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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楚延被鸳鸯和紫鹃一起叫醒，才刚有动了下，身旁的黛玉就笑道：“你醒了？”楚延慢慢回神，黑夜里也看不见她什么样，说道：“玉儿醒那么早？”
黛玉含羞道：“昨晚上你在梦里又不规矩……我醒来有些时候了，我累不着的，等会也没别的事做，不过在屋里看会书，做些针线，跟姊妹们聊天解闷罢了。你却是要上朝的。”
昨夜里两人又在梦中相会，依稀有话说了，又好像没有，只是又缠绵许久。
楚延道：“也要到中秋了，不如让你外祖母进宫多住些日？”
黛玉听了，笑道：“谢你好心，只是老太太到底习惯住在家里，不好多打扰。”
楚延点头，伸手抚摩她的脸，叹道：“又是不想早朝的一日！”
黛玉嗤一声笑了，说道：“你真要成昏君了，快些起床罢，我也起来了。”
说着从裹紧的被子中出来，似乎因为睡了一夜，红绫被中幽香扑鼻，楚延不禁嗅了两下。
床边站着的鸳鸯听到动静，才收起纱帐，与紫鹃伺候两人起床。
晴雯和红玉等人也进屋来服侍。
洗漱更衣，天微微亮，楚延在潇湘阁与黛玉又坐了一会，才出门去宣政殿早朝。
黛玉送他出竹林外，又目送他身影消失，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人也没意思，欲要回潇湘阁，又觉睹物思人，不如去寻迎春坐一会。
黛玉转身走了。
眨眼又过去几日。
这天，楚延傍晚时回紫宸堂，元春、清河、探春和宝钗几人从屋里迎出来。
楚延上前去拉住元春的手，一边走一边笑道：“少见你来我这，今日怕是有事？走，进去再说。”
他携几人进屋，仍旧是坐在榻上，将清河搂在怀里，抱着她少女娇柔身子，人顿时放松下来。
元春浅笑道：“陛下屋里时常有姑娘们来，妾身平日也忙着宫里的事，来得少了，请陛下勿怪妾身~”
宝钗瞧了这位贤德妃一眼，她平日里端庄威仪，虽非皇后，却执掌六宫事务，有皇后之权。
可在皇帝面前，她也能做出低声娇气的神态。
楚延看了看她们，叹道：“朕有时候也觉得分身乏术，抽不出时间来陪你们！”
探春忙笑道：“陛下忙于国事，闲暇还要去军营……”她适时住嘴，不再提这事，继续说道：“能闲暇时候陪一陪已是恩宠我们。”
楚延一笑，招呼她说：“三姑娘你过来。”
探春仿佛意识到什么，一张顾盼神飞的脸上红了，待她走近，果然被皇上亲了下，命她坐旁边。
楚延将腿搁在榻上，笑道：“来给朕捏下腿，朕一边享受一边听你们说事。”
探春和清河在榻上，一个为他捏腿，一个为他捶肩。
宝钗去端了一杯茶来，送到他嘴边。
等他喝了茶，元春才开口说：“临近中秋，宫里要置办和准备节日所需，我忙不过来，打算请公主她们三人来帮我，陛下之意如何？”
楚延点头道：“这很好，一个人忙既费时费力，也有顾虑不全的时候，不过人一多也乱，你看着安排事务，宫里的姑娘和嫔妃们多有管家之才，慢慢学也就会料理宫里的事了。”
元春思虑半会，还是劝道：“陛下请恕妾身多嘴，妾贱命之人，若掌宫后宫太久，难免引起非议，妾恳请陛下早日立皇后。”
说着起身恭敬磕头。
她议立皇后，乃僭越朝事，故而磕头请罪。
宝钗，清河，探春三人默不作声，此事的确不好多说，也不好打听。
封妃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立皇后却是天下大事。
“你起来罢。”
楚延的确为皇后的事犯难，眼神环顾她们，元春自不必说，她自谦的“命贱之人”，就是说她乃前朝妃子，不能为后。
他又看向旁边的清河。
秀婉的公主摇头笑道：“妾若为后，恐伤国体。”
她是前朝公主，不但不能为后，生的儿子也不能当太子。
能在国破家亡后，又在新朝为妃，已是她这辈子有富贵命。
楚延笑道：“三姑娘和宝姑娘呢？”
探春和宝钗连忙站起身，都说了一番自谦的话。
她们倒是能当皇后，只是大约还欠了些东西。
楚延干脆叫晴雯进来，吩咐说道：“去叫姑娘和嫔妃们来，说有事情商议。”
晴雯忙出去传旨，派出屋里的众人，又叫了太监宫女去各位娘娘住处，请她们过来。
不多时，后宫众妃齐聚紫宸堂。
楚延坐在厅中，朝她们笑道：“叫你们来不为别的事，一个是元春恳请朕早日立皇后，一个是中秋，看要怎么热闹一场！”
湘云笑道：“别的我不管，定要在中秋夜划船喝酒作诗才好！”
黛玉忙笑道：“云丫头这些日在我耳边念了八百回，今儿在皇上面前又开始念了。”
众人纷纷笑说湘云在她们耳边也念。
一番顽笑，倒是把皇后的事往后捎了。
但到底事关重大，元春再次提起，众人顿时安静，看向皇上，却见他笑而不语的坐在那。
湘云笑道：“陛下要我们来商议该立谁为皇后？皇后里头有规矩，后宫不能干政，到底算不算规矩呢？”
楚延道：“立后虽是朝政，却也与你们息息相关，你们以为如何？”
又道：“不能说全凭朕做主！”
可卿，宫裁，迎春，吴贵妃等，都相互彼此看着对方，却又不好说。
楚延点名道：“云儿你平日最心直口快，你先来说！”
湘云一张小脸顿时变成苦瓜样，埋怨道：“皇帝哥哥是故意叫云儿为难呢，云儿说自己为后，又显得脸皮厚，也自知力不足，不敢说，可我若是不说，皇帝哥哥又准会问我；倘若我说林姐姐为后，宝姐姐为后，大姐姐为后，又不免得罪人，有人是想当皇后的！”
众人都笑起来，李纨笑道：“云丫头这一张巧嘴，把该说的都说了，陛下再叫我们说，我们也按她这样来说！”
楚延看向黛玉，她立刻以眼神回他，似乎是让他别说立她为后的话，一来她不愿，也不能为后，身子弱不能料理事务，二来她私底下听他说立她为后也罢了，不好在姊妹面前说的。
黛玉知道自己比她们要多受宠一些，私底下倒也罢了，若是明面上楚延太宠爱她，难免会惹起一些人的嫉妒，致使后宫不和。
楚延仍旧问她：“林妹妹以为呢？”
这话倒还好。
黛玉抿唇一笑，嗓音清脆的说道：“陛下后宫妃嫔中，仍有一位贵妃未到京城，我们却在这儿商议皇后之事，岂不乱了尊卑？”
众人都知道，她说的是谢贵妃。
楚延道：“许是我说过不立她为后，她越来越不把我放眼里了，叫她几次都不来京城，前阵子我叫她爹派人回去召她来，至今没回信。”
周贵人恼道：“虽说我不该背后说贵妃坏话，可这谢贵妃也太狂妄了些！”
众人都不开口，这等得罪人的话，她们可不会乱说出来，只有脑袋空空的周贵人敢说。
楚延一笑，转头问宝琴：“琴妹妹也来说句话。”
宝琴道：“我说了陛下不会恼？”
“你就是说要造反，我都不会恼你。”楚延说道，让她们都低头笑了，因坐在主位的皇上正是造反得来的江山。
宝琴笑道：“我以为，陛下之意，是不想立皇后。”
众人先是诧异，随后细细一想，忽又觉得很有道理。
楚延给琴妹妹一个眼神示意。
宝琴继续说道：“陛下未进城前，大家都害怕极了，可等陛下纳我等为妃，方才知道陛下乃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之人。”
“这话是皇帝陛下说的？”湘云忙问，她可从未听说过这句话。
宝琴点头笑道：“陛下对后宫众妃雨露均沾，既疼林姐姐、云姐姐，又宠爱大姐姐、二姐姐，对身为前朝公主的庄妃也多有恩宠，若是立了皇后，难免就……难免顾此失彼，反倒不美。”
楚延一时心中感慨，宝琴真是位极聪慧灵秀的女孩儿，真真猜准了他的心思。
宝钗见众人都不说话，便笑道：“我等蒙天恩选入宫闱，应常思妇德之本，柔顺谦恭。陛下素日疼爱我们，可朝堂政务到底非我们女孩儿可妄议的。若是我们姊妹中谁被册立皇后，我们也不敢生出那嫉妒之心，更不敢胡闹脾气，致使后宫生乱。
请陛下陛下圣心独裁，我们必当谨守尊卑为此，同心辅佐皇后娘娘！”
众人都赞同。
至少是明面上赞同。
楚延道：“罢了，皇后之事再说，古往今来，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太多了。”
黛玉她们都不曾听过这句俗语，却也猜得出来意思。
楚延笑道：“咱们来聊中秋，到时候通宵赏月，好好尽兴痛饮！”
湘云拍手叫好。
要过好中秋佳节，免不了要花钱，元春已列出所需，宫中库银略有欠缺。
吴贵妃主动道：“往年我也存下些银子，后宫众姊妹都不如我钱银多，我出一些，凑一凑。”
周贵人听了，忙说她也有几千两。
楚延说道：“还没到要你们银子的时候，这次节日，以及今年接下来的花销，主要用在吃穿和冬季取暖上，那些奢靡的东西能省就省掉。”
元春笑道：“如此一来，倒也够了。”
楚延朝清河笑说：“朕又想起一个人来，公主可有想到是谁？”
清河点头道：“我嫂子还在慈恩寺。”
话出口又觉不对，忙说：“是张氏还在慈恩寺！”
更不对了，岂不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哈哈哈！”
楚延大笑，众人也都羞了下，黛玉轻啐他，不去理会这好女色的昏君。
清河红着脸，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我写封信去给…嫂子，请她中秋节回宫与我们一同赏月。”
湘云问道：“你上回不是写了一封信给皇后娘娘？”
清河一时犯难，她嫂子怕是要皇上去请，才肯回宫当妃子。
楚延叹道：“一个两个都不愿进宫，朕也脸上无光，这样罢，清河接旨。”
清河公主忙站起身。
“你务必想办法将你嫂子请回宫中，若是没办法了，就领人去慈恩寺将她绑回来，朕亲自罚她！”
楚延吩咐下去，清河只能乖乖接旨，心里想到，许是不必写信了，直接去慈恩寺请嫂子回来。
这时，岫烟也站起身道：“请陛下恩准，容许我去大观宫将栊翠庵妙玉请来宫中赏月。”
宝钗等人纷纷看来，心中若有所思。
楚延点头道：“好，既然她也来，那就在中秋宴上为妙玉准备一份素斋，再为她准备一处住的地方，岫烟你去做这事。”
被直呼名字，岫烟心里也未曾羞恼，忙答应下。
又畅聊了下中秋宴的各项玩乐，该去哪玩，在哪赏月，有什么节目，大致定下，众人才散去。
黛玉湘云她们都没留下，让做事的元春、宝钗等人在屋里继续商议事情。
宝琴特意在屋里等姐姐，两人一起出门去。
“姐姐，可还记得那一晚？”宝琴略有几分忧色，“伯母她……”
宝钗低声道：“中秋过后，母亲再留在宫里祝几日。”
宝琴悄悄说道：“姐姐可听闻陛下要亲征女真之事？”
宝钗闻言，忙问：“你知道是何时出征？”
宝琴摇头，“我只是听宫女们私底下说，朝廷已调兵了，也有臣子劝说陛下不要亲征，到底什么时候……我想，大约就在中秋后。”
宝钗仔细再一想，觉得很在理。
过了中秋，一来将士休养完毕，二来，若再不发兵，等下雪后北方越冷，再难打仗的。
宝钗叹道：“如此看来，离别之日怕是的确就在中秋之后。”
她不免皱紧眉头胡思乱想。
宝琴见姐姐无心伯母的事，倒是放心不少，可见对姐姐来说，关心陛下胜过与母亲陪陛下喝酒。
半晌，宝钗回过神，朝她笑道：“亏你猜出来陛下要什么时候出征，这事别往外说，免得中秋都过不好，你林姐姐、云姐姐知道了，怕是要哭一场的。”
宝琴掩嘴笑道：“姐姐哭不哭？”
宝钗脸上一红，笑着拧了拧她的脸，姐妹二人在夜色中打闹一番，方才道别，各自回去歇息。
中秋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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