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网络暗涌

    第四十六章：榕寨的低语

    离开火石站的火车上，陈岚始终抱着那枚拼合的金锁，指腹一遍遍摩挲着接缝处的“平安”二字。小远靠在她肩头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梦里偶尔会喊“爷爷”，每一声都像针一样扎在陈岚心上。

    冯亮坐在对面，翻开黑色笔记本，石渊最后提到的“榕寨”被他圈了出来。笔记本上关于“木门”的记载只有寥寥数语：“南有古寨，榕根缠魂，以血饲木，可通幽冥。”旁边画着一棵巨大的榕树，根系像无数只手，缠绕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榕根缠魂……”老张看着笔记，眉头紧锁，“听着就邪乎。你说这‘木门’，会不会也像焚门一样，要用人命献祭？”

    冯亮没说话，只是拿出手机搜索“云南榕寨”。资料显示那是个隐匿在哀牢山深处的古老村寨，不通公路，只能徒步进入，且对外界极为排斥，近十年几乎没有外人成功进入的记录。

    “有个民俗学家写过篇关于榕寨的论文。”陈岚突然开口，声音沙哑，“说那里的人信奉‘树神’，每年会举行‘缠根礼’，用榕树的气根缠绕祭品，说是能让树神保佑村寨平安。”她顿了顿，看向怀里的小远，“祭品……通常是外来者。”

    火车抵达云南边境的小镇时，已是三天后。他们在镇上租了辆越野车，沿着蜿蜒的山路往里开，越往深处，植被越发茂密，参天的榕树遮天蔽日，气根垂落，像挂在半空的锁链。

    “前面没路了。”老张停下车，指着前方被藤蔓覆盖的小径，“只能走路进去。”

    冯亮背起小远，陈岚拿着笔记本带路，老张断后。小径两旁的榕树越来越粗，树干上布满苔藓，有些气根垂到地面，扎进泥土里，形成天然的屏障。走了约莫两个小时，前方突然开阔起来——一片依山而建的竹楼出现在眼前，中央矗立着一棵需要十几人合抱的古榕，树冠遮天蔽日，气根垂落如帘，将整个村寨笼罩在阴影里。

    “这就是榕寨。”陈岚看着笔记本上的插画，分毫不差。

    寨口站着两个穿着靛蓝土布的老人，手里握着削尖的竹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眼神里带着警惕和敌意。

    “我们是来找人的。”冯亮上前一步，尽量让语气温和，“想问问关于‘木门’的事。”

    老人没说话，只是吹了声口哨。瞬间，周围的榕树气根开始晃动，像活了过来，缓缓向他们逼近。小远吓得往冯亮怀里缩，指着古榕的树干：“爷爷……树洞里有人。”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古榕最粗的树干上有个巨大的树洞，洞口被气根遮掩，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个人影，一动不动，像是被藤蔓缠住了。

    “那是‘树祭’的祭品。”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寨子里走出个拄着竹杖的老妪，脸上刻满皱纹，眼神却很亮，“你们是黑蝎的人？还是来捣乱的警察？”

    “我们不是黑蝎。”冯亮亮出证件，“只是想查清‘木门’的秘密。”

    老妪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露出没牙的牙床：“黑蝎的人十年前就来过，被我们的‘树神’缠成了根雕。你们要是不想步他们后尘，就赶紧离开。”

    “十年前？”陈岚心头一动，“是不是有个叫石渊的人来过？”

    老妪的脸色瞬间变了，握着竹杖的手紧了紧：“你认识他？”

    “他是我父亲。”陈岚拿出那枚金锁，“他说‘木门’在这里，还说……”

    “他没资格提‘木门’！”老妪突然打断她，竹杖重重地敲在地上，“当年他为了活命，把自己的女人献祭给了树神！现在还有脸派人来？”

    冯亮和老张都愣住了——石渊竟然还有个女人？而且被献祭给了树神？

    小远突然指着树洞，大声说：“里面的人动了！她脖子上有和我一样的锁！”

    众人再次看向树洞，果然看到那个身影动了一下，脖颈处隐约露出一抹金色。陈岚的心猛地一跳，拨开老妪冲过去，扒开缠绕的气根——树洞里面坐着个女人，穿着破烂的土布衣裳，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但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轮廓，脖子上挂着的，正是半块与金锁配套的银锁！

    “妈……”陈岚的声音颤抖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女人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看到陈岚手里的金锁时，突然亮了起来，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岚……岚丫头……”

    老妪站在原地，竹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喃喃道：“她……她还活着？树神竟然没吞噬她……”

    女人伸出枯瘦的手，抚摸着陈岚的脸，又看向冯亮怀里的小远，眼泪顺着皱纹滑落：“这是……小远？像他爸……”

    “妈，你到底经历了什么？”陈岚握住她的手，冰凉刺骨。

    女人的目光转向古榕深处，眼神里充满恐惧：“树洞里……有‘木门’的入口……黑蝎的人想打开它，用活人喂树……石渊当年为了救我，假意答应献祭，却在最后关头把我藏进树洞……他说会回来接我，可我等了十年……”

    她的话没说完，古榕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气根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地面，整个村寨的竹楼都在震颤。老妪脸色惨白：“树神发怒了！你们惊动了‘木门’！”

    树洞深处传来“轰隆”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女人突然抓住陈岚的手，将脖子上的银锁摘下来塞给她：“拿着这个……银锁能镇住树妖……别让黑蝎打开木门……”

    话音未落，一条粗壮的气根突然从树洞深处窜出，缠住了女人的腰，将她往黑暗里拖去。

    “妈！”陈岚伸手去拉，却被气根甩开。

    冯亮举起枪，对着气根射击，子弹打在上面，只留下浅浅的痕迹。老张捡起地上的竹矛，狠狠扎向气根，藤蔓却像有知觉般，迅速缠绕上他的手臂。

    “快走！”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木门的钥匙……在榕果里……”

    气根将女人彻底拖进树洞深处，洞口的气根重新合拢，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陈岚瘫坐在地上，银锁在掌心冰凉，像母亲最后的体温。

    老妪看着剧烈晃动的古榕，突然跪了下来，对着树干磕头：“树神息怒……树神息怒……”

    冯亮扶起陈岚，目光投向古榕的树冠——那里挂着许多红色的榕果，像一颗颗跳动的心脏。他知道，女人说的钥匙就在那里，而“木门”的入口，就在树洞深处。

    古榕的低语越来越清晰，像是无数人在哭泣，又像是在狞笑。冯亮握紧手里的枪，看着怀里吓得发抖的小远，知道他们必须进入树洞，不仅是为了查清“木门”的秘密，更是为了完成石渊未竟的承诺，救出那个被囚禁了十年的女人。

    只是那树洞深处，等待他们的是救赎，还是更深的深渊？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