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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澄清公告发布后,清风观的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步调。灵井水虽未公开大规模供人取用,但赵家坳的村民们得了许可,依旧可以每日上山打水。
清冽甘甜的井水重新流入各家各户的水缸,滋润着干燥的秋日。山道上的人气也渐渐回暖,虽然不复往日熙攘,但总有些虔诚的老香客,不为灵井,只为在古柏下静坐片刻,听一听观主平和的诵经声,求个心安。
谣言并未完全消散,网络上仍有些零星的声音,但在官方定性和李牧尘那看似毫不在意的态度面前,显得后继乏力。
莲花寺那边,自慧明法师来访后,再无异动,反而有几名僧人代表寺里,送来了一些上好的素点和山菇,算是一种沉默的致意与和解姿态。
山间的秋风一日凉过一日,吹得古柏的叶子沙沙作响,也将夏日残留的最后一丝燥热涤荡干净。
这日深夜,子时刚过。
李牧尘在静室中盘膝入定,丹田内那团淡金色的真元漩涡缓缓旋转,吞吐着云台山精纯的天地灵气。触摸到金丹契机后,他的灵觉越发敏锐,神念覆盖之下,整座道观乃至周边山林的气机流转,皆如掌上观纹。
就在他神游太虚,感应山中一草一木的呼吸韵律时,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异样”气息,忽然如细针刺入了他灵觉的感知边缘。
那气息阴冷、污浊,带着一种不属于中土、更不属于云台山的诡谲邪意。它并非从山道或天空而来,而是……仿佛从地底渗出,又像是依附于某种物体,被悄然带入了道观的范围。
李牧尘瞬间收拢神念,眉心微蹙。
这气息太淡了,若非他正处于深度入定、灵觉全开的状态,根本无从察觉。而且,它并非活物的气息,更像是某种被炼制过的、残留着怨念与邪力的“死物”。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将神念凝聚如丝,悄然循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邪气来源探去。
气息的源头,竟然在……前院香炉附近。
神念“看”去,只见白日里香客们敬奉香火的青石香炉基座旁,靠近墙根的阴影里,似乎多了一点与周围青苔石色格格不入的暗红。
那是一个约莫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物件,被半掩在几片落叶之下,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阴冷邪气,如同一点即将熄灭的、不祥的炭火。
是有人趁白日香客往来时,悄悄放置于此的。
李牧尘缓缓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身形无声无息地飘出静室,如一片落叶般掠过庭院,来到香炉旁。
俯身,拨开落叶。那物件露出了真容——并非他预想中的符咒或邪器,而是一块……暗红色的木牌。
木牌材质非金非玉,触手冰凉,似木似骨,表面用黑色的、已然干涸的颜料,绘制着扭曲诡异的符文图案,中间隐隐勾勒出一个面目模糊、姿态痛苦的人形。
木牌边缘磨损严重,显然有些年头了。那丝丝缕缕的阴邪之气,正是从这牌中散发出来,仿佛里面禁锢着什么不洁的东西。
“阴牌……”李牧尘低语,认出了此物的来历。
这是南洋一带,尤其是泰国、马来西亚等地黑衣降头师、阿赞法师惯用的邪物之一。通常以阴木、尸油、坟土、甚至骨灰混合特殊材料制成,再将枉死或横死之人的魂魄以残忍邪法禁锢其中,加以祭炼,使其充满怨毒与邪力。
佩带或供奉此牌,据说能“转运”、“招财”、“迷情”,但代价往往是供奉者的精气、健康,乃至神智,最终反受其害。
为何此等南洋邪物,会出现在云台山的道观之中?
李牧尘指尖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毫光,轻轻拂过阴牌表面。那牌中原本沉寂的邪气仿佛被惊动,骤然翻腾了一下,传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充满痛苦的嘶鸣,随即又沉寂下去,仿佛耗尽了力气。
这阴牌中的邪灵,已然十分虚弱,邪力所剩无几,与其说是害人的法器,不如说更像一个……被故意放置于此的“引子”,或者,一个“标记”。
就在他指尖金光触及阴牌的刹那,远在数百里之外,莲花县某处偏僻旅馆的阴暗房间里,一个正在法坛前闭目打坐的干瘦身影,猛地浑身一震,豁然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名约莫五十来岁的男子,皮肤黝黑,颧骨高耸,眼窝深陷,穿着一身乌黑的、绣满奇异银色符号的宽松布衣。
他面前的法坛上,摆着骷髅头、蜡烛、各式古怪瓶罐,以及几面画满符咒的小旗。此刻,其中一面黑色小旗上的符文,正诡异地闪烁着暗红色的微光,随即,“噗”地一声轻响,旗面无火自燃,迅速化为一小撮灰烬。
男子——阿赞普,南洋黑衣降头师——死死盯着那堆灰烬,深陷的眼窝里射出难以置信的惊怒光芒。
“怎么可能……‘鬼婴牌’的感应……断了?”他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南洋口音,“那道士……竟能如此轻易地察觉并压制‘鬼婴’?这绝不是寻常道士能做到的!”
他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焦躁地踱步。这次受那位“释空师父”重金所托,前来对付清风观的道士,他本以为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中土道法衰微已久,能真正识破并破解他降头术的,寥寥无几。
他先是暗中潜入清风观,趁人多时将一枚祭炼了多年的“鬼婴阴牌”藏于香炉下。此牌邪气内敛,极难察觉,却能持续散发阴邪之气,侵扰道观气场,影响居停之人的心神,使其噩梦缠身、运势低迷,久而久之,道观自然衰败。
按照计划,这阴牌至少需要三到五日才能被道观中的人隐约感知到异常,那时他早已远遁。可这才不过一夜!对方竟然如此精准地找到了阴牌,并且以他无法理解的方式,瞬间切断了阴牌与他的心神联系!
“难道……这道士真有‘天眼’或‘他心通’一类的大神通?”阿赞普心中惊疑不定。他早年曾随师父游历东南亚,见识过一些真正的密宗高僧和隐居深山的老修行,那些人身上有种让他本能畏惧的、光明正大的力量。
但在这中土内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道士身上,他怎么也感应不到那种磅礴的力量。
“不,不可能。”他摇了摇头,眼中重新被狠厉取代,“或许是这道观本身有什么古怪,或者他恰好有克制阴邪的法器。一次试探而已,算你运气好。”
他走到法坛另一边,拿起一个用黑布紧紧包裹的细长物件。解开黑布,里面赫然是一个约莫一尺来长的木偶。木偶雕刻粗糙,勉强能看出人形,身上穿着用粗糙麻布缝制的、仿道袍样式的小衣服,心口位置,钉着一根细小的、生了锈的铁钉。
木偶的背部,贴着一小片布料,颜色质地,赫然与李牧尘当日参加研讨会时所穿道袍的袖口内衬一模一样!这正是释空当日趁人不备,从李牧尘用过的茶杯边悄悄裁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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