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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明桂将几人迎到堂屋里坐下,宋小冬烧了水,挨个儿叫人倒水。

    然后也不舍得走,就留在堂屋,他好久没见到陆永岩,亲热的很。

    “永岩表哥!”

    “嗯,我听说你从木匠那里回了家,”永岩说,“对付这种人,就不能太老实。”

    “你要……”

    陆明桂并没有听他们说话,而是去拿了肉给宋小秋做饭。

    她交待:“晚上炒个肉臊子,肉多些,做个宽面吃。”

    “其他的你看着做。”

    宋小秋答应一声,就开始揉面。

    宽面做起来很快,既不用擀面杖,也不用刀切,只需要揉好了面团,再扯成宽面就行。

    这样的面吃起来筋道爽滑!

    见她忙活,陆明桂回了堂屋,和侄子说话:“永岩,你咋回来了?”

    “咱姑侄俩可是好久没见了吧?”

    陆永岩笑道:“可不是?还是去年八月节的时候,来过姑家一趟。”

    他说着,又拿出两样果子来:“姑,这是我从保定府带来回来的吃食,您尝尝看。”

    一样是白糖糕,一样是枣糕,都拿油纸包的四四方方,用麻绳捆着打了个结,油纸上头还贴了一小张红纸头。

    陆明桂嗔怪:“这孩子,怎么每回来都买点心?”

    “你在外头赚钱不容易,可别瞎花钱。”

    “买给姑吃的,咋是乱花钱?”

    “再说了,我一年到头在外面,都没机会给您老人家尽孝,就这点子点心,不值什么钱。”

    “只带给您尝尝鲜。”

    陆永岩说话带笑,让人很是受用。

    他长相虽然不如陆永康,却因为常年在外见多识广,倒是比陆永康这个做哥哥的更有气势。

    陆文礼也劝:“永岩说的是,平时就不回来,难得回来看看他姑自然是应该!”

    “你就收下吧。”

    陆明桂这才高高兴兴收下了点心。

    陆永岩又说道:“这回来看看小姑,下回再能来又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事了。”

    陆明桂一惊:“这话说的,是出了啥事?”

    “永岩,你可别吓小姑。”

    陆文礼忙道:“好好说话,别吓唬你小姑!”

    又叹了口气:“他啊,要去苏州府了。”

    陆明桂就瞧他脸上神色,有些伤心又有些得意,想来不是坏事。

    “小姑,是这样的,”陆永岩赶紧解释,“我原先在码头上做事,后来遇到了现在的东家。”

    “东家是做客栈脚店生意的,我就去跟着从跑堂做起,现在在柜上做事。”

    “这段时间,东家说保定府生意大不如从前,要去苏州府开一间客栈。”

    “叫我过去做大掌柜。”

    陆明桂边听边点头:“这是好事啊。”

    “可苏州府在哪里?”

    “苏州府离咱这里远着呢,”陆永岩指了指朝南的方向,“去一趟光路上就要将近一个月。”

    “是江南水乡,鱼米之乡,说是到处都是桥,都是河!美着哩!”

    他也没去过,但是听说过。

    陆明桂一时难以想象一个地方竟都是河,那可不会干旱了!

    她又问:“这么远?竟是要一个月的脚程?”

    “这东家怎么想到去这么远的地方开店?”

    人生地不熟的,跑这么远!

    陆永岩就解释:“东家有个闺女被苏州府的一个通判老爷看上了,纳入府做了妾,据说很是受宠。”

    “到了那边,东家算是有个靠山,这生意应该是不难做。”

    “又因着原先的掌柜年纪大了,不愿意往苏州府跑。”

    “东家就选了我去。”

    他说着看了一眼他爹,声音艰涩了几分:“就是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原本在保定府做工,逢年过节的还能回来两趟。

    等去了苏州府,那可真是千里迢迢!

    话一出口,在场几人都沉默下来。

    特别是陆文礼,虽说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身边,可如今小儿子要远离家乡,还是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白天,陆永岩赶回来,和他商量这事,当时他就沉了脸。

    一方面觉得家里穷,儿子能找个体面的差事不容易。

    可一方面想到儿子这一去,天南海北的,也不知道啥时能回家!

    说不定临闭眼都见不着儿子一面!

    这一天东想西想,心里净难受了。

    要不是眼下人多,他都想抹眼泪。

    陆明桂却有了别的想法。

    “大哥,你别难受。”

    “我倒是觉得永岩去了苏州府,未必是坏事!”

    陆文礼闻言抬头:“这我也明白。”

    “苏州府富裕,总不会比咱这里差。”

    “永岩要是能做得好,今后就不是咱这样在地里刨食儿的泥腿子。”

    他就是心里过不去。

    自己快五十了,还有几年好活?这个儿子好像白养了。

    陆明桂继续劝道:“别的不说,就现在这个年景,等地里不长粮食了,说不定哪天,咱都要去永岩那里寻个落脚处!”

    她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如今已经开始干旱了,逃荒更是迟早的事情。

    既然这个苏州府富裕,为什么不去呢?

    可这话听得众人都是一愣。

    陆文礼自然不信:“哪就落到这个田地了?”

    “老天爷说下雨那就要下雨的,总不会让人走上绝路吧!”

    陆文启也不信:“是啊,这马上就要收冬小麦了,最好别下雨。”

    “等收了小麦再下雨,正好种谷子。”

    见两个哥哥这样的态度,陆明桂立马就板起了脸:“那之前让你们买糙米黑面,你们不会没听吧?”

    别看两人都快半百了,一见她严厉起来,顿时齐齐点头:“买了!真买了!”

    “那就好,”陆明桂松了一口气,“总之我看这个天啊,说不定几年都不下雨。”

    “今年庄稼还能长,下半年都未必能长成。”

    “如今该买粮食还是早点买。”

    “等冬小麦收了,再买上一些!”

    刚收的小麦还能便宜一点。

    “永康,你爹和你叔糊涂,你可要劝着点,这粮食是非买不可!”

    陆永康连连点头:“知道了,小姑。”

    小姑能带着他们家赚钱,说明小姑懂得多,事情做的也对,这话自然要听。

    经过这么一打岔,一家人好像都没那么难受了。

    陆永岩感激地看了一眼陆明桂:“小姑,要是哪天您真去苏州府,侄子一定盛情款待。”

    陆明桂笑他:“不用这么文绉绉的,也不用等去苏州府。”

    “眼下啊,小姑就有事请你帮忙!”

    陆永岩立即认真起来:“小姑,您请说!”

    陆明桂摆摆手:“不着急,咱先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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