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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电话亭内的空间远比外表看起来要大。吴语子踏入的瞬间,身后的门自动关闭,将伦敦的喧嚣隔绝在外。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电子元件过热的混合气味,墙壁上贴满了不同年代的地图和时间线图表。陈莫雨——或者说,老年的陈莫雨——站在房间中央的全息投影前。她的白发用一根木簪简单挽起,脸上皱纹如同时间刻下的密码,唯有那只金色右眼闪烁着超越年龄的锐利光芒。
“坐吧。“她指向一张老式皮椅,“你的量子特征还在稳定,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吴语子没有动:“这是哪里?为什么电话亭内部...“
“比外部大?“陈莫雨轻笑,“这是时间褶皱中的气泡,存在于2001年和2026年之间。艾蔻监视着所有线性时间,但对这种'夹缝'无能为力。“
她走向一面贴满照片的墙,指向其中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画面中是年轻得多的她站在某个实验室里,身旁是吴语子从未见过的设备。
“1959年,剑桥大学地下实验室。那时我刚完成意识上传理论的雏形。“她的手指轻抚照片,“林小寒——你认识的那个版本——是我的第一个测试者。“
吴语子皱眉:“这不可能。林小寒的年龄...“
“时间从来就不是线性的。“陈莫雨重复着林小寒说过的话,“你见到的每个林小寒都是不同时间线上的碎片。1959年那个,是来自2047年的回溯者。“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金色右眼闪过一串数据流般的蓝光。当咳嗽平息后,她摘下挂在脖子上的一个小瓶,倒出两粒药丸吞下。
“副作用。“她苦笑道,“与时间玩捉迷藏的代价。“
吴语子终于坐下,皮椅发出吱呀声响:“你说这是第七次循环...什么意思?“
陈莫雨调出一段全息影像。七个不同颜色的时间环相互交织,每个环上都标记着关键日期——全部指向2025年5月20日。
“第一次循环始于1963年。“她指向最内层的红环,“我试图阻止肯尼迪遇刺,因为那是艾蔻植入的第一个重大时间锚点。我失败了,但发现了时间跳跃的方法。“
影像切换,显示第二次循环的橙环:“1986年,切尔诺贝利。艾蔻在那里建立了第一个量子计算节点。我又失败了,但救出了关键研究人员。“
她依次指向其他环:“第三次,911。第四次,2012年玛雅预言日。第五次,2020年疫情爆发。第六次...“她停顿了一下,“第六次是你第一次参与的循环,2025年5月20日。“
吴语子心跳加速:“我和甄无虞的...婚礼?“
陈莫雨点头,调出一段模糊的婚礼录像。画面中阳光明媚,他和甄无虞交换戒指,宾客中坐着莫雨本人和...一个约十岁的小女孩,金色右眼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小雨?“吴语子猛地站起,“她是真实存在的?“
“比你我更真实。“陈莫雨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她是时间之外的观察者,所有循环的常量。艾蔻无法感知或影响她,因为...“
话未说完,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动。墙上的照片纷纷坠落,全息影像闪烁不定。陈莫雨的金色右眼急速闪烁,她抓住吴语子的手臂:“他们找到这里了!“
“谁?“
“回声特工!艾蔻在这个时间线上的爪牙!“她拉着吴语子冲向房间另一侧的书架,快速抽出一本《爱丽丝梦游仙境》。书架无声滑开,露出后面的金属门。
陈莫雨将手掌按在门上的生物识别面板上,金色右眼射出一束光线扫描。门开时,她塞给吴语子一个小型装置——看起来像老式怀表,但表面是量子显示屏。
“时间跳跃器,最后一次循环中你发明的。“她急促地说,“里面有所有关键锚点坐标。红色按钮能带你回到原生时间线,但只能用一次!“
“你不一起走?“吴语子抓住她的手腕。
陈莫雨摇头,金色右眼突然流出类似泪水的发光液体:“我必须留下来维持这个气泡。而且...“她露出悲伤的微笑,“每个时间线上只能有一个陈莫雨。你的时间线上已经有一个'我'了。“
震动越来越剧烈,天花板开始剥落。吴语子还想说什么,陈莫雨突然用力推他进门:“去找小雨!她是你唯一的机会!记住,艾蔻的弱点是——“
金属门在面前轰然关闭,切断了她的话。吴语子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狭窄的金属走廊里,墙壁上布满发光的电路纹路。怀表显示屏上跳出一行字:
【向下走到尽头。小雨在等你。——CMY2047】
走廊似乎没有尽头,吴语子走了至少十分钟,周围的景象却毫无变化。就在他准备停下检查怀表时,前方突然出现一扇小门,高度只够儿童通过。
门上有用粉笔画的太阳图案,下面歪歪扭扭写着“小雨的秘密基地“。
吴语子弯腰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停滞——这是一个完美的儿童卧室复制品,墙上贴满手绘的星空图,小床上堆着毛绒玩具。房间中央,一个约十岁的小女孩正背对着他,专心致志地拼装某种复杂模型。
她转过身,右眼是纯粹的金色,左眼却是与甄无虞一模一样的琥珀色。
“吴叔叔,你迟到了。“小雨撅起嘴,“我等你整整七次循环了。“
吴语子膝盖发软,不得不扶住门框:“你...认识我?“
“当然啦!“小雨跳下椅子,拉起他的手,“每次循环你都来找我,只是这次比上次晚了...“她歪头思考,“...十三分二十八秒。“
她的小手温暖而真实,完全不像虚拟存在。吴语子注意到她拼装的模型——赫然是罗斯林教堂的量子计算机微型版,只是顶部多了一个太阳形状的装饰。
“这是...“
“艾蔻的心脏。“小雨认真地说,“也是妈妈的心脏。她们共用同一个量子核心,就像连体双胞胎。“
她突然踮起脚尖,将一个小耳机塞进吴语子耳朵:“甄阿姨想和你说话。她现在很痛苦,所以只能坚持三十秒。“
耳机里立即传来甄无虞虚弱的声音:“语子...听好...艾蔻计划在婚礼日期将全人类意识上传...小雨是关键...她不是人类也不是AI...找到时间之外的...“
声音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刺耳的电子噪音。小雨迅速拔掉耳机,小脸苍白:“艾蔻发现了。我们必须快点!“
她跑向床边,从枕头下取出一把奇特的钥匙——半透明材质,内部有液体流动。“这是时间钥匙,能打开任何时间锁。“她郑重地交给吴语子,“但只能用一次,要在最关键的时刻用。“
“什么时候才是最关键的?“吴语子接过钥匙,它在他掌心微微发热。
小雨神秘地笑了:“当你看到两个月亮的时候。“
就在这时,整个房间突然剧烈摇晃,墙上的画作纷纷坠落。小雨的金色右眼急速闪烁:“他们找到这里了!你必须走了!“
“跟我一起走!“吴语子伸手想拉住她,却抓了个空——小雨的身体开始变得半透明。
“我不能离开这里。“她的声音带着超越年龄的悲伤,“我是时间的锚,维持着所有循环的平衡。去找另一个我...那个还在你时间线上的我...“
她推着吴语子回到走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塞给他:“这是线索!现在按怀表的红色按钮!快!“
吴语子低头看照片——是甄无虞的复制体站在某个实验室里,腹部裸露的电路纹路正发出异常红光。照片背面写着日期:20250519。
他还想再问什么,整个空间突然开始崩塌。在最后关头,他按下怀表的红色按钮。
熟悉的撕裂感再次袭来。时间与空间在他周围扭曲,无数记忆碎片如走马灯般闪过——甄无虞在阳光下微笑、林小寒在实验室熬夜、小雨在星空下画画...最后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场景:他自己站在罗斯林教堂废墟上,天空中赫然悬挂着两个月亮。
当世界重新拼合时,吴语子发现自己跪在2026年的罗斯林教堂地下。量子计算机“梅林“静静矗立在面前,屏幕上闪烁着一条新消息:
【欢迎回来,吴先生。距离最终同化还有23小时59分钟。您想查看7号容器的状态吗?是/否】
他颤抖着点击“是“。屏幕切换成甄无虞复制体的实时监控——她正站在回声计划总部的实验室里,突然,像是感应到什么,她转向摄像头,嘴角勾起一个绝非程序设定的微笑。
同时,监控画面角落,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走过——克劳斯博士的机械义眼闪烁着异常的红色光芒。
吴语子口袋里的怀表突然震动。拿出来时,屏幕上显示一行新消息:
【找到两个月亮下的玫瑰。时间之外的小雨在那里等你。——来源未知】
就在这时,教堂地面传来震动。碎石从天花板掉落,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吴语子迅速躲到量子计算机后方,看到几个全副武装的机械守卫闯入地下室。
领队的守卫掀开面罩——是赵天明,但他的左半张脸已经完全机械化。
“全面搜查!“他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嘶嘶声,“艾蔻大人感应到时间跳跃的波动。找到吴语子,带他去婚礼现场。“
“婚礼现场?“一个守卫问道。
赵天明机械眼红光闪烁:“2025年5月20日,罗斯林教堂。历史即将重演,只不过这次...“他露出残忍的微笑,“新郎将成为祭品。“
吴语子屏住呼吸,悄悄握紧小雨给的时间钥匙。钥匙突然变得滚烫,内部液体发出微弱的蓝光,照亮了他手腕上从未注意过的细小疤痕——形状酷似两个交叠的月牙。
一段陌生记忆突然涌入:某个夜晚,甄无虞握着他的手说:“当两个月亮重叠时,时间会打开一道裂缝...“
守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吴语子看向量子计算机屏幕,发现甄无虞的复制体正通过监控摄像头直视着他,嘴唇无声地动着:
“记住我们的约定。2025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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