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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三刻,天还未亮,相府门前已经候着上朝的轿子。沈阙一夜未眠,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神情依旧冷峻。他换上朝服,玄色织金蟒袍在烛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沈青为他系好玉带,低声道:“相爷,今日早朝恐怕不太平。昨夜陛下急召入宫,今早宫里就传出消息,说长公主在太后跟前哭了半宿。”
沈阙整理袖口的手顿了顿:“为了何事?”
“说是……”沈青迟疑了一下,“说是长公主听说相爷昨日去了明珠阁,还见了那位云娘子,心中不快。太后已经发话,今日早朝后要召见相爷。”
沈阙冷笑一声:“太后倒是关心本相的家事。”
“相爷,还有一事。”沈青声音压得更低,“今早收到消息,京畿禁军丙字营昨夜调动了三支小队,去向不明。周挺将军称是例行夜训,但时间地点都太巧——其中一支小队的路线,正好经过明珠阁所在的朱雀大街。”
沈阙眸光骤冷。
周挺这是想干什么?明目张胆地监视,还是……
“加派人手,”他沉声道,“十二个暗卫不够,调三十六人,分六班,日夜轮守明珠阁。若有禁军靠近,不必客气,直接动手。出了事,本相担着。”
“是!”沈青领命,却又犹豫,“相爷,这样会不会太明显?周家那边……”
“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沈阙推开房门,清晨的寒气扑面而来,“本相的人,他们动不得。”
轿子起行,穿过尚未完全苏醒的街道,往皇宫方向去。沈阙靠在轿中,闭目养神,脑中却飞速运转。
周家的动作比他预想的更快。看来昨夜陛下召见他的事,翊坤宫那边已经知道了。贵妃这是在敲打他,也是在警告云殊。
但云殊……她会怕吗?
沈阙想起昨日在听雪轩,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五年的海上漂泊,生死边缘的挣扎,早已将她磨砺得比钢还硬。周家的威胁,恐怕只会让她更坚定复仇的决心。
可这样太危险了。周家在上京经营数十年,根深蒂固。她一个女子,带着孩子,如何与这样的庞然大物抗衡?
轿子在宫门外停下。沈阙整理衣冠,步入宫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宫道上已有不少官员等候上朝,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见他走来,交谈声忽然小了下去,众人目光复杂,有探究,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
“沈相。”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阙回头,见是刑部尚书王谦。王谦年过五旬,是朝中少有的中立派,向来不参与党争。他快步走到沈阙身边,压低声音:“沈相,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宫道旁的松柏下。王谦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靠近,才道:“沈相,昨日大理寺送来一份卷宗,要求复核五年前陆家案的几处细节。下官觉得……有些蹊跷。”
沈阙心中一动:“何处蹊跷?”
“案卷中陆父与北狄往来的书信,笔迹鉴定那一页不见了。”王谦声音压得极低,“下官记得当年是三司会审,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各有一份笔迹鉴定的副本。可现在三份副本都不见了,案卷里只留下一句‘经鉴定确系陆某笔迹’,却无具体文书佐证。”
沈阙握紧了袖中的手。
笔迹鉴定是通敌案的关键证据之一。若连这个都出了问题,那整个陆家案的根基都会动摇。
“王大人可还记得当年负责笔迹鉴定的是谁?”
“是大理寺的程主簿,程文远。”王谦道,“但程主簿在陆家案结案后不久就告老还乡了,说是染了重病。下官派人去他老家查过,他回乡不到三个月就病逝了。”
“病逝?”沈阙眼中寒光一闪,“这么巧?”
“下官也觉得太巧。”王谦苦笑,“更巧的是,当年参与陆家案审讯的官员,这五年里已经病逝了三个,还有两个外放偏远之地,音讯全无。如今朝中还能说清当年细节的,恐怕不超过五人。”
沈阙沉默。
这是有人在清除当年的知情人。能做到这一步的,势力之大,手段之狠,绝非寻常。
“王大人今日为何告诉本相这些?”沈阙看向他。
王谦叹了口气:“下官为官三十年,自问对得起良心。陆家案当年就有些疑点,只是圣意已决,无人敢言。如今既然有人要重查,下官……愿尽绵薄之力。”
沈阙深深看了他一眼,拱手:“多谢王大人。”
“沈相客气。”王谦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事——下官听说,明珠阁的那位云娘子,今日要入宫觐见太后?”
沈阙心头一跳:“何时?”
“辰时三刻,太后在慈宁宫召见。”王谦道,“说是要当面感谢云娘子献珠之功,但下官觉得……恐怕没这么简单。”
当然没这么简单。
太后这些年深居简出,早不过问俗事。突然召见一个商贾女子,必是有人撺掇。而这个人,八成是长公主。
沈阙抬头看向慈宁宫的方向,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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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明珠阁。
云殊对镜梳妆。她今日穿得格外庄重:月白色织锦长袄,领口袖边用银线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外罩一件青灰色孔雀羽大氅,既不失商贾的体面,又不过分招摇。发髻梳成简洁的圆髻,只簪一支白玉兰簪,耳上坠着米粒大小的南珠耳珰,素净雅致。
“娘亲真好看。”阿沅趴在妆台边,眨着眼睛看她。
云殊转身,将孩子抱到膝上:“阿沅今日要乖乖听奶娘的话,娘亲去宫里办完事就回来。”
“宫里?”阿沅好奇,“是皇帝住的地方吗?”
“嗯。”云殊点头,“娘亲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娘娘凶不凶?”阿沅有些担心。
云殊笑了:“太后娘娘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但她也是祖母,对小孩子最是慈祥。等阿沅再大些,娘亲带你去见太后娘娘,好不好?”
“好!”阿沅眼睛亮起来,但随即又黯下去,“可是沈叔叔说,宫里很危险……”
云殊笑容微敛:“沈叔叔还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让阿沅保护好娘亲。”阿沅小声说,“他说宫里有很多坏人,会欺负娘亲。”
云殊心中一颤。沈阙跟孩子说这些做什么?是真心担忧,还是另有所图?
“娘亲,”阿沅搂住她的脖子,贴在她耳边说,“沈叔叔是好人,阿沅感觉得到。他看娘亲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
孩子童稚的话语,却像一根针,轻轻扎在她心上。
“好了,娘亲该走了。”云殊放下孩子,对候在一旁的侍女道,“青鸾,备车。”
青鸾是云殊从陵州带来的心腹,年方十八,却已跟着她在海上历练了三年,身手敏捷,心思缜密。她应声退下,不多时便来回禀:“娘子,车备好了。按您的吩咐,只带四个护卫,都是好手。”
云殊点头,又对奶娘叮嘱了几句,这才出门。
马车行驶在朱雀大街上,晨光正好。云殊掀开车帘一角,看向窗外。街市已经开始热闹起来,早点摊子冒着热气,行人匆匆。这样的烟火气,让她想起陵州的清晨,海风裹着咸腥味,渔船归港的号子声。
那时她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带着阿沅在海边小镇平静度日。
可有些债,终究要还。
“娘子,”青鸾坐在车辕上,低声道,“后面有尾巴,两拨人。一拨是禁军打扮,远远跟着;另一拨……看不出路数,但身手极好,像是专门盯梢的。”
云殊放下车帘:“能甩掉吗?”
“禁军那拨容易,拐两个弯就行。另一拨……”青鸾迟疑,“恐怕是高手,甩不掉。”
沈阙的人。
云殊几乎能肯定。除了他,还有谁会派这样的高手暗中保护——或者说,监视她?
“不用管。”她淡淡道,“让他们跟着。”
上京城坐落于北方平原,背靠燕山,前临永定河,乃太祖皇帝立国时钦定的都城,至今已历一百三十七年。皇宫位于城北中轴线,取“坐北朝南,君临天下”之意,殿宇恢宏,黄瓦红墙,气派非凡。其中慈宁宫位于西六宫之南,是历代太后的居所,建筑古朴,庭植古松,与东六宫的富丽堂皇迥异。
马车驶入宫门,在第二道宫门前停下。按规矩,外命妇入宫觐见,车轿只能到此。云殊下车,由内侍引着,步行往慈宁宫去。
宫道漫长,青石板路被晨露打得微湿。两侧是高耸的宫墙,朱红的墙漆在晨光中显得有些刺目。云殊目不斜视,脚步平稳,心中却暗自记下沿途的守卫布置、转角位置、可能的退路。
这是她在海上养成的习惯——每到陌生之地,先观察环境,规划逃生路线。因为谁也不知道,风浪何时会来,海盗何时会出现。
慈宁宫到了。
宫殿比云殊想象中更古朴,不似其他宫殿那般金碧辉煌,反而透着一股岁月沉淀的沉静。院中植着几株老松,松针上还挂着昨夜的残雪。廊下立着几个宫女,见她来了,齐齐福身。
“云娘子请随奴婢来。”一个年纪稍长的嬷嬷迎上来,笑容得体,“太后娘娘正在佛堂诵经,请娘子稍候片刻。”
云殊被引至偏殿等候。殿内布置简雅,紫檀桌椅,青瓷花瓶,墙上挂着几幅山水字画,都是前朝名家的手笔。香炉里点着檀香,烟气袅袅。
她刚落座,便有宫女奉上茶点。茶是上好的六安瓜片,点心是宫中常见的几样,做得精致,却无甚新意。
等了约莫一刻钟,殿外传来脚步声。
云殊起身,垂首恭立。
“你就是云殊?”一个温和的女声响起。
云殊抬眼,见一位身着深青色常服的老妇人在宫女搀扶下走进来。她约莫六十许,头发花白,面容慈祥,但一双眼睛却依旧清明锐利。这便是当朝太后,先帝的嫡妻,太后周氏并非贵妃周氏的族人,而是先帝元后,出自江南书香门第,她年过六旬,鬓发如霜,面容慈和,唯有一双眼睛依旧清亮锐利,那是历经三朝风雨磨砺出的智慧之光。
“民妇云殊,叩见太后娘娘。”云殊跪下行礼。
“起来吧。”太后在上首坐下,示意她也坐,“不必多礼。哀家今日召你来,是想当面谢谢你。上月寿礼那匣东珠,颗颗圆润,光泽极好,哀家很喜欢。”
“太后娘娘喜欢,是民妇的福分。”云殊垂眸道。
太后打量着她,目光在她发间的白玉兰簪上停留片刻,又移开:“听说你是陵州人?家中还有何人?”
“民妇夫君早逝,唯有一子,年方四岁。”
“也是个苦命人。”太后叹道,“独自带着孩子经营生意,不容易。哀家听说你的明珠阁生意做得很大,连南洋的珠子都能弄到?”
“托太后洪福,民妇在南洋有些门路。”
太后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你一个女子,能有这般本事,倒让哀家想起一个人。”
云殊心中一紧:“不知太后说的是……”
“先帝的淑妃。”太后淡淡道,“她也是商贾出身,却聪慧过人,将娘家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惜红颜薄命,去得早。”
淑妃。
云殊袖中的手微微收紧。父亲生前曾隐约提过,陆家与淑妃有些渊源,但具体是什么,她并不清楚。父亲只说,若有一日陆家遭难,可去寻淑妃旧部。
可淑妃已薨二十年,旧部何在?
“哀家听说,”太后话锋一转,“昨日沈相去了你的明珠阁?”
来了。
云殊抬眸,神色平静:“是。沈相为太后寿礼采买东珠,亲至小店,是民妇的荣幸。”
“只是采买东珠?”太后看着她,眼神深邃,“哀家怎么听说,沈相在你那儿待了足足半个时辰?还……见了你的孩子?”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
云殊迎着太后的目光,不闪不避:“沈相见民妇之子聪慧可爱,多问了几句家常。太后娘娘明鉴,民妇与沈相,只是买卖关系。”
“是吗?”太后放下茶盏,瓷盏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可哀家听说,你的孩子……长得与沈相颇为相似。”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直刺要害。
云殊袖中的手攥紧了,指甲几乎陷进掌心。但她面上依旧平静,甚至还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太后娘娘说笑了。沈相何等尊贵,民妇何等微贱,岂敢高攀?孩子年幼,眉眼未开,长得像谁都是福气。若真与沈相有几分相似,那也是民妇之子的造化。”
她答得滴水不漏,既否认了与沈阙的关系,又给太后留了台阶——孩子像贵人,是福气。
太后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笑了:“好个伶牙俐齿。罢了,哀家也不过是随口一问。你献珠有功,哀家该赏你。”
她示意宫女捧上一个锦盒:“这是哀家年轻时戴过的一串东珠项链,虽不是顶好的珠子,却跟了哀家几十年。今日赐给你,望你珍重。”
云殊跪下接过:“谢太后娘娘赏赐。”
“起来吧。”太后摆摆手,似有些疲惫,“哀家乏了,你退下吧。”
“民妇告退。”
云殊捧着锦盒退出偏殿,在宫女的引领下往外走。直到走出慈宁宫很远,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太后的每一句话都暗藏机锋。她是在试探,也是在警告。
警告她离沈阙远点。
警告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云殊低头看着手中的锦盒,锦盒沉甸甸的,里面装的不仅是项链,更是太后无声的告诫。
她打开锦盒,里面果然是一串东珠项链。珠子不大,但色泽温润,显然常年佩戴,已养出了灵光。她拿起项链,指尖忽然触到一颗珠子背面有细微的凹凸。
翻过来一看,那颗珠子上竟刻着一个极小的徽记——一朵半开的芍药。
淑妃的私印。
云殊的手猛地一颤,项链差点脱手。
太后赐她这串项链,是巧合,还是……
“云娘子?”引路的宫女回头看她,“可是不舒服?”
“无妨。”云殊迅速收起项链,将锦盒盖好,“走吧。”
她跟着宫女继续前行,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淑妃的私印,为何会刻在太后的项链上?太后知道这项链的秘密吗?她将这项链赐给自己,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为之?
无数疑问在脑中盘旋,却无人能解答。
宫道漫长,晨光渐盛。云殊抬眼看向前方,宫门已在不远处。
而宫门外,沈阙的轿子正静静等候。
早朝刚散,他便赶了过来,连朝服都未换。此刻他立在轿前,玄色蟒袍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目光沉沉地望着宫门方向。
见她出来,他快步迎上。
“太后可有为难你?”他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云殊抬眼看他,晨曦映亮他的侧脸,那张她曾深爱过、也深恨过的脸。此刻他眼中满是担忧,真切得让她几乎要相信,他是真的在乎她。
可五年前的教训太深刻,她不敢再信了。
“托沈相的福,太后娘娘待民妇甚好。”她淡淡道,将手中的锦盒递过去,“太后赏的项链,沈相可要过目?”
沈阙一愣,接过锦盒打开。当他看到那串东珠项链,尤其是那颗刻着芍药徽记的珠子时,脸色骤然变了。
“这项链……”他抬眼看她,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太后可说了什么?”
“太后说,这项链跟了她几十年,望我珍重。”云殊看着他,“沈相认得这项链?”
沈阙沉默良久,将锦盒还给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这项链……是淑妃的遗物。”
云殊心头一震。
淑妃的遗物,却在太后手中。太后将这项链赐给她,是知道她和淑妃的关系,还是……
“晚笙,”沈阙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她生疼,“听我说,离开上京,立刻,马上。带着阿沅,回陵州去,永远别再回来。”
云殊用力抽回手:“沈相这是何意?”
“周家已经动手了。”沈阙眼中是掩不住的焦灼,“昨夜南洋的货船被劫,今日太后突然召见你,还有这项链……这一切都不是巧合。他们在警告你,也在警告我。你再不走,会有危险。”
“危险?”云殊笑了,笑容冷得像冰,“沈阙,我经历过的危险,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周家想动我,尽管来。我倒要看看,是他们先弄死我,还是我先弄垮他们。”
“你……”沈阙还要说什么,却被她打断。
“沈相,”云殊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民妇的事,不劳沈相费心。沈相若有空,不如多想想如何应对周家的攻势——今日早朝,周挺将军恐怕没少给沈相添堵吧?”
沈阙哑然。
她果然什么都知道。南洋货船被劫的事,他今早才收到消息,她却已经知晓。她的情报网,远比他想象的更庞大。
“晚笙,”他看着她,眼中满是痛楚,“我知道你恨我,不信我。但这一次,让我保护你,好不好?就当……就当是为了阿沅。”
提到阿沅,云殊的心软了一瞬。
但也只是一瞬。
“沈阙,”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声音平静,却字字诛心,“五年前我需要你保护的时候,你在哪里?陆家满门需要你主持公道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说保护,太晚了。”
她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再不看他。
沈阙立在原地,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像被生生撕裂。
是啊,太晚了。
可他还是要做。
哪怕她恨他,哪怕她不领情。
他转身,对候在不远处的沈青道:“传令下去,调动所有暗线,查周家这些年的所有罪证。尤其是周挺在禁军中的勾当,一件都不要放过。”
“相爷,这是要……”
“开战。”沈阙眼中寒光凛冽,“周家想动我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马车驶离宫门,云殊靠在车厢内,闭着眼睛。手中锦盒冰凉,那颗刻着芍药徽记的珠子,像一块烙铁,烫着她的掌心。
淑妃的遗物,太后的赏赐,沈阙的警告……
这一切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她睁开眼,看向车窗外。上京城的街市繁华依旧,人来人往,看似平静。
可平静之下,暗流已汹涌而至。
而她,正站在漩涡中心。
这一局,她不能退,也无路可退。
只能向前,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
因为她身后,有阿沅。
因为她心中,有血海深仇。
马车在朱雀大街停下,明珠阁的匾额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云殊下车,抬头望了一眼那块匾额,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明珠阁,不仅是她的生意,更是她的战场。
而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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