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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泰茶楼,何耀宗正在整理着一份笔架山的别墅改造工程材料。铃铃铃——
电话响了,摁下接听键,发现是号码帮的阿武打来的。
“怎么样,人刮到了没有?”
“让他走脱了,不过我没有想到,毅字堆的这些魔童是真的敢朝人开枪!”
电话那头传来了阿武的讪笑声。
“这你怪不得我,我一共让人给了他六发子弹,如果不是用的改过的惰性弹,只怕你的手下就不是被枪打伤胳膊这么简单了。”
“不碍事,只要开枪了就好!”
何耀宗握紧电话,旋即开口道。
“劳烦武哥帮我盯紧灰狗,今晚我要派人做事!
如果顺利的话,以后新界一带的建材生意,也许有你们礼字堆的一份。”
“别!”
阿武在电话那头回答的很干脆。
“我对做生意就不感兴趣,你给我钱,我替你做事,就是这么简单!”
“那就一会让人多送二十万到你那边去。”
一番交谈,挂断电话,何耀宗又拿起号码,打给了乐慧贞。
电话那头响了两声便被人接通了。
“怎么样,采访做完了吗?”
“做完啦,一会采访资料我会拿回去送审。
谢谢你哦何先生,让我拿到了这份童党持枪伤人的独家采访报道。”
“我先提醒你,不要忘记约定,资料做好备份,晚点送一份到我这边来。
到时候这份报道,可能在你们新闻部无法过审!”
“何先生,这怎么可能呢?”
“不要说什么可能不可能,总之你按约定做事就好,这是我帮你拿到独家报道权的条件!”
——
晚十点,天水围的一处养猪场附近。
月明星稀,灰狗乘坐着一台面包车,来到了这边。
进入猪场,穿过满是猪粪味的猪圈过道,来到了一间储料间门口。
灰狗拎着那个装钱的塑料袋,敲响了储料间的铁皮门。
“谁?”
里边传来了一声警觉的询问。
“是我!”
不多时,门开了。
借着月色,一脸慌张的阿灿见到来人是灰狗之后,不禁松了口气。
“灰狗哥,现在外边风声怎么样?”
“进去说话!”
灰狗示意跟着自己过来的揸车细佬去车上等着,随后推着阿灿进入了这间储料间。
进入室内,灰狗坐在一个饲料袋上,随后把手中那个装钱的塑料袋丢在地上。
借着室内的灯光,阿灿才惊觉灰狗脸颊两侧带着淤青的指印。
“灰狗哥,勇哥他……”
“你了不起,敢在宝乐坊当着那么多人面开枪,胆子比我大多了!”
灰狗制止了他的发言,随后向他伸出手。
“枪呢?”
“在这!”
阿灿不敢迟疑,当即转身,从一堆搅拌好的饲料中,挖出了那支用塑料袋裹好的枪支。
撕开塑料袋,灰狗把玩着这只手枪,眼神不禁愈发闪亮。
“我也是第一次玩到这种东西,这东西果然有种说不出的魔力,攥在手里就想扣动扳机。
难怪你会忍不住,朝和联胜那群人开枪!”
身怀凶器,杀心自起。
灰狗有模有样的推动了下保险,放在扳机上的食指,总有种蠢蠢欲动,想要扣下去的感觉。
早已过完一遭瘾的阿灿却急切地问道。
“灰狗哥,现在外边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灰狗垂下了握住枪支的右手,冷眼看向阿灿。
“现在外边,到处都是搵你的差佬!
你这次闯大祸了知不知道?”
阿灿脸色一怔,当下心中早已是懊恼不已,但还是强扮镇定。
“勇哥那边怎么讲的,总不会让我回大陆吧?”
“你在宝乐坊那边露了脸,回大陆保不齐要被拉去打靶,还不如在港岛坐监!”
“那我总不能坐在这里等死吧?”
“没人让你等死!”
灰狗说着顿了顿声,死死地盯着阿灿。
冷不丁开口道:“有烟吗,给我点一支!”
“好!”
替灰狗点燃支烟,阿灿又眼巴巴地望着他,睇自己大佬给自己个答复。
一手握枪,一手夹烟,深吸一口,灰狗缓缓开口道。
“勇哥让我去流浮山那边找蛇仔明,给你打点一下,跑路去荷兰那边!”
“我一个人去荷兰?”
“怕什么?当年勇哥搵我来港岛,我不也是一个人过来的!”
“那我总该带点钱在身上吧?”
阿灿言语间,已经准备伸手去拿地上那个黑色塑料袋。
他知道,里边装着的,就是安置他跑路用的现钞。
灰狗却是一烟头杵在了阿灿的手背上,烫的阿灿急忙把手收了回来。
但见灰狗右手持枪顿地,蹲坐在饲料袋上,眼神一片肃杀。
“阿灿,跟我多久了?”
“五年多了吧……”
灰狗点了点头,旋即开口道。
“你我都是没人要的野仔,这五年来,跟着我没让你受委屈吧?”
“跟着灰狗哥,有泡不完的妞,饮不尽的酒,每天不知道有几开心!”
阿灿只当是灰狗在向他做离别前的煽情,却不想灰狗闻言,一甩额前的斜刘海,眼神中已是一片肃杀。
“跟我五年,福也享够了。
有枪知道自己藏起来,连声招呼都不和我打?”
“不是……灰狗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挑!早先勇哥打了我两巴掌,然后让我把钱给你,安排你去流浮山那边坐船跑路。
不过在过来的路上,我就越想越气!
我在元朗累死累活为毅字堆做事,半年都赚不到二十万。
你个冚家铲在宝乐坊放了两枪,然后挨巴掌的是我,反手倒让你赚二十万,留下一堆烂摊子让我来收拾,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灰狗言语间,已经缓缓抬起手中的枪口,指向了阿灿的脑袋。
阿灿大惊,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连连后退到门口。
“灰狗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胡须勇打了我两巴掌,一巴掌十万!
你死了,这件事情就算摆平了!”
说罢灰狗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抬平枪口,对准阿灿扣动了扳机。
一时间,阿灿只感觉脑袋一片空白,魂都差点被吓掉。
咔嚓——
枪声并没有响起,灰狗疑惑地转过手枪,一脸的不解。
直到此时,阿灿才回过神来。
灰狗毕竟之前没有接触过枪支,他只供弹上膛,却没有去推动击锤脱离阻铁。
不容多想,阿灿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拉开铁皮门,就往外头跑去。
“屌你老母!”
灰狗抓住这支手枪朝着外边砸去,随后一跃而起,从身后抽出了那把铮亮的狗腿刀。
没有任何迟疑,快步朝着狂奔的阿灿追了过去。
走出储料间,灰狗一时间傻了眼。
储料间外头,不知道何时围满了一群手持砍刀的打仔。
阿灿脸色苍白,早已被人放倒,叫一个男人踩在脚下。
来人正是下午在荣兴茶餐厅约自己讲数的东莞仔。
“衰仔,你够歹毒的啊,自家兄弟都杀!”
东莞仔朝着一旁的一个刀手打了个响指,当即有人递来了一柄开山刀。
握紧开山刀,东莞仔又从裤兜里抽出一条围巾,将刀把与右手手腕绑紧,随后朝着灰狗招了招手。
“之前不是俾话要斩死我?你过来,我给你这个机会。
今晚斩死我,我就让这些兄弟放你离开!”
“呵呵!”
灰狗冷笑一声,一双三角眼却已经在贼溜溜的四处打量,想要寻找便于突围的突破口。
只可惜,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四周围的和铁桶一般。
东莞仔松开了脚下的阿灿,当即有两个打仔上前,将其拖了下去。
随后东莞仔面无表情,捉着刀朝着灰狗一步步走去……
利景酒店,利志凯居住的套房内。
叮当——
一声清脆的门铃声响起,利志凯拉亮床头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叮当——叮当——
门铃声显得更加急促。
利志凯赶紧起床,不耐烦地朝着门口喊了一声。
“谁啊?”
“志凯,开门!”
门外传来的,是利家二姐利韵莲的声音。
利志凯闻声不敢怠慢,赶紧抓起衣服胡乱套上,跑过去打开了房门。
“二姐,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利韵莲瞥了他一眼,旋即进入房间,拉亮了外厅的吊灯。
而后又拽着利志凯的手,走到沙发那边走下。
“志凯,这些年我让你在澳洲打点家族的产业,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委屈。
但是再怎么委屈,好不容易回一次港岛,也不应该连家都不回吧?”
利志凯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发现此时已经是晚十二点半了。
他不禁吐槽道:“二姐,大晚上你过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事吧?”
利韵莲无言,审视了自己这个弟弟良久。
随后才开口道:“志凯,我们利家情况特殊,你又是父亲这一房的独子。
让你去澳洲打点家族产业,不是要把你排除在外。
如果以后港岛的局势能稳定下来,希慎兴业的大旗,还是要交给你来扛的!”
“行了二姐,这些话你都不知道和我讲了多少遍了。
大晚上不睡觉过来找我,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利韵莲叹息一声:“元朗宝乐坊那边的丁屋征收项目,你是不是找号码帮的人去做事了?”
“就这事啊?”
利志凯不禁嗤笑一声,旋即答道:“以往在新界那边套丁,征地,不都是找的这些社团做事吗?
怎么这次忽然劳驾二姐你大半夜来过问了?”
利韵莲蹙眉,冷语道。
“你知不知道今晚我的电话,已经被各大报社的老板打爆了?”
“我知道,是不是号码帮找童党做事,元朗的那些童党被和联胜的人砍了?
二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交代胡须勇这么做事,就是为了搞烂恒耀置业和华盛地产的名声。
这两家在九龙城寨那边抢我们生意不够,还要拉着保良局出来,在报纸上抨击我们无良!
我不用一点非常手段,怎么……”
“你知不知道号码帮的童党在宝乐坊那边开了枪?!”
利志凯话音未落,就被利韵莲冷冷地打断了。
一时间利志凯一怔,旋即结结巴巴开口。
“我……我没有让号码帮的人去开枪啊?”
“现在的情况就是开枪的那伙飞仔,已经被和联胜给刮了出来。连带三个同伙被送到警署里头。
他们还请了报社记者过来采访,就在你睡觉的时候,我几乎把全港岛排得上号的报社、新闻部都打点了一遍,才把这起事件压了下来。”
利韵莲显得一脸的疲惫,最后把手搭在了利志凯的肩上。
“志凯,我们利氏起家不易,有些东西好不容易丢掉了,就不要再去捡回来。
我不希望看到有新闻报道,你勾结社团,请枪手在宝乐坊那边强行征地。
社团是个屎窟窿,你方便的时候用一下可以,但是不要跳到里边去搅合,这个道理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利志凯一时间傻了眼,猛地摇晃了下脑袋,旋即起身道。
“我马上去打电话问问胡须勇,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冚家铲,做事没轻没重,以后在新界的生意我都不钟意再交给他去做!”
“在你和那群落选港姐寻欢的时候,我就已经打过电话给潘志勇了。”
利韵莲语气平淡,但心力交瘁之意溢于言表。
“潘志勇答应把这件事情独自扛下来,不过现在最麻烦的是,被潘志勇派去宝乐坊点火的童党,落到了和联胜的手里。
不把这个人捞出来,到时候和联胜拿这件事情做文章,我们利家,以及希慎兴业的名声,会在港岛受到很大的损伤!”
利志凯听到这番话,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二姐,我们利家在港岛还有名声吗?
丢!也许再忍气吞声个二十几年,名声可能会比李家好点。
不过要我说名声这东西有什么打紧的?能换来真金白银?”
利韵莲微微摇头:“我们利家要想在港岛立足,名声这东西,就算不好,也不能太烂!
父亲生前就嘱咐我,让我一定要把这些东西教会你。
只可惜这些年我一直在打点生意上的事情,你又远在澳洲,是我疏于对你管教了!”
“行了二姐!”
利志凯不禁有些不耐烦。
他一甩手,把利韵莲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甩落下去。
而后开口道:“不就是要捞人出来嘛,一会我就再去和胡须勇打通电话。
恒耀置业那边要钱也好,要地也罢,总之我尽量把人先捞回来再说?”
“如果恒耀置业那边不卖潘志勇的面子,你要亲自出面,去与他们讲和!”
面对自家二姐的回应,利志凯一时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利韵莲,半晌才出声道。
“二姐?你让我去和一个社团仔讲和?
他何耀宗什么身份,也配我亲自出面去同他委曲求全?!”
眼见利志凯一如既往的固执,利韵莲更显无奈。
“志凯,当年祖父在濠江被人打了黑枪,遭此大辱,祖母仲能亲自登报,表示利家对濠江这起事件既往不咎,放弃濠江的烟牌。
你要知道家族的兴衰,是不能凭借个人喜好去意气用事的!
作为家里的男丁,家族名声,你必须站出来维护!”
“不能意气用事,那赚那么多钱还有什么用?
我只知道世人追捧金钱,有钱就有名声!”
“志凯!你要执意这样子的话,希慎兴业一辈子都轮不到你来掌权!”
眼见苦口婆心说服不了自己这个弟弟,利韵莲索性也不再劝了。
当即直指要害,语气放重,当即就震慑住了利志凯。
利志凯愣了愣神,而后挤出一个笑脸。
“二姐,你发什么火啊。
好啦好啦,我都听你安排,别为了一点小事气坏了身子,这样不值当!”
睇到利志凯松口,利韵莲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点。
她起身道:“不要计较一得一失,我们利家百年底蕴,在港岛的基本盘还是稳的。
就算在九龙那边吃点亏也没关系,一个恒耀置业,加上一个华盛地产,在港岛翻不起什么风浪!
你切记不要因小失大,做那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情!”
“了解,我都了解了!”
利志凯只是出言敷衍,一心只想把自家二姐打发走再说。
葵涌七号货柜站。
冷气库里头,东莞仔握着个手提电话,贴在耳边,走了进来。
被挑断手筋的灰狗被捆缚在一处铁皮货架上,冰冷的冷气刺激他不断发抖,但饶是如此,他还是眼露凶光,恶狠狠地瞪着朝自己走来的东莞仔。
“龙头,我已经睇到了,这家伙还活的好好的,正在朝我龇牙呢!
好,一会我就打脱他一嘴牙。
放心,我有分寸的,好,晚点等龙头你回电话。”
东莞仔说着挂断了电话,随后一声不吭走到铁架子旁边,一番摸索,从里边取出一根冻得发白的钢管。
咚——
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握紧钢管,东莞仔直接在货架上敲了一下。
顿时货架上面冻结的冰块簌簌掉落,在灰狗的头上盖了一层白霜。
灰狗猛地甩头,瞪大眼珠子,刚想憋口痰吐在东莞仔脸上,冷不丁却睇到东莞仔挥舞着钢管,直直敲在了自己嘴上。
咯噔——
“唔——啊!!”
灰狗一张嘴顿时被敲瘪,上排门牙齐齐脱离,发出一声带着恸哭的哀嚎。
“以前在羊城的时候,就经常听人讲你喜欢挑人手筋脚筋。
原来你也怕痛啊?”
东莞仔拎着钢管,立在灰狗面前,面无表情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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