,“闲着也是闲着。”
能气死人的平静。
但下一句又问行临,“你会有事?”
行临,“不会。”
乔如意哦了一声。
周别嗤笑,“当小爷是死的?就算有事,我也不会让你出事。”
乔如意扭头看了看周别,以为他不过一句意气的话,不想他眼眸虽带笑却也沉,面容隐忍又坚决。这一刻乔如意觉得,他是极其认真的。
行临难得笑了笑,“好好看店,别瞎操心。”
转身便走向警车。
但没走几步又停住脚步,他在原地想了想折回来,这次是冲着乔如意。
利落地脱了身上的皮夹克,递给她,“答应带你去买衣服,今天应该是没空了,先穿我的外套,你也……别嫌弃。”
乔如意没料到他返回来是为了这件事,微微一愣,接过他手里的外套,眸光明朗,“好,你回来还你。”
-
行临一走,就形同石沉大海,直到午后也没有任何动静。
乔如意跟着周别的车回了心想事成,虽说周别这一路上也话不断,但明显能看出他的心思来。回到店里后,周别先是给马场那边打个电话,交代了一番,做事很是稳妥。
然后就坐在靠窗的位置,来回来地摆弄手机。
乔如意简单洗漱了一番,再下楼时看见周别还坐在那玩手机,外放了声音,是在打游戏。但明眼能瞧出他心思也不在游戏上,听动静是被人“杀”得血惨。
他没听见乔如意下楼。
乔如意也没打算惊扰他,踱步到老拓片前,想起昨晚老拓片的变化,怎么都觉得不像是幻视。她抬手缓缓伸向老拓片,心脏却莫名地跳得很快。
当手指碰触老拓片的瞬间,她只觉得一阵寒凉,紧跟着缠缚在手腕上的升卿就动了一下。她心生警觉,可再去摸,却什么感觉都没了,就连升卿也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一动不动宛若手镯。
乔如意蹙眉凝思。
收回手,目光一直没收回来。老拓片一定是有什么,但也一定是有什么力量将它的异常保护起来了。昨晚黑沙暴,夜生诡异,老拓片也为之有了变化。
一定不是上面的这些字。
乔如意细细回忆昨晚,好像一切变化的停止都在行临手起刀落的那一刻。
是行临,中断了周围以及老拓片的变化。
游戏声停了,应该是死得透透的了,就听队友在抱怨:你今天怎么了?中邪了?敌友不分乱打一通!
周别退出了游戏,一抬头就瞧见站住老拓片前的乔如意,这才想起这店里还住着个人呢,一时间懊恼,“如意,你饿吗?”
上门都是客,何况还是住在店里的客人。
乔如意撤回视线,不紧不慢走上前,“早餐吃得多,不饿。”
“你坐。”周别有了待客之道,起身走到咖啡机前。
乔如意见状本本想说不喝咖啡,但转念改了主意。问周别,“墙上的拓片有年头了吧,哪来的?”
周别用干净的白布擦拭咖啡杯,抬头朝着老拓片瞅了一眼,“嗯,听我哥说是个老物件了,不过有多老我也没问,哪来的我不清楚,这周围就有古玩市场,可能是从那些地方淘的吧。”
乔如意心说,这拓片可不是能随随便便淘来的货。
很快周别做好了两杯咖啡,其中一杯端给她,他在她对面坐下,“别嫌难喝,我的手艺肯定不如我哥。”
乔如意笑着道谢。
“看你岁数不大,怎么还对老物件感兴趣?”周别问。
乔如意敛眸浅笑,喝了口咖啡后,同他讲,“我是拓画师,所以看见这些算是职业病犯了吧。这次我想进古阳城,也是出于工作的原因。”
周别一听顿时好奇,“拓画师?听着挺牛的职业,你——”
“古阳城现在真不能进?”乔如意不着痕迹地打断了他的话,让他跟着她话题的节奏走。
周别心思纯粹,果真就跟着她的节奏去了。摇头,“不能进。”
乔如意故作紧张,“不会传说是真的吧?黑沙暴一起,古阳城里的东西就跑出来了?”
周别小口喝着咖啡,眉间有思考,但看得出不是在隐瞒什么事,是真的在思考乔如意的话。半晌后他才开口,“这些话吧,我倒是听说过,可我没亲眼见过啊,也不能说就是真的。”
放下咖啡杯,他又道,“嗐,河西走廊嘛,历史文化长廊,有点传说也正常吧。”
“那你觉得葛叔一家遇害的事正常吗?”乔如意始终表现出一副挺紧张的模样,于是周别就信了。
“是……不大正常,挺超出正常逻辑的,但……”他迟疑,在想合适的措辞,“但是我相信一定有原因!如意,你别害怕,而且你要相信我哥,他绝不是凶手。”
乔如意哦了一声,“我倒是没怀疑,行临这个人怪好的,昨天停电,他还特意送了蜡烛来书房——”
“对啊,昨晚你俩在一起呢。”周别一下想起了关键。
见乔如意目光抬向他,他忙改口,“同在一个屋檐下。我是想说,你能证明我哥昨晚没出门啊。”
乔如意轻叹,“你哥大半夜的有没有出门我怎么知道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似千斤重,压得周别一时间窒息,升腾的希望瞬间就灭了。是啊,别说是只在一个屋檐下了,就算是同床共枕,一方一旦睡着了也证明不了什么。
“不过……”乔如意迟疑。
周别眼睛又亮了,“不过什么?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乔如意一手轻轻转着咖啡杯,故作思量,“我昨晚啊听见好大的动静,也听见行临的脚步声。”
“还记得是几点吗?”
“好像是晚上十点钟前后。”
周别闻言一拍手,“这就行了,王家女儿是在十点半左右看见了人影,那绝不可能是我哥,那么短的时间内我哥也赶不过去啊。”
乔如意点头赞同,“是的呢,昨天我就听说黑沙暴起来的时候,会莫名其妙出现人影,王家女儿看见的,很大可能就是黑沙暴里的人影。”
周别的嘴巴微微张大,好半天说,“不能吧……”
“去年瓜县不是有人失踪了吗?听说就是人影所为。”乔如意认真地说。
周别啧啧两声,冲着她晃了晃手指,“都是传言,要真是有鬼有怪的,那些失踪的人就不会被我哥找回来了。”
“去年失踪的人是你哥找回来的?”乔如意抓住关键追问。
周别点头,“没有我哥冒着黑沙暴迷路的风险进古阳城,那些人早就嘎了。”
乔如意的呼吸暗自加促,稳了稳心神,冷静问,“你之前说你哥顶着风沙进古阳城,回来后半死不活的……”
“就是找人那次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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