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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部刑侦局三楼会议室里,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来。北风在窗外发出凄厉的呜咽,陈建国站在白板前,手指重重敲在“贾**”三个字上,骨节与白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叩击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他不是疯子,也不是屠夫。”陈建国转身面对专案组七名核心成员,目光如手术刀般扫过每个人的脸,“他是导演,是编剧,是舞台监督。从1990年3月讷河发现第一具无名尸开始,整出戏就已经拉开了帷幕——而我们,是被他精心设计进剧情的观众,是他在黑暗中鼓掌的看客。”
老周推了推眼镜,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茶杯边缘:“陈队,您这说法太玄了。一个连初中都没读完的刑满释放人员,能有这种布局能力?”
“这正是他最可怕的地方。”陈建国走到投影仪前,换上一张放大的照片——那是贾**家地窖的剖面图,十三具尸体的摆放位置被红笔标注出来,“看这个排列。不是乱堆,是刻意摆放的。尸体之间的距离、角度,甚至头部朝向都有规律。”
他切换下一张照片,是农机厂地下冰窖的平面图。“再看这里。十具尸体,分三列,呈扇形排列。扇形的中心点——”他手中的激光笔红点落在图纸上一个空白位置,“没有尸体,只有一张手术台。为什么?”
小李皱着眉头,突然说:“像……像某种仪式?”
“是展示。”陈建国声音低沉,“他在向某个人展示自己的‘作品’。手术台是主位,尸体是展品。而能坐在那个位置的人,才是他真正要对话的对象。”
会议室里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林教授摘下眼镜,用衣角反复擦拭镜片——这是他极度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三天前,我们在讷河砖窑冰窖发现的四十七具无名尸,进一步印证了这个推测。”陈建国调出新的照片,画面血腥得让年轻警员别过脸去,“每具尸体的器官标签,塑料卡片,血型标注,移植医院信息——这一切做得太标准了,标准得像医学院的解剖教学样本。”
他转身,目光锐利:“一个在监狱里自学认字的杀人犯,怎么会懂器官移植的医学规范?怎么会知道不同血型的免疫排斥反应?怎么会精确记录移植医院的名称和科室?”
“刘军教的?”有人小声问。
陈建国摇头,从公文包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册子,封面上用毛笔写着“人体解剖图谱(1978年版)”。他小心翼翼翻开,内页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字迹歪斜但认真。
“这是在贾**家灶台暗格里找到的。不只是这本,还有《临床医学基础》《病理学纲要》等十七本医学书籍,全是1970年代末的旧版。最重要的是——”他翻到其中一页,上面用红笔圈出一个段落,“这一段讲的是‘组织相容性抗原’,旁边贾**的批注是:‘弟的血,特殊。’”
“他弟弟贾文亮?”老周坐直身体。
“对。”陈建国合上书本,“更关键的是,这些书的原主人,是哈尔滨医科大学已故教授,刘秉义。而刘秉义的独子,就是我们现在关押的刘军。”
会议室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风声呼啸。
“这不可能……”小李喃喃道,“刘军是贾**的上线,是器官贩卖网络的头目,他怎么会把父亲的医学书给贾**?”
“因为从一开始,他们的关系就不是上下线。”陈建国的声音在安静中格外清晰,“是师徒,是实验伙伴,甚至是……某种扭曲的传承关系。”
他调出刘军的档案投影:“刘军,42岁,哈尔滨医科大学临床医学系毕业,1985年因医疗事故被市医院开除,随后创办‘仁和私立医院’。表面是院长,实则是地下器官移植的中间人。但你们看这个——”
照片切换,是一张黑白合影。十几个年轻的白大褂站在医学院楼前,笑得灿烂。陈建国用激光笔圈出其中两人:左边是年轻时的刘军,右边是个瘦高少年,眉眼与贾**有七分相似。
“这是贾文亮,1985年以社会青年身份进入哈医大旁听,刘军是他的带教。照片拍摄于1986年5月,三个月后,贾文亮失踪。”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贾文亮不是被绑架的。”陈建国一字一顿,“他是自愿进入某个实验项目。而这个项目,需要大量的活体样本。贾**杀人,不是为了卖器官赚钱,而是为了收集样本,寻找治愈弟弟的方法。或者说……寻找和弟弟有相同基因特质的人。”
他按下播放键,审讯室监控画面开始回放。屏幕上,贾**正低头抽烟,烟雾模糊了他的脸。
“停。”陈建国说,画面定格在贾**抬头的瞬间,“看他的眼睛。每次提到弟弟,他的瞳孔会不自觉地收缩,这是人在回忆极度痛苦时生理反应。但你们注意他说‘组织’这个词时的微表情——”
画面慢放。贾**嘴唇微微颤动,下颚肌肉紧绷,这是人在说出违心话时的典型特征。
“他在说谎。”陈建国关掉投影,“根本就没有什么神秘‘组织’。或者说,所谓的‘组织’,就是刘军和他背后的利益网络。贾**知道这一切,但他不能说,因为他弟弟还在他们手里。”
小李突然举手:“陈队,如果贾文亮真的是什么‘特殊基因携带者’,为什么刘军不直接控制他,反而要大费周章让贾**去杀人收集样本?”
“问得好。”陈建国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也是我昨晚思考的核心问题。答案可能有两个:第一,贾文亮的基因表达不稳定,需要更多同类型样本做对比研究;第二……”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贾文亮可能已经死了。刘军需要一个新的‘供体’,而贾**,就是备选。”
会议室里温度骤降。
陈建国走到白板前,用红笔写下三个关键词:基因实验、器官掩护、样本筛选。
“我的推理是:从1986年开始,刘军就在秘密进行一项非法基因研究,目标是一种可能延缓衰老甚至治愈绝症的‘特殊蛋白质’。贾文亮是第一个被发现的携带者,但实验过程中发生意外,贾文亮死亡或失去研究价值。刘军需要新的样本,于是利用贾**对弟弟的感情,编造了‘组织绑架’的谎言,诱使他杀人收集潜在携带者。”
“可贾**为什么要相信?”老周问。
“因为爱,也因为罪。”陈建国声音沉重,“贾**一生都在保护弟弟。父母早亡,是他把贾文亮带大。弟弟是他活着的唯一意义。当刘军告诉他,只有找到更多相同基因的人,才能救贾文亮时,他愿意做任何事——哪怕堕入地狱。”
他调出贾**的银行流水:“看这里。三年间,贾**通过器官贩卖获得两千多万元,但他个人账户的余额,始终不超过五万元。钱去哪了?”
账单继续滚动。每个月固定日期,都有一笔巨额汇款汇往同一个海外账户,户名是“Wenliang Jia”。
“贾文亮的海外账户。”小李惊呼。
“但这是假的。”陈建国冷笑,“我们请国际刑警协查,这个账户的开户人根本不是贾文亮,而是一个叫‘张明辉’的加拿大华人。而这个张明辉,是刘军在哈医大时期的同班同学,现在多伦多一家生物科技公司任职。”
线索如拼图般一块块归位,但图像却越来越令人不寒而栗。
“所以刘军被捕后的供词……”小李喃喃。
“全是剧本的一部分。”陈建国说,“刘军在等,等我们相信案件已破,等舆论平息,等所有人放松警惕。然后,他会用‘重大立功表现’争取减刑,甚至在服刑期间‘因病保外就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一小时后,刘军将被移送检察院。在那之前,我们必须撬开他的嘴。”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时,刘军正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眼,看到陈建国,嘴角竟浮起一丝微笑。
“陈警官,我就知道你会来。”他声音平静,甚至带着某种学者式的温和,“坐吧,我们还有五十三分钟。”
陈建国在他对面坐下,没有开录音设备,只是从怀里掏出那枚旧铜钱,放在桌上。
刘军瞥了眼铜钱,笑容更深了:“听说你破案时有个习惯,喜欢用一枚铜钱做决定。正面是直觉,背面是证据。今天,它告诉了你什么?”
“它告诉我,你在撒谎。”陈建国直视他的眼睛,“贾文亮根本不在什么‘组织’手里。他死了,对吗?死在你的实验室里。”
刘军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但陈建国捕捉到他右眼皮的细微抽搐——0.3秒,但足够了。
“有趣的理论。”刘军调整了一下坐姿,手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有证据吗?”
“1987年3月,哈医大解剖楼发生一起‘实验事故’,一具教学用尸体被损坏。校方记录是‘动物啃咬’,但当时的保安队长在日记里写:‘三楼的灯亮了一整夜,有惨叫声。’”陈建国语速平缓,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那个保安队长三年前死于车祸,肇事司机逃逸。但他的日记留了下来。”
刘军的手指微微收紧。
“同年5月,你从哈医大辞职,原因不明。6月,你父亲刘秉义突发心脏病去世,死亡证明上的签字医生,是你。”陈建国继续,“而你父亲去世前一周,刚在《中华医学杂志》上发表论文,质疑‘某些新兴基因研究的伦理边界’。巧的是,审稿人之一,就是你在多伦多的老同学,张明辉。”
审讯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刘军终于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冰冷。
“陈警官,想象力太丰富对健康不好。”他声音低沉下来。
“那我们来谈谈更实际的东西。”陈建国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推到刘军面前,“这是加拿大皇家骑警提供的资料。张明辉所在的‘北极星生物科技’,过去五年接受了超过三千万加元的匿名投资。投资方通过开曼群岛的离岸公司转账,但资金的最初来源,可以追溯到黑龙江省的几家乡镇信用社。”
刘军的呼吸变重了。
“更巧的是,”陈建国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这些信用社的主任,都曾是‘仁和私立医院’的股东。而在医院账目上,他们的投资被记为‘医疗设备采购款’,购买的设备,是一批根本不存在的‘德国进口透析机’。”
“够了。”刘军咬牙。
“不够。”陈建国猛地拍桌,“贾文亮到底在哪?!”
两人对视,目光在空气中交锋。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刘军突然笑了,笑声嘶哑而疯狂:“你想知道?好,我告诉你。他就在哈医大老解剖楼的地下室,泡在福尔马林里,和我父亲在一起。我把他做成了标本,这样,他就能永远保持‘完美状态’,永远为科学做贡献……”
陈建国胃里一阵翻涌,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为什么杀你父亲?”
“因为他发现了。”刘军眼神空洞,“他翻我的实验记录,看到了文亮的照片,看到了那些数据……他说要报警,说这是纳粹行为。我求他,跪下来求他,可他推开我,要去打电话……”他声音颤抖起来,“我只能……我只能让他永远沉默。”
真相如冰山浮出水面,露出狰狞的一角。但陈建国知道,这还不是全部。
“基因研究是假的,对吗?”他忽然问。
刘军愣住了。
“根本没有能治愈绝症的‘特殊蛋白质’。”陈建国步步紧逼,“那只是你编造的幌子。你真正的目的,是制造一种能让人产生依赖性的生物制剂,通过非法器官移植的渠道,卖给那些身患绝症的富豪——这才是真正的暴利所在。贾文亮的‘特殊基因’,是你编造的故事,是为了控制贾**,让他心甘情愿为你杀人、收集样本,供你实验。”
刘军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小李冲进来,脸色惨白:“陈队!哈医大老解剖楼……着火了!”
陈建国瞳孔骤缩。他看了眼刘军,后者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
“你安排的?”陈建国厉声问。
刘军靠回椅背,恢复了那种学者式的从容:“陈警官,有些真相,还是永远埋藏比较好。为了……科学的尊严。”
陈建国冲出门,走廊里警铃大作。他边跑边吼:“通知消防队!封锁校园!所有出入口设卡!楼里很可能还有人!”
警车呼啸着驶向哈医大。车窗外,城市的轮廓在黄昏中模糊。陈建国紧握对讲机,脑海中飞速回放着一切线索。
突然,他想起贾**X光片上的数字坐标——北纬45.75°,东经126.63°。那确实是解剖楼的位置,但为什么是经纬度?而不是具体地址?
“小李,把地图给我!”他吼道。
展开哈尔滨市地图,陈建国的手指沿着经纬线移动。45.75°N,126.63°E的交汇点,不是解剖楼的主体建筑,而是……
“楼后的老锅炉房!”他恍然大悟,“那是**前的建筑,地下有防空洞,直通解剖楼地下室!火灾是调虎离山,他们要转移尸体和证据!”
对讲机里传来嘶嘶的电流声,然后是前线的汇报:“陈队,解剖楼火势太大,消防队无法进入地下层!”
“分一队人去锅炉房!快!”
五分钟后,陈建国站在废弃的锅炉房前。铁门虚掩,里面传出微弱的光。他拔出手枪,示意队员散开,然后猛地踹开门。
地下室的景象让所有人呆立当场。
不是想象中的实验室,而是一个……灵堂。正中央摆着两张照片:左边是年轻的贾文亮,笑容清澈;右边是刘秉义教授,神情严肃。照片前没有香烛,而是十几个玻璃罐,里面漂浮着各种器官标本。
最骇人的是墙壁。整整一面墙,贴满了照片——都是年轻男女,面带微笑,照片下标注着姓名、年龄、血型,以及一行小字:“样本采集完毕”。
“这些都是……失踪人口。”小李声音发颤。
陈建国走到墙前,目光扫过那些面孔。突然,他停在右上角一张照片上。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马尾辫,酒窝,眼神明亮得刺痛人心。
照片下的标注:“苏晴,28岁,法医,AB型Rh阴性。样本状态:心脏、角膜已采集。备注:意外获得,纯度极高。”
苏晴。
陈建国觉得整个世界在旋转。他扶住墙壁,指甲抠进砖缝,鲜血渗出。
三年前,苏晴牺牲的爆炸案。现场勘查报告写着:“二次爆炸原因不明,可能为遗留爆炸物自燃。”但如果是人为呢?如果苏晴不是意外身亡,而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被灭口?
“陈队……”小李担忧地看着他。
陈建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他走到灵堂中央,发现照片前的地砖有松动痕迹。撬开地砖,下面是个铁盒。
打开铁盒,里面是一本厚厚的实验日志。扉页上,刘军娟秀的字迹:
“1987年2月14日。文亮今天问我:‘老师,如果科学需要牺牲,谁该成为那个牺牲者?’我回答:‘自愿者。’他笑了,说:‘那我自愿。’”
“1987年3月8日。第一次活体取样。文亮很勇敢,没有喊疼。但样本活性不足,需要更多同类型基因携带者。”
“1987年5月3日。父亲发现了。他说这是魔鬼的行径。我别无选择。”
“1990年1月15日。贾**送来第一个‘样本’。效率很高,但纯度不够。需要筛选。”
“1991年8月22日。意外发现苏晴的血液样本,纯度惊人。但她警觉性太高,必须处理。”
日志的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
“实验即将成功。新世界需要牺牲,而牺牲,终将得到补偿。”
陈建国合上日志,手指颤抖。他想起苏晴最后一次跟他通话时的语气,那时她刚结束一个现场的勘查:“默默,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可能是我多心了,但我觉得,有些死亡不是意外。等我回去跟你说。”
她再也没能回去。
“陈队!”对讲机突然响起,是留守审讯室的警员,“刘军他……咬舌了!医疗队正在抢救,但情况不乐观!”
陈建国冲出锅炉房,寒风如刀割在脸上。他抬头,哈尔滨的夜空没有星星,只有浓烟滚滚,遮蔽了月光。
回到市局时,刘军已被送进抢救室。医生说,舌头保不住了,但命能保住。
陈建国站在抢救室外,透过玻璃看着里面忙碌的医生护士。老周走过来,递给他一支烟。
“苏晴的事……”老周欲言又止。
“重启调查。”陈建国声音沙哑,“成立独立调查组,我亲自负责。”
“可你现在是跨省专案组组长,这不合规——”
“那就打报告,申请特别授权。”陈建国转过头,眼中燃烧着某种老周从未见过的火焰,“如果连为自己爱的人讨回公道都做不到,我还当什么警察?”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局长在几名干部的陪同下匆匆走来,脸色凝重。
“建国,刚刚接到通知。”局长压低声音,“北京方面指示,此案涉及面太广,影响太坏,要求尽快结案,移送司法程序。刘军、贾**,所有涉案人员,全部走快速通道。”
陈建国盯着局长:“那苏晴呢?那些墙上的失踪者呢?还有贾文亮,他的尸体还在解剖楼地下——”
“会有后续调查。”局长避开他的目光,“但不是现在。舆论压力太大,国际媒体都在关注,必须给公众一个交代。”
“所以就用一个不完整的真相来交代?”陈建国声音提高,“局长,这后面是一张网!刘军只是节点,贾**只是工具!真正的幕后——”
“陈建国!”局长厉声打断,“你是警察,不是独行侠!警队的纪律,案件的程序,社会的稳定,这些都比个人恩怨重要!”
两人对峙,空气几乎凝固。最终,陈建国缓缓抬手,从胸前摘下警徽,放在窗台上。
“如果警察的职责,是掩盖真相来维护稳定,”他声音平静得可怕,“那这个警察,我不当了。”
“你——”局长气得脸色发白。
陈建国转身走向楼梯,在拐角处停下,没有回头:“但我以公民的身份发誓,我会查到底。无论涉及谁,无论多危险。因为苏晴教会我的最后一课是——”
他顿了顿,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
“死者不会说话,但正义必须发声。”
走出市局大楼时,雪开始下了。陈建国站在风雪中,抬头望向解剖楼方向,火光已熄,浓烟未散。
他知道,从今夜起,他不再是警察陈建国。
他是猎人。
而猎物,藏在最深、最暗的地方。
衣袋里,那枚铜钱静静躺着。他掏出它,抛向空中。
铜钱翻转,落下。
是正面。
直觉在说:这条路,必须走到底。
他握紧铜钱,走向漫天风雪。身后,公安局的灯光逐渐模糊,如同一个正在远去的、曾经深信不疑的世界。
而在城市另一端,某栋高楼顶层,有人放下望远镜,拨通了越洋电话:
“猎物出笼了。按计划,启动‘清扫程序’。”
电话那头传来低笑:“终于等到这一天。让游戏开始吧。”
窗外,雪越下越大,覆盖了街道,覆盖了血迹,仿佛要掩盖这座城市所有的罪恶。
但有些真相,就像雪下的种子,终将在春天破土而出。
陈建国知道,这个冬天,会很长,很冷。
但他已准备好,走入最深的黑暗,点燃第一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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