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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村口便来了几个身着青皂差服的衙役,为首的是县衙里管田宅户籍的差头。他身后跟着的衙役,有的扛着步弓,有的拿着笔墨和空白的契册。
村长见状,连忙笑着迎上前去,引着他们往村里走。
刚一踏入村口,一众衙役的脚步齐齐顿住,直勾勾地望着路两旁的青砖瓦房。
领头的差头先是一愣,随即快步走上前,伸手摩挲着院墙的青砖,语气诧异:“村长,这便是你们新建的村子?家家竟都是青砖瓦房?这可不是寻常村落能有的气派!”
村长脸上的笑容堆得更厚,忙上前半步,虚拦了拦他的手,语气热络又带着几分含糊:“差头说笑了,哪是什么气派哟。不过是村里人种地攒了点薄钱,大家伙儿凑在一起搭把手,才勉强盖起了这些屋子,也就看着齐整些。”
说着,村长便往差头跟前凑了凑,顺势引着人往村中央的晒谷场走,手里悄悄把早已备好的两吊铜钱往差头袖袋里塞:“我们村底子薄,往日里全靠土里刨食,能盖起这些青砖,已是耗尽了力气,比不得城里的大宅院,入不得差头的眼。”
身后衙役里有人低声嘀咕,说这青砖看着质地紧实,绝非平价料子,却被差头一个眼风瞪了回去。
差头捏了捏袖袋里沉甸甸的铜钱,脸上神色松泛不少,指尖还沾着青砖上的细灰,嘴上却顺着村长的话往下接:“原来如此,倒是你们村里人齐心。”
村长连忙趁热打铁,笑着打圆场:“可不是嘛,乡里乡亲的,不图别的就图个安稳。咱们先去歇歇脚,户籍和宅基地慢慢核对。”
一边说一边加快脚步,生怕差头再盯着青砖院墙细问,只一个劲儿往晒谷场引。
嘴里絮絮叨叨说着村里的不容易,说着各家各户的人口,句句都往寻常农家的光景上靠。
把那青砖瓦房的气派,全归在了“齐心”和“运气好”上,含糊得半点破绽也没露。
差头被他引着一路走,耳边听着他絮絮的家常,袖袋里的铜钱硌着手心,再看两旁的屋子,纵然心里还有几分疑惑,也看出了村长不想说,便摆了摆手:“既如此,便先核对户籍,莫要耽误了正事。”
村长松了口气,脸上笑意更盛,高声冲村里喊着让后生们添茶倒水,热热闹闹地把一众衙役引向了晒谷场。
那年轻衙役忍不住凑到差头身边低声道:“头,这村子也太富了吧?流民迁来的村子能过成这样,简直不敢想!”
差头也深以为然,眉头微挑,小声道:“这叶家村来历恐怕不简单,看那些汉子的气势,不像普通村民。吩咐下去,让大家别打什么歪主意,等回去再跟大人禀报。”
年轻衙役点了点头,立即退后跟其他人低语起来。
差头对村长叹道:“贵村当真深藏不露!这般家底,这般气派,放眼周边十里八乡,怕是找不出第二个能比的,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村长笑着应付着,差头见打探不出什么,也没继续追问。
核对完户籍后,便开始丈量地基。
一圈下来,每家每户也没有超过官府定制的规格。
走到叶笙家时,只见青砖瓦房坐北朝南,敞亮气派,前院青砖铺径,后院菜棚完备,驴棚牛棚一应俱全,连屋内的桌椅都透着扎实精致。
差头忍不住试探着开口问道:“这位小哥,你这宅院规制齐全,用料扎实,怕是要花不少银钱吧?”
叶笙淡淡一笑,只道:“不过是乡亲们互帮互助,合力置办罢了。”
差头见叶笙含糊着,也就没多问,心想以后多注意这个叶家村,早晚会知道他们的底细。
一路丈量下来,衙役们看向村民的眼神少了几分轻视,先前下乡时的随意散漫一扫而空,丈量地界、记录尺寸时都格外仔细认真。
领头的差头边走边对村长感慨:“今日真是开了眼界,贵村这般富庶齐整,回去我定要如实禀报县太爷,想来县太爷也会惊奇,竟有这般兴旺富足的村落!”
村长笑着拱手,只说是乡亲们肯干肯拼,日子才过得安稳些。
不过半日功夫,宅基地便丈量完毕。
午后,晒谷场上摆起长桌,衙役们当场填写地契户籍,鲜红的官印一个个盖下。
随着一声声唱名,各家户主依次上前认领。
村民们攥着烫着官印的地契户籍,个个喜笑颜开。
叶柱攥着地契,激动地跟叶山说道:“这下好了,地契户籍都有了,咱这好日子才算彻底定了根!”
叶山笑着点头,眼里满是踏实:“往后只管安心过日子,咱这村子的光景,只会越来越好!”
待地契户籍全部分发妥当,村长备好了茶水点心留衙役歇息。
恭恭敬敬的送走衙役,晒谷场上依旧热闹,村民们拿着地契户籍互相道贺。
村长再次站上高台,高声道:“大伙都有了地契户籍,往后便是本本分分的在册乡民!三天后的暖房酒,咱请陈海兄弟和镖局的弟兄热闹一场,办完酒咱便开荒整地,凭着咱这村子的光景,来年定能再添好收成,日子越过越富!”
台下众人齐声应和,欢声笑语裹着秋日暖阳,漫过一排排气派的青砖瓦房,满是富足安稳的底气与期盼。
三日后,暖房酒摆在村头的晒谷场上。
二十几张大木桌在晒谷场拼得满满当当,场边的老槐树上挂了两串红灯笼,风一吹便晃出满场暖光,连地上的人影都跟着轻轻摇曳。
村里男女老少齐齐出动,妇人们围着临时搭起的灶台穿梭不停,鼻尖萦绕着炖肉的醇香与腌菜的爽利;
汉子们凑在一桌挽着袖子划拳吆喝,酒碗相撞的脆响混着高声笑骂,震得人耳朵发涨;
半大的孩童们攥着红纸包的糖块,在桌缝里追跑嬉闹,偶尔撞到大人的腿,被笑着拍一下屁股,转眼又窜没了影。
笑声混着菜香、酒香飘出老远,把整个村子都浸在了实打实的喜庆里。
正闹得酣畅时,村口传来几声清脆的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响,伴着伙计们的吆喝声。
有人踮脚往村口一瞧,当即扯着嗓子高声喊起来:“是府城的陈海兄弟一家来了!还拉着好几车礼呢,堆得跟小山似的!”
众人闻声齐刷刷往村口望,就见陈海一身藏青色绸缎长衫,腰束玉带,身姿挺拔地从马车上下来,气度雍容;
妻子黄氏穿着枣红色锦缎褙子,鬓边插着一支珍珠钗,端庄得体;
身边站着陈文松,少年眉清目秀,一身月白短衫,眉眼间带着几分书卷气。
三人已经褪去了脸上的黝黑,周身气势显得雍容华贵。
身后三辆马车稳稳停住,伙计们麻利地往下搬礼盒,绫罗绸缎、上好粮油、精致的京式糕点与蜜饯果子一一摆开,转眼便堆了小半垛,看得村里人眼睛发亮,连连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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