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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它如此,沈崇明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大蜈蚣,你说的南疆是……”
旸淖之地的地名他都了解,但这个所谓的“南疆”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大蜈蚣巨大的头颅上,两侧复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之便晃动了两下脑袋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南疆指的是哪,大概就是那片区域吧。”
其眸光望向正南方向低语一句,转而又猛地转过头颅来:“还是让那个拿剑的来吧,你的修为仅有练气八层,我害怕……”
从它的话语中听到浓浓的忌惮,沈崇明思忖片刻道:“要不我先去看看,回头再决定要不要让三叔来一趟。”
三叔沈文安如今正在突破胎息中期的关键时刻,如无特别紧要之事,最好还是不要打扰他。
大蜈蚣点着头颅道:“我的宝贝要成熟了,不能离开。”
“就让几个练气境的孩子随你一同前往吧。”
说完这话,它怪叫了一声。
周边的毒瘴中瞬间钻出了四只体长一丈有余的巨大蜈蚣。
沈崇明看了一眼,发现这四条毒瘴蜈蚣中竟然还有一个“熟人”。
正是那条背部有着一条银线贯穿首尾的银线蜈蚣。
当年偷袭百兽山的水烟石矿脉,便是它的杰作。
只是那时候的银线蜈蚣是练气五层,修为比他还高。
如今自己已是练气八层,这银线蜈蚣却刚刚达到练气七层。
“你快去看看吧。”
大蜈蚣催促着,似是十分焦急。
沈崇明也没继续耽搁,当即纵身一跃,身化一道电芒冲出毒瘴!
下方,四只练气境的毒瘴蜈蚣也都怪叫一声,跟着冲了出去。
双方离开毒瘴之后,一路向南。
因为担心大蜈蚣所说的威胁,沈崇明并没有飞的太高,跟在下方几只毒瘴蜈蚣的身后,在丛林之间快速穿梭。
半日时间,双方便是走出数百里远。
此时的沈崇明已经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沈家修士之前巡山的时候探索过这片区域,给出的评价是灵气贫瘠,无太大的价值。
然此时这片区域却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周围的灵气虽是依旧稀薄,但在这稀薄的灵气中却似乎多出了一丝古怪的气息。
神识慢慢探出,沈崇明细细感受了一会,却只察觉到这古怪的气息给人一种沧桑久远感,中间好似还夹杂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如果将这方天地的灵气比喻成一汪水潭,灵气的浓度代表着水潭的深浅。
这片区域可能属于水潭的边缘,之前的水比较浅。
但现在却是有着一股与潭水不同的水慢慢流了进来……
“先停下。”
看了一眼四周,沈崇明开口。
前方的四只毒瘴蜈蚣听懂了他的话,纷纷停了下来。
“吱吱……”
银线蜈蚣看了看四周,扭头对沈崇明发出了一声怪叫。
随之,它便小心翼翼的朝着前方茂密的灌木丛爬去。
沈崇明见状,缓步跟在它身后。
但见其宛若生铁浇铸的坚硬身躯将那茂密的灌木压倒,露出灌木丛后的一个巨大骸骨,沈崇明皱了皱眉头。
他来到那骸骨跟前细细看了一下,大致能够确定这是一只虎类妖兽。
通过骸骨大小能够看出其生前当有近三丈的身躯,骨骼精华尽失,好似死了许久。
“吱吱……”
银线蜈蚣围着骸骨转了一圈,从那骸骨中找到了一枚尺许长的锋利虎牙。
沈崇明见状,将那虎牙捡了起来,一番打量之后却是眉头紧皱。
从骸骨的腐朽来看,这头虎类妖兽至少死了十多年,甚至更久。
但这枚虎牙却是依旧新鲜,看样子好似刚脱落不到一个月。
如此诡异的情况让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环顾四周,一片寂静。
这里不安全……
修士的第六感让他察觉到这里很不舒服,暗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窥伺他与四只毒瘴蜈蚣。
默默将那虎牙收进储物袋中,沈崇明缓缓后退了几步,拍了拍身旁的银线蜈蚣低声道:“我们先回去。”
银线蜈蚣似是也不喜欢这里,当即迈动诸多的大长腿,朝着远处爬去。
远离了这片区域之后,沈崇明这才御风而起,领着四只毒瘴蜈蚣沿原路返回。
毒瘴密林中。
听到动静,大蜈蚣立即迎了上来。
“怎么样?”
“有发现是什么东西吗?”
沈崇明微微摇头,随之将那枚虎牙取了出来道:“我与银线它们往南走了数百里,未见到其他……”
话说到这,沈崇明忽地愣住了!
一路上他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一直也没弄清楚是哪里不对。
如今却是忽然注意到了不对的地方!
这里是隐龙山!
有着诸多妖兽和普通野兽的深山老林,他们此番一路往南,走了数百里,莫说妖兽,就连一只普通的野兽都没见到!
“这是虎跳崖那头山君的牙齿……”
大蜈蚣巨大的头颅凑近沈崇明手中的虎牙感受一番,声音低沉道:“虎跳崖的山君实力比我强,竟是已经死了……”
它的话打断了沈崇明的思绪。
“你认识这牙齿的主人?”
大蜈蚣点了点头,随之便催促道:“还是让那个拿剑的家伙来吧,太危险了,你莫要白白丢了性命。”
沈崇明想了想觉得眼下的情况确实有些超出自己应对的范畴了。
安全起见,还是请三叔来一趟比较好。
“那我现在就回去请三叔,你自己小心点。”
大蜈蚣疯狂点着头催促道:“去吧去吧。”
……
沈家,黑水阁。
沈崇明回来之后便是准备将那隐龙山中的事情告知沈文安。
他来到黑水阁一楼时,便是看到四岁的沈狸正乖巧的坐在爷爷沈元不远处,手中捧着一本古怪的兽皮书,认真的看着。
听到动静,小丫头缓缓抬起头,怯生生的喊了一声“大哥”。
沈崇明笑着点了点头,随之看向爷爷沈元拱手:“爷爷,三叔突破了吗?”
沈元摇了摇头:“不清楚,你有事找他?”
沈崇明坐下之后,为沈元和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饮了一口道:“山中出现了一些变故……”
“我正想与你爹说这事儿呢。”
沈元沉声开口道:“这几日我能感觉到这方天地似乎要发生某些变化。”
“数日推演,却也未能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只是模糊感觉到这变化起于南方。”
“爷爷算到了?”沈崇明惊讶开口,随之便是将大蜈蚣口中的“南疆”说了出来。
“爷爷可知这南疆之地?”
沈元念叨了一番微微摇头:“诸多古籍中也没有关于南疆的记载。”
“你先去找你三叔吧,山中那只大蜈蚣于我们沈家有些帮助,如今遇到了困难,能帮自是要帮一下。”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的楼梯便是传来响动。
显然,楼上的沈文安已经听到了动静,自二楼下来了。
“三叔。”
沈崇明起身拱手。
一旁的沈狸也忙合上手中的兽皮古书,俏生生的喊了一声“三叔”。
沈文安微微点头后看向沈崇明道:“那蜈蚣首领突破胎息了?”
当年他以武力压服练气圆满境的蜈蚣首领,让其臣服于沈家,算着时日,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沈崇明摇了摇头:“当是没有,不过其守护的那株毒草即将成熟,不知吞服了那毒草之后,会不会突破。”
“三叔,那大蜈蚣好像感知到了麻烦……”
他将自己前往毒瘴密林后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沈文安颔首看向沈元。
“爹,儿去一趟。”
……
云水镇外,鱼锦与木家家主木昌河匆匆御风朝黑水潭的方向飞去。
庄园的后院,卫秋灵正与胡媚儿闲聊。
此时的胡媚儿依旧在不断退化,不仅是双耳显化成狐狸耳朵,身后的狐狸尾巴也已经显露出来。
卫秋灵一脸担忧的看着她道:“媚儿姐最近是否感觉到有所好转?”
胡媚儿神色黯然摇了摇头:“夫君之死已经让我的道心近乎彻底崩溃。”
“此番虽还能勉强维持住了一身道行,但终究是根基已毁,想要修复已经不可能了。”
“弟妹身为胎息境,当是明白仙胎之基对于人类修士的重要性。”
卫秋灵神色肃然的点了点头。
仙胎之基于修士的仙胎来说就像是参天大树的树根。
根基若毁,仙胎枯萎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望着面前的胡媚儿,卫秋灵暗自叹然,若无逆天的机缘,怕是要不了几年,胡媚儿一身胎息后期的道行便会慢慢消散,最终连人形都难以维持。
她没想到其体内的伤竟然会这般严重。
一番犹豫之后,卫秋灵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正待开口时,一名沈家修士匆匆敲响了院门。
“三夫人,鱼仙子和木家家主来了。”
卫秋灵闻言,起身朝胡媚儿欠身行了个礼,便是离开了后院。
前院厢房。
鱼锦与木昌河见到卫秋灵,全都面色凝重。
“师姐,西荒那边好像出事了。”
木昌河跟着开口道:“遵仙师吩咐,木家这段时间一直在慢慢攻占西荒的疆域。”
“只是前段时间,忽有数个强大的西荒部落不知从何处迁徙而来,属下未敢妄动,悄然派人去打探了一番。”
“数日前,属下派去的间者带来消息。”
“几个强大的部族原本都生活在西荒最南端,此番之所以突然迁徙至此,似是因为遭到了诸多妖兽的袭扰,折损了不少族人才狼狈逃难而来。”
卫秋灵听后蹙眉沉思。
西荒的最南端……遭遇妖兽袭击……
这件事让她想到了十多天之前沈文安前往隐龙山帮助的那只大蜈蚣。
她听沈崇明说,那只大蜈蚣也是感受到了什么威胁,才一个劲儿的催促沈文安前去帮忙。
起身看了看窗外,卫秋灵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这旸淖之地难道又要发生什么异变了吗?
“攻占西荒的事情暂时先缓缓吧。”
思忖片刻后,卫秋灵开口道。
“这……”木昌河闻言脸色有些为难道:“仙师,那凤仙郡最近也在加紧抢占西荒之地,我们若是暂缓了,那西荒到时候怕都要落入凤仙郡之手。”
日前有百兽山在,栖云谷及其治下的凤仙郡并不敢轻易将手伸到西荒。
如今百兽山没了,落霞山占据鹤郡之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展现出对西荒的占有迹象。
凤仙郡刘家便是生出了占有西荒的心思。
木家就此事也曾汇报过,卫秋灵并不想和栖云谷闹翻,便是要求木家尽量不要和凤仙郡刘家发生冲突。
西荒疆域幅员辽阔,双方互不干扰,各抢各的便可。
如今木家若是突然收手了,刘家估计会趁机将大部分的西荒疆域都抢过去。
“无妨。”
卫秋灵淡然开口。
人要懂得见好就收,天地有变的情况下,观望要比冒进更安全一些。
木昌河虽是有些不甘,但也不敢忤逆她的意思,只能悻悻拱手。
又听二人汇报了一些关于鹤郡的事情后,卫秋灵开口道:“灵寻即将临盆,今日你既然来了,便是去看看她吧。”
木昌河连忙起身拱手。
孙女木灵寻嫁给沈崇明为妾,如今终是要为沈家诞下子嗣了,木昌河很是开心。
沈崇明小院的偏房,木昌河虽是作为木灵寻的亲爷爷,但想要见到木灵寻,还是经过了层层的汇报。
“爷爷今日怎有时间来看灵寻?”
房前凉亭,木灵寻挺着大肚子,看向眼前的木昌河,笑着开口。
嫁入沈家一年多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娘家人。
木昌河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孙女。
“修为突破了,气色也不错。”
“看来沈家并没有亏待你啊。”
“丫头,那沈家的少族长可亲你?”
木昌河看了看四周,低声问道。
木灵寻神情一怔,略微有些幽怨的答道:“倒谈不上亲,也不算疏远。”
一年多来,沈崇明对她倒是没有多少冷落,衣食住行上,该有的东西也都会让人定期送来。
偶尔闲暇的时候,到也会来到这偏院坐坐,询问一些生活与修行上的事情。
甚至于那正房的陈悠然也时常会抱着沈修濯过来与她闲聊。
木昌河闻言,眼中略微有些失望。
正房的陈悠然他是见过的,与她相比,孙女木灵寻的相貌远胜之,性格也比较温婉。
木昌河还曾幻想着孙女过门之后,应该能更受宠一些。
“阿爹和阿娘他们还好吗?”木灵寻开口,打断了木昌河的思绪。
“都很好,家里都很好。”木昌河笑着开口道:“丫头,你可要争争气,若是能为沈家生出一个身怀灵根的仙苗,你在这沈家的地位还能再提升一些。”
木灵寻闻言,心中略微有些不舒服。
嫁入沈家为妾,本就带着一定的功利之心。
如今有了身孕,连生的孩子都要被算计着价值,让她觉得有些悲哀。
木昌河似是注意到了孙女神情的变化,也猜到其不喜这些,无奈叹息道:“孩子,爷爷也不想这般。”
“然世道已经如此,沈家现在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连诸多仙宗都对他们忌惮不已。”
“我木家底蕴太浅,若非如此,说不得哪天便会失了宠。”
“到了那个时候,被打回原形还是好结果,只怕那些与木家有嫌隙的家族或趁机落井下石,将我木家生吞活剥了啊。”
木灵寻闻言,眼底浮现出一丝疲惫。
木昌河微微叹了口气,自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塞到她的手中道:“这是爷爷攒下来的一些养气丹,你且拿着,待孩子生出来之后,好好修炼。”
“你与孩子,任何一人能够在沈家彻底站住脚,成为沈家的中流砥柱,都能为家族提供更大的帮助。”
“爷爷,我……”木灵寻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偏院的院门便是走进一道身影。
“妹妹……咦,这是木爷爷吧?”
陈悠然抱着沈修濯走来,见到木昌河有些惊讶,随之便微微欠身行礼。
木昌河连忙起身拱手还礼:“老朽拜见少夫人。”
木灵寻也是不着痕迹的将那装有养气丹的玉瓶藏于袖中,起身喊了一声“姐姐”。
“木爷爷无需如此,我与灵寻是姐妹,您是长辈,悠然怎可受您的大礼?”
陈悠然微笑开口。
木昌河陪着笑道:“老朽是和鱼仙子一同前来向仙师汇报事情的,仙师提及灵寻快要临盆,特地让老朽来看看她。”
陈悠然闻言笑道:“既是如此,悠然便是不打扰您和妹妹了。”
“木爷爷请坐,悠然这就让人去准备饭菜……”
“少夫人不必麻烦。”木昌河连忙开口道:“面也见了,鹤郡那边还有诸多的事情,老朽也不便久留。”
说着,他便看了看木灵寻道:“孩子,爷爷先回去了。”
“在这里要多听少夫人的话,好生注意身体。”
转身朝着陈悠然又拱了拱手,木昌河便是匆匆离去。
两人望着木昌河的背影时,陈悠然怀中的沈修濯却是咿咿呀呀的张着小手,想要让木灵寻抱抱他。
陈悠然缓过神,佯装生气的板着脸道:“姨娘肚里有宝宝,不能抱你。”
“妹妹快坐下吧,身子沉,站久了会累。”
姐妹二人坐下之后,便是有说有笑的闲聊起来。
……
毒瘴密林。
沈文安盘膝坐在毒瘴之外的一株古树树冠中,斩龙法剑横卧于双膝上。
抵达毒瘴密林时,他已经询问了那蜈蚣首领。
蜈蚣首领表示,待得毒草的这一枚叶片成熟,吞服之后它便有九成的把握能够成就胎息。
妖兽的修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要比人类更容易一些。
至少在突破胎息的时候不用刻意去寻找一些先天灵气吞服。
月余以来,沈文安并没有贸然深入南方的区域去寻找所谓的威胁。
在他看来,只需帮大蜈蚣守住那毒草便可。
待毒草成熟之后,便是能够安心的突破。
沈文安正闭目修炼着,忽是像察觉到了什么,双眸缓缓睁开,望向那浓郁的毒瘴!
只见原本平静异常的毒瘴此时正疯狂的翻涌着,隐约能够感受到一股浓郁的妖元波动自其中传出。
见此,沈文安缓缓站起身,静静的望着面前的毒瘴。
沙沙!
沙沙沙!
在其起身后没多久,面前的毒瘴中便是传来密集的“沙沙”声。
片刻,诸多大大小小的毒瘴蜈蚣便匆匆自毒瘴中爬了出来!
其中那些达到练气境的毒瘴蜈蚣爬出毒瘴之后,便是迅速守在毒瘴的四周,浑身散发着浓厚的煞气,一双复眼中满是戒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见到这种情况,沈文安便意识到那蜈蚣首领此番怕是要准备突破了。
想到这,他也没有继续修炼,就这般静静的站在古树上,帮其护法。
这蜈蚣首领已经臣服沈家,此番若是能够突破胎息,于沈家来说也是好事。
面前的毒瘴还在翻涌,那淳厚的妖元气息已经变得更加清晰。
沈文安站在大树上,与那些练气境的毒瘴蜈蚣守护了整整七天,蜈蚣首领却是依旧没有突破完成。
夜幕降临,树冠中抱剑而立的沈文安忽地睁开双眸,缓缓转身看向正南方向。
方才的一瞬间,他好似感觉到了一道隐晦的神识自身上一扫而过。
那神识好似就来自远处的密林。
只是待其看过去的时候,那隐晦的神识便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文安自古树翩然落下,来到一只练气四层的毒瘴蜈蚣跟前。
那毒瘴蜈蚣警觉的看了他一眼,随之便挪了挪身躯。
“你去前面看看,这里我守着。”
沈文安以神识强行沟通这只毒瘴蜈蚣。
练气四层的毒瘴蜈蚣自是不敢不从,当即匆匆朝着沈文安所指的方向爬行过去。
片刻之后——
“吱!”
“嘭!”
那练气四层的毒瘴蜈蚣发出了一声愤怒的怪叫!
只是叫声刚出来,便被一声沉闷的重击声打断,随之戛然而止,彻底没了动静!
见此,周遭其他练气境的毒瘴蜈蚣纷纷躁动着自四面八方赶来,聚集在沈文安的身旁。
一个个竖起头颅,冰冷的复眼死死盯着远处的黑暗。
沈文安静静的握着斩龙法剑,眸光盯着那练气四层毒瘴蜈蚣消失的地方。
他能感受到那只毒瘴蜈蚣已经彻底没了气息,但却不知道击杀它的是什么东西。
因为那躲在暗处的东西在击杀练气四层的毒瘴蜈蚣时根本没有动用任何的灵力或妖元之力。
体修吗?
沈文安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但随之便被其否定了。
体修的气血之力远比仙道修士身上的灵力波动更难遮掩。
对方如果是体修,如此距离,他自是不可能完全感应不到。
眸光死死盯着那黑暗的丛林,沈文安沉吟片刻,慢慢抽出了手中的斩龙法剑!
剑尖离鞘的瞬间,一道青色的剑芒瞬间飞出,带着横推一切的气势朝着前方的丛林飞去!
沿途那些粗壮的古树纷纷被拦腰斩断!
青色剑芒飞抵那练气四层的毒瘴蜈蚣消失的地方时,借助剑芒的光亮,沈文安隐约看到了几道身影闪动躲避。
随之,似是有一道身影避无可避了,举起一件奇怪的兵刃,狠狠砸向那青色的剑芒!
轰!
那奇怪的兵刃砸向青色剑芒时,竟无任何天地之力,就这般硬生生的将沈文安斩出的剑芒砸散!
青色剑芒炸开时,散发出来的能量照亮那片山林。
借助这光亮,沈文安也是看清了对方的真实面目。
那是四个与西荒蛮族打扮有着几分相似的古怪修士。
断发纹身,身上穿着由野兽与鸟类羽毛编织而成的宽大衣袍,脖颈处挂着某种骨骼穿制而成的项链。
最为奇特的便是他们的双眸,整体呈现出诡异的灰白色,与之对视,便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剑芒的能量慢慢消散,那片区域也慢慢恢复黑暗。
沈文安眸光深邃,脑海中依旧回忆着那四道古怪的身影。
从穿着上来看,四人倒是和一些西荒蛮族有些相似。
但沈文安却是觉得对方不是西荒蛮族之人。
方才其中一人击碎他的剑芒时,身上不经意间散发出了一股让人极不舒服的阴冷古怪气息。
这种力量便是让蜈蚣首领一直躁动不安的源头吗?
沈文安思忖片刻,缓缓竖起剑指。
淡淡的金光自其指尖浮现,慢慢汇聚成一柄三寸长的金色小剑。
伴随着其体内的剑元之力涌动,龙魂法剑慢慢浮向其头顶,直指四人所在的方向。
一道道剑气自龙魂法剑中分离出来,迅速在周围形成一柄又一柄的剑气虚影!
眨眼的功夫,其面前便是有着上百柄灵气所化的长剑虚影密密麻麻指向前方。
沈文安挥手!
那些个长剑瞬间划破夜空朝着前方飞去!
剑气所化的长剑将那片区域的树木和山石纷纷洞穿、搅碎,却是没有遇到任何抵挡。
那四人竟是在悄无声息间离开了原地。
沈文安操纵着龙魂法剑在四周飞了一圈,也没见到四人的踪迹,便是心念一动,将龙魂法剑招了回来。
飞剑钻入身躯之后,他正准备返回古树继续为蜈蚣首领护法。
“吱!”
其身旁的银线蜈蚣却是倏然发出一声怪叫,猛地扑了过来!
沈文安眉头一皱,体表本能的浮现出一抹剑气斩向银线蜈蚣!
却见那银线蜈蚣不躲不闪,顶着他的剑芒依旧是义无反顾的扑来!
噗!
青色的剑气狠狠斩在银线蜈蚣的身躯上,墨绿色的血迹飞溅,其坚硬的身躯几乎被拦腰斩断!
“吱……”
银线蜈蚣发出一声虚弱的悲鸣,却依旧费力的昂了昂头颅看向沈文安。
沈文安好奇,定睛一看,却是在其锋利的牙齿间看到一只通体猩红,宛若甲虫般的古怪虫子!
那虫子被银线蜈蚣死死咬住,却在拼命的挣扎!
银线蜈蚣强忍着身上的伤痛,猛然用力,直接将那猩红的甲虫咬碎,吞了下去!
与此同时,旁边几只练气境的毒瘴蜈蚣纷纷怪叫着冲了上来!
于黑夜的丛林中疯狂扑打!
沈文安反应过来,当即便鼓动剑元,在体表生出一个剑元护罩。
借助剑元护罩的微光,他才发现不知何时,已有数十只相同的怪虫爬到脚边。
看着面前这些猩红的甲虫,他的神色有些凝重。
这玩意绝非普通的昆虫,竟然能够瞒过他的神识,悄无声息的贴近自己的身体?
心中惊疑时,他悄然后退了几步,手中的斩龙法剑猛地对着地面一挥!
一道剑芒将面前的落叶连同那些猩红甲虫纷纷卷起!
旁边另一只练气九层的毒瘴蜈蚣见状,直接昂起巨大的头颅,体内妖元鼓动,对着半空中的落叶与猩红甲虫猛地一吸!
片刻,那些血色甲虫便都被其吞进了腹中。
沈文安细细检查了一番,确定已经没有其他的危险,便是来到那只被他斩伤的银线蜈蚣跟前。
见其受伤虽重,但好在性命无忧。
歉意低语道:“倒是误会你了。”
看了一眼银线蜈蚣身上的伤口,沈文安有些庆幸自己方才只是意念微动,并没有动用太多的力量。
若是其再多用一丝力量,眼前的银线蜈蚣便会被直接斩成两段。
手中光芒一闪,沈文安取出了一瓶疗伤的丹药,从中倒出几颗碾碎,将那些药粉洒在银线蜈蚣的伤口上,随之便是利用剑元将它的伤口暂时封住。
做完这一切,他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块灵晶丢向银线蜈蚣。
“吃了吧,算是给你的补偿。”
银线蜈蚣凑到跟前,嗅到那灵晶内浓郁纯净的灵力时,复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当即便是将那块灵晶吞进腹中。
……
晨曦的光芒透过浓密的树叶洒向地面,光影斑驳。
沈文安来到昨夜四人躲避的地方,在一株被剑气斩断的树桩上发现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显然,昨夜的四人并非全身而退,有人还是被他的剑气伤到了。
可即便如此,沈文安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轻松。
先不说四人那神出鬼没的方式,单就是他们能够挡住自己的剑气,便足以证明出手之人至少有胎息境的实力。
形象迥异陌生,实力又强……
这些人到底来自哪里?
沈文安正思考着,远处的毒瘴中忽地爆发出了一阵恐怖的力量波动!
随之,那些毒瘴便是被一股强横的气势吹开,朝着四周逸散而去!
沈文安体表倏然形成一道剑元护罩,将那些毒瘴都挡在外面。
待得这些毒瘴慢慢消散之后,体型巨大的蜈蚣首领便已经出现在不远处。
此时的蜈蚣首领昂着上半身,一双复眼俯视着不远处的沈文安。
见此,沈文安冷笑:“怎么,突破了,觉得能打过我了?”
蜈蚣首领迟疑了许久,感受到沈文安身上那隐而不发的恐怖气息,心中暗惊,乖乖放下了高傲的头颅。
“你这两脚兽王的气息太恐怖,本王不想跟你动手……”
它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挫败感。
好不容易突破胎息,本打算好好暴打一顿这两脚兽,找回点面子。
但方才仔细感受了一下,便是发现,自己好像依旧不是人家的对手。
这一发现,让其内心因突破带来的喜悦瞬间被抵消了不少。
蜈蚣首领头颅微微抬起,却是不敢高过沈文安的身高,缓缓开口道:“喂,多谢你帮我护法。”
沈文安摆了摆手:“当年答应过你,自是不会食言。”
“我听崇明说,你之前提过一个叫‘南疆’的地方?”
“如今突破了,是否能想到更多的东西?”
昨夜遭遇四人之后,他想了很久,心中隐约有一个猜想,那四名怪异的修士极有可能和蜈蚣首领之前提及过的“南疆”有关。
“不知道……”
蜈蚣首领晃了晃大脑袋道:“我也不知道脑袋里怎么会有‘南疆’这个名字,但想来‘南疆’指的应该就是隐龙山往南的区域。”
“谁知道那片荒凉的地方再往南,会不会还有一方天地呢?”
沈文安深深的看了它一眼,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
“行了,如今你已突破,我也该回去了。”
“提醒你一点,昨夜有四名奇怪的修士在窥探你。”
“你最好不要贸然乱跑,如果遇到什么事情,立即让你的虫子虫孙去沈家找我。”
话音刚落,沈文安便是身化剑光,消失在原地。
见其走远,蜈蚣首领看了看丛林的正南方向,呢喃道:“真君布下的虚合回廊大阵被人破了?”
说完这话,蜈蚣首领忽地又摇了摇头,复眼之中有些迷茫。
“奇怪,真君是谁?”
“谁往我脑子里塞了什么东西?”
……
沈文安自隐龙山深处返回家中时,木灵寻已经产下一子,取名沈修禅。
爹娘都身怀灵根,沈修禅一出生便也身怀品质极高的水属性灵根。
黑水阁一楼。
沈元正在教导沈狸修行,但见沈文安推门而入,便是让沈狸先行修炼。
“爹。”
沈文安盘膝坐在跟前,拱手喊了一声。
“山中的事情解决了?”
“可有什么发现?”
沈元沉声问道。
这段时间他又尝试着推演了一下和“南疆”有关的东西,但皆因为白玉龟甲的灵韵不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卦象。
沈文安点了点头:“蜈蚣首领突破到了胎息,实力还算不错。”
“好生调教之后,当能成为我沈家一大助力。”
“不过……”他沉吟片刻后,继续道:“儿在山中发现了几名奇怪的修士。”
“装扮上和西荒的蛮族有些相似,但身上的气息却十分古怪,实力也很强,估摸着有胎息境。”
“儿怀疑这些修士和所谓的‘南疆’有关。”
“只可惜蜈蚣首领并没有透露太多与‘南疆’相关的信息。”
沈元面色凝重的点着面前的案牍,发出“哒哒”的声音。
思忖许久,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沈狸道:“狸儿呀,去将你大哥和大伯以及三婶都喊来。”
沈狸抬起头,乖巧的点了点小脑袋,便是放下手中的兽皮古书,一路小跑着朝庄园而去。
片刻之后,沈文煋父子与卫秋灵都来到了黑水阁。
“老大,取一张舆图来。”
沈文煋颔首,取来一张新绘制的舆图铺在案牍上,几人围坐在跟前。
沈元看着舆图下方,几近空白的连绵山壑思忖片刻道:“以眼下的情况来看,这旸淖之地怕不仅仅只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这些。”
“若这无尽的山壑中当真还有一个‘南疆’之地,那我沈家便算得上与南疆接壤了。”
闻得此言,沈文煋三人皆是皱眉。
“爹,‘南疆之地’的事情能确定吗?”沈文煋开口道。
这段时间,他从沈崇明与卫秋灵的口中都得到了一些关于“南疆”的信息,为此专门询问了陆夫子,翻遍了书院的一些古籍和舆图。
却没有发现任何与“南疆之地”有关的线索。
似乎有史以来,那宽广的涞水河以南,便只是一望无际的荒凉之地。
沈文安开口道:“大哥,我前些日子在山中似乎已经与南疆的修士交过手了。”
“他们修行的力量体系很古怪,且实力不弱。”
“三叔遇到了南疆的修士?”沈崇明有些惊讶道:“他们是否就是让大蜈蚣惶恐不安的存在?”
沈文安微微摇头:“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想来应该差不多。”
听了几人的话,卫秋灵沉吟片刻后开口道:“此事想要确定倒也不难。”
“眼下旸淖之地与南疆接壤的地方也并非只有沈家,一气宗治下的三山郡,百炼谷治下的象郡,还有金刚门治下的越郡都算是与南疆接壤。”
“大哥这几天可派人去三郡之地查一下,或者亲自询问一下几宗的弟子,看看他们是否也发现了异常。”
沈文煋点了点头。
“这倒是一个办法。”
“若是真有南疆的修士出没,当不止我沈家这边,其他地方应该也会有些发现。”
沈元跟着补充了一句道:“此事不管其他几郡有没有发现,我沈家都不可不提防。”
“崇明,去其他几郡调查的事情你来处理。”
“老大这几天带人去看一下,我打算将这云水镇打造成一座城池,城墙南抵涞水河,西至隐龙山,东北两个方向你来决定。”
“城池修起来后,能够布下阵法护住自是最好。”
“若是阵法上花费太大,便可只在西、南两侧布下防护,以防万一。”
将云水镇打造为城池?
沈文煋听后,眉头微皱。
“爹是不是过于小心了?”
打造一座城池,还要在城墙布置阵法,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其中世俗财物的靡费先不说,光是布阵需要的灵物,都是一大笔开支。
如今沈家的修行资粮,靠着静河坊市好不容易有了那么一点结余,若是打造这云水城,日子怕是又要过得紧巴起来。
“去做吧,莫要掉以轻心了。”
这段日子,他虽然没有推衍出多少和南疆有关的东西,但冥冥之中却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再加上当初七代第一人沈修濯出生前,白玉龟甲莫名修改了沈家的字辈,其推衍时得到了一个模糊的卦象,显示沈家接下来的两代都有灾运,要靠与人“修缘”来渡过。
种种迹象表明,之后的日子不会那么好过。
沈文煋颔首。
自接掌沈家之后,父亲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直接决定家中之事。
此番既然这么说了,当是有其考量。
父子二人就打造“云水城”的事情正商议着,小丫头沈狸忽是匆匆跑来。
来到几人跟前奶声奶气道:“家里来了一个光膀子的人,嚷嚷着要见大伯。”
光膀子的人!?
几人愕然,沈文煋站起身朝着沈元拱了拱手道:“爹,儿去看看。”
离开黑水阁,沈文煋回到家中,远远的便是看到身穿半臂铠甲,裸露着左半边身子的金圣在庄园门口焦急踱步,似是很着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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