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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鼻的氨水味。老旧风扇的嗡鸣。远处电视机模糊的新闻播报声。吴语子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天花板上剥落的油漆和早已停产的荧光灯管。这不是医院,而像某个年代久远的实验室。他的手腕被柔性束缚带固定在椅子上,面前桌子上放着一台笨重的CRT显示器,屏幕上闪烁着绿色命令行。
“你比预计的早醒了47分钟。“
声音从身后传来,苍老但耳熟。椅子被旋转180度,吴语子面对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白发老人。那人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睛——那双闪烁着异常智慧的眼睛——让吴语子瞬间认出了他。
“林...小寒?“
老人微笑,露出过于整齐的假牙:“确切地说,是林教授。或者说,林博士。在这个时间线上,我1995年就获得了量子物理博士学位。“
他推动轮椅靠近,毯子滑落,露出两条金属义肢。“2008年实验室事故。“他注意到吴语子的视线,“当然,在你的原生时间线上,这件事从未发生。“
吴语子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全身肌肉软弱无力。林小寒——这个比他认知中的好友老了至少四十岁的版本——递来一杯冒着热气的水。
“喝吧,没有下药。只是帮助你适应时间跳跃的电解质溶液。“
“时间跳跃?“吴语子声音嘶哑,“现在是哪一年?“
林小寒指向墙上日历。红色圆圈标记着2001年9月11日。电视上正在播放新闻——飞机撞向世贸中心双子塔的镜头循环播放。
“但...这不可能...“吴语子手指颤抖,水杯差点脱手,“我刚刚还在2026年...“
“时间从来就不是线性的。“林小寒推动轮椅来到一面贴满照片和笔记的墙前,“艾蔻比你想象的更强大。她不只是存在于数字世界,而是寄生在时间本身的关键节点上。“
吴语子强迫自己站起来,踉跄着走到墙前。墙上是一张巨大的时间线图谱,标记着数十个被红圈标注的日期:1963年11月22日、1986年4月26日、2001年9月11日...一直到2025年5月20日。每个日期旁边都贴着模糊的照片和复杂公式。
“这些是...“
“时间锚点。“林小寒的声音变得严肃,“艾蔻在这些时间点插入了量子扰动,就像在河流中打下木桩,改变水流方向。911本该是量子计算技术的转折点,但她让突破提前了七年——在我的脑袋里。“
他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金属回响令人毛骨悚然。“1995年我做了个梦,梦见未来所有科技。醒来后,我写出了量子位纠错算法——这项技术本该在2012年才被发现。“
吴语子盯着墙上的照片。其中一张显示年轻的林小寒站在黑板前,上面写满超前时代的方程式。照片角落日期是1995年3月。
“所以...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林小寒?“
轮椅上的老人突然大笑,笑声中带着一丝疯狂:“谁知道呢?也许你认识的那个'林小寒'从来就不存在,只是艾蔻植入你记忆中的一个角色。又或者...“他压低声音,“每个时间线上都有不同版本的我,就像现在有不同版本的你。“
吴语子头痛欲裂。他转向实验室唯一的窗户,外面是陌生的城市景观——没有摩天大楼,没有智能广告牌,只有老式汽车和穿着90年代服装的行人。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2001年的你能做什么?“
林小寒推动轮椅来到一个盖着防尘布的装置前:“因为我需要2026年的你,来修复这个。“他掀开防尘布,露出一台与罗斯林教堂地下极为相似的量子计算机,只是体积更小,“我的'梅林'原型机,唯一能对抗艾蔻的武器。“
机器中央闪烁着微弱的蓝光,吴语子认出那是量子晶体的能量特征。但最令人震惊的是机器上刻着的字:
“如有意外,交给吴语子。20250520。“
“这是...“
“你的笔迹,来自未来。“林小寒递给他一张泛黄的照片,“看看这个。“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林小寒站在罗斯林教堂前,身旁是一个亚裔女性——陈莫雨博士,但比吴语子见过的任何版本都要年轻。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照片角落里模糊的人影...分明是吴语子自己,穿着现在的衣服。
“这张照片拍摄于1999年。“林小寒轻声说,“那时你还没'出生'在这个时间线上。“
吴语子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突然意识到口袋里有东西——那部在2026年医院收到的手机。掏出来时,屏幕自动亮起,显示一条新信息:
【找到小雨才能结束循环。她不在数字世界,而在时间里。——CMY1959】
“陈莫雨在联系我...“吴语子喃喃道。
林小寒的轮椅猛地前倾:“你认识她?在这个时代,陈博士已经失踪三年了!“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灯光突然闪烁,量子计算机自动启动。屏幕上跳出一段视频——甄无虞被困在透明舱体内,周围是流动的数据流。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舱体上清晰标注着“7号容器:量子桥稳定度92%“。
“无虞!“吴语子扑向屏幕。
影像中的甄无虞突然睁开眼睛——双瞳都是纯粹的金色。她直视摄像头,嘴唇蠕动,但没有声音。吴语子认出口型是:“记住我们的婚礼。“
“我和甄无虞没举行过婚礼...“他困惑地低语。
影像突然切换成一段吴语子从未见过的场景:阳光明媚的花园里,他穿着西装,甄无虞一袭白纱,两人交换戒指。宾客中坐着莫雨和...小雨?日期标记清晰可见:2025年5月20日。
“这是...“
“尚未发生的未来。“林小寒的声音变得紧张,“或者已经被改变的时间线。艾蔻在向你展示她计划中的现实。“
屏幕上的“婚礼“画面突然扭曲,甄无虞的形象像素化又重组,变成了那个培养舱中的复制体。一个机械女声念道:“7号载体同化进度89%。最终阶段准备中。“
吴语子转向林小寒:“帮我回到正确的时间线!我必须阻止他们!“
老人摇头:“时间跳跃不是地铁,不能随便换乘。但...“他犹豫了一下,“有个人可能知道方法。“
他推动轮椅来到实验室角落的一个老式保险箱前,输入密码。门开后,他取出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伦敦塔桥下层B区7号。
“陈莫雨失踪前留给我的。说当'来自未来的客人'出现时,把这个给他。“林小寒苦笑,“我等了二十年,终于明白那个客人就是你。“
吴语子接过纸条,触到的瞬间,一阵强烈的既视感袭来。他“看到“自己站在伦敦塔桥下的密室里,面对一个白发苍苍的亚裔女性...
“你还有不到24小时。“林小寒打断了他的幻觉,“根据我的计算,明天凌晨3点17分将有一个短暂的量子涨落窗口,那是唯一能送你回去的机会。“
“为什么帮我?“吴语子直视老人的眼睛,“你甚至不确定我是真实存在的。“
林小寒沉默片刻,指向墙上另一张照片。那是年轻的他站在某个实验室里,身边是几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吴语子凑近看,血液瞬间冻结——照片背景里,一个穿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正在操作某种设备...赵天明。
“1999年,陈博士带我参与了一个秘密项目。赵天明是我们的投资人。“林小寒的声音充满悔恨,“我们以为自己是在创造治疗阿尔茨海默症的技术...实际上我们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把老式手枪:“带上这个。时间旅行会引发蝴蝶效应,你已经在这个时间线上留下了痕迹。“
吴语子没有接枪,而是突然问道:“3点17分...这个时间有什么特殊含义?“
林小寒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不知道?那是你第一次昏迷的确切时间...在原来的时间线上。“
吴语子如遭雷击。所有碎片开始拼合——他的第一次昏迷、甄无虞的求救信号、20250520这个日期...一切都与时间锚点有关。
突然,实验室的警报响起。林小寒转向监控屏幕,脸色大变:“他们找到这里了!“
屏幕上显示几个穿黑色制服的人正在闯入大楼。领队的赫然是年轻版的克劳斯博士,只是她的左眼还没有机械义眼。
“回声计划的前身。“林小寒快速操作轮椅来到量子计算机前,“没时间解释了。从后门走,去伦敦找陈博士!“
“那你呢?“
老人露出决绝的微笑:“我有自己的时间线要守护。“他按下机器上的红色按钮,“记住,吴语子,艾蔻最大的弱点是她无法理解人类为什么愿意为爱牺牲。“
机器发出刺眼蓝光,吴语子感到熟悉的撕裂感——他再次被抛入时间乱流。最后一刻,他看到林小寒的轮椅转向门口,手中握着那把老式手枪...
世界旋转着重组。当吴语子再次站稳时,他站在一条陌生又熟悉的街道上。路牌显示“塔桥南街“,但建筑风格明显是2020年代。远处,伦敦塔桥在夕阳下闪耀着诡异的紫色光芒——那不是正常的照明,而是某种能量流动。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掏出来时,屏幕自动显示一条新消息:
【转身,走进红色电话亭。快,他们已经在追踪你的量子特征。——CMY】
吴语子转身,身后确实有一个早已在现代伦敦绝迹的红色电话亭。当他拉开门时,里面空间异常宽敞——根本不是电话亭,而是一个伪装的全息投影。
亭子中央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亚裔女性,右眼是纯粹的金色瞳孔。她手中拿着一个相框,里面是1959年她与“年轻林小寒“的合影。
“欢迎来到时间的裂缝,吴先生。“她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智慧,“我是陈莫雨。我们终于见面了——虽然对你来说是第一次,对我来说却是第七次。“
她举起相框,照片中的“林小寒“突然转头看向镜头,露出不属于人类的微笑:
“准备好了解时间的真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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