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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屋内烛光摇曳。谢绵绵坐在桌案前,认真完成每日最重要的事——给殿下写信!
在写给殿下的信笺上,她从昨日来福楼的席面之争,到夜探侯府听到的密谋绑她,以及今日尚书府的主动重金酬谢,再到明日会去参加女学雅聚……不知不觉中洋洋洒洒写了很多。
墨汁在笺上渐渐凝干,窗外忽然起了风,卷着几片竹影落在砚台边。
谢绵绵想起自家殿下身娇体弱又畏寒的病症,笔尖不由放柔,字迹也添了几分温软:“近日秋风渐紧,夜凉露重,殿下务必保重!保重!保重!”
刹那间,笔触仿佛软得像浸了温水,纸页上的字迹也染了几分缱绻:“不过三日,却似隔了许久,急盼三个月的归期早至!”
笔尖在纸端顿了顿,一滴墨珠坠在空白处,晕开个小小的墨花。
谢绵绵就着这朵小墨花,画了一只小黑猫。
将信笺晾在笔架上,谢绵绵转头望向院门口,语气带着几分好奇:“雪球怎么还没来?”
往常这个时辰,早该跳墙进来了。
话音刚落,院墙外便传来一声清脆的猫叫。
紧接着一道黑影如离弦之箭般跃入,稳稳落在谢绵绵面前的桌案上。
那猫通体乌亮如墨,毛发油光水滑,唯有一双眼睛像浸在蜜里的琉璃,正用脑袋亲昵地蹭着谢绵绵的手背。
谢绵绵笑着将黑猫抱进怀里,在它毛茸茸的头顶亲了一口,“说曹操曹操到。”连翘正收拾砚台,看着油光水亮的黑猫,问出了上次就想问的疑惑:“姑娘,这、这明明是只纯黑的猫,您怎么叫它雪球?这名字跟它也太不搭了!”
谢绵绵指尖划过黑猫的下巴,眼底漾起化不开的温柔,“它小时候是白的。”
那是她被殿下接到身边后的第一个生辰。
也是小绵绵随着殿下小段泱第一次偷溜出宫。
为的是,给总被练功累哭的她选个称心如意生辰礼物。
只是最终因计划有变,时间仓促,没来得及去其他店铺挑选,偏巧小绵绵看到了猫狗商贩那里的小白猫。
娇娇弱弱的一团白色,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于是,小段泱买下它,取名雪球,算给小绵绵的生辰礼之一。
因她影卫的身份不好养在身边,便交给殿下养着,她每次偷偷挤出时间来与它玩耍。
后来,她抱回宫的小白猫变成了小灰猫。
再后来,小灰猫变成了小黑猫。
小绵绵急坏了,以为小猫得了什么重病,抱着小猫哭哭啼啼。
小段泱请了太医来看,最终诊断说小猫养得很好,毫无病症。
至于为何白色变成了黑色?
太医沉吟良久,说,这只猫可能本身就是黑色,只是被涂成白色了。
小绵绵在震惊后,抱着小黑猫哭得更厉害了。
当时的小段泱脸色也不好看,因为这是他送给小绵绵的第一件生辰礼。
为了哄她高兴,小段泱建议把这黑猫处理掉,再给她弄一只真正的白猫。
可小绵绵又舍不得了。
于是,最终,他们留下了这只黑猫,名字还是叫雪球。
而也是从说要处理掉的那日开始,小黑猫在小绵绵面前就特别乖,在小段泱面前却是几近讨好谄媚。
不错,一只猫竟然对着小太子殿下各种讨好谄媚!
最终成了殿下身边唯一的、亲近的宠物!
谢绵绵想到这些往事,眉眼间的笑意越发缱绻。
齐嬷嬷端来一碗温热的银耳羹,跟着笑道:“老奴记起来了,这猫儿刚带回来的时候小小一只,团起来就是白滚滚,煞是可爱。脾气却凶,唯独对姑娘和殿下温顺亲近。”
黑猫像是听懂了话,用脑袋蹭了蹭谢绵绵的脸颊,“喵喵”叫着用爪子拍了拍脖颈上挂着的锦囊。
谢绵绵取下锦囊,解开绳结一看,里面是她最爱的紫玉桂花糕。
正是御膳房的当季招牌点心,用油纸衬着,还带着刚出炉的温热香气。
“殿下真好!”谢绵绵咬了一口紫玉桂花糕,甜糯香气在舌尖散开,幸福满满。
她轻声细问黑猫,“殿下近日睡得可还安稳?有没有按时服药?没有病发过吧?”
黑猫“喵呜”一声,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
它用脑袋顶了顶谢绵绵的掌心,纵身跳到信笺旁,尾巴轻轻扫过纸面。
谢绵绵立刻心领神会,小心翼翼将信笺折好,放进绣着墨竹纹样的锦囊里,系在黑猫颈间的绳上。
“路上仔细些,注意安全。”谢绵绵又在它头顶蹭了蹭,看着它弓起身子,纵身跃出墙头,黑色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谢绵绵吃着紫玉桂花糕,望着黑猫消失的方向,又望向皇宫的方向,心头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
趁着回府的这三个月,她可以帮殿下把梦里那些遗憾的人和事解决掉!
只要阻止很多事情发生,或者改变原来的轨迹,那些事就不会遗憾。
殿下就会高兴。
殿下高兴,她就高兴!
她最喜欢看病弱娇美的殿下眉眼含笑的样子了!
忽然,她觉得自己有些明白,古代昏君为博美人一笑而烽火戏诸侯的心情了。
呔,她也昏了!
……
秋日京郊,临山而成的月心湖,周围层林叠翠,丹枫燃霞。
女学的秋日雅聚设在此地,亭台楼阁间早聚了京中贵女,衣香鬓影与桂香交织,一派热闹景象。
谢思语甫一露面,几位锦衣华服的少女便围了上来。
“思语你可算来了!”与谢思语向来交好的侍郎千金林婉儿亲热地拉住她的手,目光却瞥向一侧的谢绵绵,“这位是?”
“这是我姐姐,谢绵绵。”谢思语温声介绍,“姐姐刚回府,今日我带她来凑个热闹。”
几位小姐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她们早就有耳闻,永昌侯府的嫡女千金在十年前走失了,如今竟然找到了!
谁也不曾知晓,这十年间她过得如何。
只是听闻回府当日,只因侯府闭门不见,她便砸了侯府大门,是个粗鄙野蛮的。
她们女学千金们皆是高山流水阳春白雪,这位刚回来的侯府千金一副下里巴人的模样,自然招人侧目。
“原来是谢大小姐。”林婉儿语气轻慢,“听闻大小姐才华出众,想必今日能让我们大开眼界了。”
水榭中数十道目光齐刷刷投来。
谢绵绵站在那儿,神色平静如深潭,仿佛这些都与她无关。
她的视线缓缓扫过水榭,从人群中分辨着哪位是太傅府的四小姐。
失算了。
竟然没提前看看那位千金的画像,如今倒是有些没头绪。
“谢大小姐擅长诗赋还是琴艺?”另一位蓝衣千金上前笑问,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谢绵绵收回目光:“都不擅长。”
她回答得如此直白又理直气壮,水榭中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低低嗤笑声。
谢思语眼底闪过一丝得意,面上却作担忧状:“姐姐刚回府,尚且不熟悉我们的雅聚规则,姐妹们莫要责怪才是……”
“不熟,”谢绵绵打断她,语气仍平淡,“也没兴趣。”
这般直白的回绝,令在场众人都怔住了。
京城贵女圈中,即便真不通风雅,也总要寻些托辞圆场。
像她这般坦荡承认的,实属罕见。
倒像是全然不在意旁人眼光。
林婉儿最先反应过来,冷笑一声:“谢大小姐好大的架子,莫不是瞧不上我们这些姐妹?”
“婉儿。”谢思语轻声制止,却无多少诚意,“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性子直些……”
“只是什么?觉得我们不配与她结交?”
林婉儿不依不饶,“也是,谢大小姐如今是侯府好不容易寻到的走失十年的千金,连思语都只能将委屈咽下,自然瞧不上我们。”
此话一出,水榭中议论声更甚。
忽然,一道清越的嗓音自水榭另一端传来,“依我看,不过是人各有志罢了。”
谢绵绵循声望去,只见一袭月白裙衫的少女缓步走近。
她容貌清丽,气质如兰,行至谢绵绵面前,微微一笑:“诗会本是雅事,若强人所难,反倒失了本心。”
众人闻言,纷纷颔首,表示赞同。
“苏小姐所言极是,真不愧是太傅亲自教导,眼界和心胸果然不同。”
谢绵绵一怔,不觉莞尔。
找到你了!
今日要寻的太傅家的四小姐,苏清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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