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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族长的唇角猛地抽动了一瞬。

    站着不是,走也不是。

    最终碍于颜面,只能自掏腰包。

    末了,免不得冠冕堂皇告诫赵沅娘两句。

    “沅娘,叔爷知道你受了委屈。”

    “可你一个姑娘家……这般要强,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及时跟族里沟通。咱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赵沅娘心道,上辈子你们害我家人性命,夺我家田地房屋的时候怎么不说是一家人呢?

    不可否认,赵氏宗族越强大,他们孤儿寡母在村里的日子就越好过。

    至少,不是什么人都能来踩一脚。

    只是,秀才爹留下来的资财过于招人眼,觊觎她家资财的人正是原本该庇护他们母子的同族长辈,又当如何?

    她只能自强。

    好在有随身携带的“异域之地”,赵沅娘信心十足。

    哪怕是面对虚伪的叔爷,也能笑出来了。

    她笑得纯良无害。

    “是,叔爷,您就放心吧,若真遇到什么困难,我肯定不会跟族里客气的。”

    “毕竟我爹在时,作为族里十里八村唯一的秀才,是咱们赵家的骄傲。”

    赵族长唇角再次抽动。

    这个死丫头是知道怎么诛心的。

    三里槐村的人都知道,赵家当年举全族之力供养出了一个赵秀才。

    虽说只是个秀才,可也让整个赵家的家族性质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而当初为了竞争这个名额,赵族长和赵秀才的父亲还曾闹得不太愉快。

    直到赵秀才的父亲,沅娘的祖父去世,赵族长和赵秀才之间的来往才逐渐增多。

    可谁能说,赵族长和赵秀才来往不是为了更多的利益,而是出于个人情感呢?

    赵族长今年四十多岁,而赵秀才三十多岁,表面看上去好像相差的岁数不多,但实际上已经差了一个辈分。

    赵族长的长子赵成文只比赵秀才小六岁,当年正是在年龄上略显劣势的竞争者。

    赵秀才当时正是以绝对的优势战胜了族里的其他竞争者,获得了全族资源的支持。

    当年的事情是赵家其他孩童自身资质不足。

    可时间长了,谁还会这么想?

    当父母的看自己的孩子自然是千好万好。

    我儿聪明伶俐,未必就不如你。

    特别是如今赵秀才英年早逝,这些曾经不如赵秀才的孩童早就长大成人,当年作为父母的那一批人,都成了赵族长一辈的存在。

    当年的事更是如鲠在喉。

    他们想到赵秀才时就会想:

    早知道你这么短命,当年全族的资源就不该倾注在你身上。

    若换个人,说不定就考上举人了?

    再差也不会英年早逝,白白浪费了族里的资源!

    因此,以赵族长为代表的赵家人,在赵秀才去世后,曾私下密会。

    众人一致认为,赵秀才承载着全族的希望,可他却让全族失望。

    他家的那些田地资财就该“还”给族里,为族里做贡献。

    族里自然会再培养出一个秀才来。

    至于赵秀才那个年幼的儿子……谁让他倒霉,成了赵秀才的儿子?

    可谁知道,赵秀才的长女竟然这般难缠……

    今天来赵秀才家的族老心里都十分不是滋味。

    回去之后不免还要私下开个小会,探讨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赵族长陡然被赵沅娘戳中了肺管子,但毕竟是个老狐狸,短暂的不适之后,很快反应过来。

    “嗯。”

    赵沅娘继续说:“我一定会秉承我父亲的遗志,把阿显培养好,让阿显成为我们赵家第二个秀才!”

    赵族长:……

    赵沅娘注意到站在赵族长身后的两个族老神色都开始有些扭曲了。

    好在他们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要走。

    沅娘又说:“秉义叔少了我家那么多粮食,全都是碎石。”

    “也不知是这些佃农偷奸耍滑,还是有人中饱私囊。”

    赵族长:……

    “这件事,族里会给你一个交代。”

    赵沅娘:“我不管粮食是从哪里来,只要是我家的粮食没少就行。”

    赵族长众人黑着脸走了。

    ……

    屋里,柳氏被几个女儿扶着坐在床上,一脸忧愁。

    “我是真没想到,你们表姨……竟然是这种人。”

    “我信任她,才把你爹留下来的田地交给他们两口子保管……”

    “谁知道,竟引狼入室……害苦了你们!”

    柳氏面容疲惫。

    “好在,如今有里正为咱们做主,这一季的粮食都收回来了,咱们一家也能吃口饱饭了。”

    赵浣娘性子最像柳氏,温柔柔弱,听了柳氏这话,只皱眉不说话。

    口齿伶俐的赵洗娘忍不住说:“娘还说呢!”

    “要不是长姐,不止咱家的粮食,就是地,都要被人抢了去。”

    柳氏面色顿时一白。

    “不,不会的……他们不敢这么做的……”

    柳氏虽这么说,但明显底气不足。

    “怎么不敢?”

    七岁的洗娘有理有据,“族长那个人,以前爹在时,恨不得长在咱家,自从爹走后,就再没来过。”

    “还有那个赵秉义和姚氏,以前也都跟咱家人似的。”

    “绣娘不还说娘您比那个姚氏温柔,要认您当干娘,如今她也不来了。”

    “姚氏还想把长姐卖了,让长姐给镇上的李员外当妾呢。”

    “她哄骗咱们,说李员外家里富贵,顿顿都能吃红烧肉!”

    “她想把咱们姐妹一个个卖出去,只剩下娘和阿显。”

    “到时候娘和阿显还不是任他们宰割?”

    赵沅娘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个妹妹。

    她经历了死后重生,自然看得明白,只是她没想到,年仅七岁的洗娘竟也一语中的。

    “长姐这么看我做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

    洗娘一本正经说:“咱娘总以为这世上都是好人。爹没了,族里会帮咱们。”

    “可他们才是最有可能害咱们的人啊!”

    柳氏的面色越发惨白。

    浣娘见亲娘脸色越发不好,立即扯着妹妹袖子不让她说了。

    洗娘愤愤不平,下意识看向长姐沅娘。

    “长姐,爹在时,谁都不敢欺负咱们。”

    “爹一走,谁都敢欺负咱们,娘还不信,我偏要告诉她,让她认清!”

    赵沅娘摸了摸妹妹毛茸茸的脑袋。

    “好了,长姐带你去收粮食,院子里的粮食都扫干净没有?”

    说起这件事,洗娘惊呼了一声。

    “啊!对了,院子里还有粮食!”

    赵秉义夫妇送来的粮食数量不对。

    每一袋都有一定比例的碎石。

    沅娘家有二十八亩地,按照亩产三石的量来算,共产量八十四石。

    按照与佃农五五分契来算,送到赵家的粮食少说也得有四十二石。

    可这四十二石中,至少有十石的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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