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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了我的儿子四年,你,想干什么?”

    萧烬的声音并不高,却像裹挟着极地寒风的冰锥,狠狠凿穿了苏晚用四年时间辛苦筑起的心防。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判意味,砸在她耳边,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甚至直接用了“我的儿子”!

    巨大的恐慌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但紧随其后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尖锐愤怒。她猛地抬头,苍白脸上那双原本清澈柔和的眼睛,此刻被惊惧和恨意烧得通红。

    “你的儿子?”苏晚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颤抖,她不顾一切地向前一步,用自己单薄的身体试图挡住萧烬投向苏屿的视线,“萧烬!你凭什么?!屿儿是我的孩子!是我一个人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她的话音刚落,客厅里就传来苏屿带着哭腔的呼喊:“妈妈!”小家伙被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和母亲反常的样子吓坏了,挣扎着想从吴秀芹怀里跑过来。

    “屿儿别过来!”苏晚头也不回地厉声喝止,声音里带着哭音。她不能让萧烬靠近孩子一步!

    萧烬的视线,因为苏晚那句“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而骤然转冷,眼底凝聚的风暴几乎要化为实质。但他却没有立刻发作,只是那目光,冷得能让空气结冰。

    “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他重复着,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带着一丝残忍的讥诮,“苏晚,需要我把亲子鉴定的报告,拍在你脸上吗?需要我告诉你,你儿子血管里流着的,到底是谁的血吗?”

    亲子鉴定!他果然做了!而且已经拿到了铁证!

    苏晚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最后的侥幸被彻底粉碎。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占有、怒意和一种她看不懂的、更深沉的东西,巨大的绝望和无力感攫住了她。是啊,他如今权势滔天,想要验证一个孩子的血缘,易如反掌。她那些自以为是的隐瞒和躲避,在他面前,简直像个笑话。

    “那又怎么样?”她豁出去了,声音嘶哑,带着破罐破摔的决绝,“就算……就算他是你的血脉又怎么样?萧烬,你扪心自问,你配做一个父亲吗?五年前,你自顾不暇,像条丧家之犬一样离开江城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怀孕、生孩子、一个人把他带到三岁多,无数次半夜发烧、手忙脚乱、差点撑不下去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你回来了,威风了,就想来摘现成的果子?凭什么?!”

    她的话,字字泣血,句句控诉。这四年来独自抚养孩子的艰辛、委屈、恐惧,以及对眼前这个男人复杂难言的情感(或许还残存着一丝被时光掩埋的失望与怨怼),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萧烬沉默地听着,脸上的冰霜没有融化,但搭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苏晚的指控,像细密的针,扎在他刚刚被“父亲”这个身份冲击得尚未稳固的心上。错过孩子的成长,是他无法辩驳的事实,也是他心头一根隐秘的刺。

    但他随即想到那份报告,想到南州那家医院,想到那笔神秘的保密汇款,想到昨天那场针对孩子的“意外”……怒火与疑虑交织升腾。

    “我不配?”萧烬的声音更冷,带着压抑的戾气,“那谁配?那个帮你支付‘保密费’,让你在南州偷偷生下孩子,然后躲躲藏藏四年的人吗?还是昨天那个,差点让你儿子‘意外’死在小区游乐场的人?!”

    他向前一步,巨大的压迫感让苏晚下意识后退,背脊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苏晚,你告诉我,”他逼近她,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低沉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敲打着她脆弱的神经,“你到底在隐瞒什么?是谁在帮你?又是谁,想对我的儿子下手?!”

    他的话信息量太大,像一连串炸弹在苏晚脑中爆开。保密费?南州?昨天游乐场的“意外”……果然不是意外!而且,萧烬知道?他甚至知道有人想害屿儿?

    巨大的震惊和混乱让她一时失语,只能瞪大了眼睛,惊恐又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冰冷俊颜。

    就在这时——

    “坏蛋!不许欺负我妈妈!”

    一声带着哭腔却异常响亮的童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紧绷到极致的气氛。

    只见苏屿不知何时挣脱了吴秀芹的怀抱,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举着一个塑料玩具小汽车,迈着小短腿,勇敢地(或者说,鲁莽地)冲了过来,挡在了苏晚身前,仰着小脸,怒视着萧烬,虽然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努力挺起小胸膛。

    “你走开!不许吓我妈妈!宝宝打你!”他挥舞着毫无杀伤力的玩具车,试图驱赶这个让他妈妈害怕的“坏叔叔”。

    这突如其来的插曲,让萧烬和苏晚同时怔住。

    萧烬低头,看着这个只及他膝盖高、却努力张开双臂护住母亲的小小身影。那张稚嫩的脸上,眉毛皱起,嘴巴抿紧,乌黑的眼睛里明明盛满了害怕,却倔强地不肯退缩。这神态,这护短的劲儿……像极了记忆里某个模糊的影子,也奇异地触动了他心底某个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角落。

    这是他儿子。他的血脉,在以一种最本能、最纯粹的方式,保护他在意的人。即使面对的是他这样令人恐惧的存在。

    冰冷的怒意和尖锐的质问,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复杂、更汹涌的情绪冲击。萧烬身上的戾气,微不可察地收敛了一瞬。

    苏晚却吓得魂飞魄散,她怕萧烬迁怒孩子,立刻弯腰死死抱住苏屿,将他藏在自己怀里,声音带着哭腔和哀求:“屿儿别说话!不关你的事!萧烬!有什么你冲我来!别碰孩子!求你了!”

    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萧烬,那眼神里的绝望和哀求,几乎要溢出来。

    萧烬看着紧紧相拥、瑟瑟发抖的母子俩,看着苏晚脸上清晰的泪痕和孩子埋在她怀里微微颤抖的小身子,胸腔里那股翻腾的暴戾,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泄不出来,却又无法平息。

    他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们,周身冰冷的气势并未减弱,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风暴似乎暂时停歇,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莫测的幽暗。

    “冲你来?”他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更加令人心悸,“苏晚,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

    他不再看她们,目光扫过这间狭小却温馨的客厅,扫过墙上那些充满童趣的插画,扫过地上散落的玩具和画纸。这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是他儿子长大的地方,却唯独,没有他这个父亲存在的任何痕迹。

    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刺痛感,细细密密地啃噬着他的心脏。

    “从今天起,”萧烬收回目光,重新落在苏晚苍白惊惶的脸上,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和孩子,搬去我安排的地方。”

    “不!”苏晚几乎是立刻尖叫着拒绝,“我们哪里也不去!我们就住在这里!”

    “由不得你。”萧烬的声音没有半分商量余地,“这里的安全漏洞太大,昨天的事情,我不想看到第二次。我的儿子,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不是你的所有物!”苏晚激动地反驳,“他是我的孩子!你没有权利……”

    “权利?”萧烬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法律赋予我的亲子权利,需要我让律师来跟你详细解释吗?或者,你想试试,以我现在的能量,要走孩子的抚养权,需要多久?”

    他的话,冰冷而现实,像一盆冰水,彻底浇灭了苏晚反抗的气焰。她浑身发冷,是啊,她拿什么跟他争?钱?势?还是那薄如纸的“独自抚养事实”?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她脆弱得不堪一击。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声音沙哑,充满了无力感。

    萧烬看着她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眸,看着她怀中孩子偷偷抬起、带着懵懂恐惧望向自己的小脸,心中那丝刺痛感更清晰了些。但他很快将这种陌生的情绪压了下去。

    “我想怎么样?”他重复着,语气放缓,却更加不容抗拒,“首先,确保我血脉的安全。其次,弄清楚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是谁在背后搞鬼。”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变得幽深:“最后,苏晚,我们之间,也该有个了断。”

    了断?苏晚心头一颤,不明所以,却又感到莫名的恐惧。

    “给你两个小时收拾必要的东西。”萧烬不再看她,转身朝门口走去,步伐沉稳,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对峙从未发生,“两个小时之后,我的人会来接你们。不要试图做任何无谓的挣扎或逃跑,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走到门口,他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传来:

    “记住,苏屿是我的儿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说完,他拉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外。沉重的防盗门缓缓闭合,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却像最终宣判的槌音,敲打在苏晚的心上。

    客厅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苏屿压抑的、小声的抽泣,和苏晚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吴秀芹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手足无措地站在厨房门口。

    苏晚抱着孩子,缓缓滑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眼泪终于无声地汹涌而出。她输了,一败涂地。她藏了四年的秘密,她小心翼翼守护的世界,在萧烬绝对的力量面前,被轻易地撕开、闯入、并宣告占有。

    怀里的苏屿似乎感觉到了母亲深切的悲伤,伸出小手,笨拙地擦着她的眼泪,带着哭音小声说:“妈妈不哭……坏蛋走了……宝宝保护妈妈……”

    听着孩子稚嫩却坚定的话语,苏晚的心更痛了。她紧紧抱住儿子,将脸埋在他柔软的发间,任由泪水奔流。

    她知道,从萧烬踏进这扇门的那一刻起,她和孩子平静的生活,已经彻底结束了。前方等待她们的,将是未知的、由那个冷酷男人掌控的命运。

    而此刻,门外走廊的阴影里,萧烬并未立刻离开。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门内隐约传来的压抑哭声和孩子稚嫩的安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冰冷的底色下,一丝极其复杂的涟漪,缓缓荡开,又迅速归于沉寂。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凌云,”他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冷静,“准备车,去老宅。另外,江雨柔那边,可以开始‘回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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