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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沈月魄反手锁上门,卸下所有伪装,整个人向后倒进柔软的大床里,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一天的波诡云谲,灵力的大量消耗,让她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
手腕上,那枚沉寂的白玉镯,隐约有暗红色的流光浮动。
紧接着,一道慵懒清冷带着几分玩味的嗓音响起:“小道士,”
酆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怎的管起这等闲事来了?”
沈月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她没想到这位向会主动开口闲聊。
几息沉默后,她才缓缓开口,“一开始,是想要她身上的功德金光。”
回想起萧晚星最后的眼神,语调不自觉地轻软了几分,带着一丝罕见的怅然:
“可后来发现,她是至纯至善之人。都这样了还不忘护佑家人安危,宁可放下滔天血仇,也不愿他们沾染因果……”
沈月魄闭上眼,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忍不住,就心软了。”
镯子内传来酆烬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心软?小道士,你这样的性子……”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多了分懒意:
“修什么道?除什么鬼?干脆剃度出家,改佛修得了。”
“正好,普度众生。”
沈月魄:“……”
清晨,天光微亮。
沈月魄一身洗得发白的青灰道袍,长发仅用一根素朴的木簪松松挽起。
几缕碎发垂落颊边,衬得侧脸愈发清冷如玉。
她指尖捏着一百元纸币——
这是她刚回沈家那晚,用平安符和管家老王换来的“辛苦钱。”
五弊三缺的命格,这钱她得散出去一半。
她轻步下楼,管家老王早已恭敬候在厅前,见她身影,立刻躬身:
“大小姐早,您这是要出门?厨房备了早餐,可要用些再走?”
沈月魄脚步一顿,她正愁着怎么出去呢,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不必。”她声音清冷,言简意赅,“出去办点事。”
管家瞬间会意:“是,我这就安排车送您。”
沈月魄让司机将她送到帝都中央大街某个不起眼的转角。
她站在角落的早点摊前。
蒸笼掀开,白雾腾腾而起,裹着包子香飘了半条街。
目光扫过角落里那个佝偻着背的老乞丐。
老人衣衫褴褛,正哆嗦着捧着一碗凉水喝,脚边破碗里零星躺着几张一块钱的纸币。
她抬步正要上前。
“哟呵!”一声刻意拔高的嗤笑自身后响起,带着浓浓的痞气。
“新鲜啊!这是哪个穷山沟钻出来的假道姑?”
沈月魄脚步未停,连眼睫都未曾颤动分毫。
一个染着刺眼黄毛,叼着半截烟头的混混斜倚在墙边,上下打量着她那身格格不入的道袍,嘴里不干不净:
“怎么?山顶上的破道观揭不开锅了,打发你下山要饭来了?这身皮倒挺像那么回事儿……”
沈月魄连眼皮都懒得抬,径直走向老乞丐。
黄毛被无视,顿时恼了,猛地跨步拦住她:“老子跟你说话呢!”
他伸手就要推她肩膀,“装什么清高——”
话音未落,沈月魄忽然侧身,黄毛的手扑了个空,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栽去。
与此同时,她指尖轻轻一弹,一枚铜钱“叮”地砸在黄毛膝盖。
“哎哟!”黄毛惨叫一声,直接跪在了老乞丐面前。
老乞丐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破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他惊慌失措地摆手:
“使、使不得啊!折寿,折寿啊小伙子!”
沈月魄弯腰扶起老人,顺势将那张一百元和道观被劈那日收到的一千五百元塞进他手里:
“老人家,买碗热粥喝。”
这一千五是她下山后去银行取的。
老乞丐瞪大眼睛,枯瘦的手剧烈颤抖:“这、这……使不得,太多了……”
沈月魄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目光落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
“您前半生,修桥铺路,善念未绝。”
她的声音如同清晨微风,只有老人能听清:“后半生理该……有人送上一碗热粥。”
老乞丐浑身一震:“你……你怎么知道?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沈月魄笑了笑,转身离开。
青灰色的身影很快没入街角的人流。
身后,只留下黄毛气急败坏的咒骂和路人看热闹的哄笑。
老乞丐拿着钱,望着她消失方向,久久无法回神。
直拐进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深处,沈月魄才停下脚步。
晨光斜斜打在她清冷的侧脸上。她默默从道袍宽大的袖袋里掏出仅剩的一张五元纸币。
看着这张可怜巴巴的票子,她难得地叹了口气。
不由地后悔,早知方才就留个一百块钱了。
酆烬说得对,她该修佛道才是。
下山后,倒是愈发心软了。
有些人的命运,她从面相中无法算透,比如萧晚星。
可方才那名老乞丐,她却能算到个大概。
二十年前,村里通往镇上的路险峻难行,尤其雨季,山洪常冲毁唯一的木桥,不知吞噬了多少人命。
老乞丐变卖了祖传的房产,在湍急的河面上,花了整整五年,修起了一座坚固的拱桥。
可当年修桥,并非一帆风顺。
开山取石时,曾意外震塌了一处不起眼的野狐洞穴,压死了一窝刚出生的小狐。
有懂行的老人私下叹息,说狐狸记仇,恐遭报应。
老乞丐并不信鬼神,并未放在心上。
可是后来失子、失家、他才开始相信。
可那时候,他也彻底一无所有。
最后,他离开了家乡,四处游荡,浑浑噩噩。
就在沈月魄陷入思绪时,阴风骤起。
沈月魄眯眼看向巷子深处——
那里蹲着个约莫七八岁,穿着鲜艳如血的红裙子的小女孩。
她背对着光,小脸隐在黑暗中,只有嘴角咧开的弧度异常清晰。
笑容一直延伸到了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
“姐姐。”小女孩声音甜腻,带着孩童的天真,却又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你的钱散错人啦。”她伸出青白的手指,指向巷口的方向,“那老头肯定会拿钱买酒喝。”
沈月魄挑眉:“所以?”
小女孩蹦蹦跳跳凑近:“不如给我呀!我帮你花——”
“啪!”
沈月魄一张符纸拍在她脑门上。
小女孩发出一声吃痛的惊呼,整个人“噗通”一声跌坐在地。
“哇!”
小女孩骤然嚎啕大哭起来。
但与之前阴森截然不同,这哭声充满了孩童的惊慌。
刚才诡异的气息瞬间消失。
她跌坐在地面上,脑门贴着符纸,小脸上糊满了泪水,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呜哇,姐姐我错了。”她一边哭一边抽噎,声音带着恐惧和委屈。
“呜呜呜,我不是坏孩子,我就是太害怕了,找不到家。”
沈月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指尖还夹着一张未用的符纸,闻言眉梢微挑:“哦?”
她抬起小手想擦眼泪,又不敢碰额头的符纸,哭得更凶了:
“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这里了,我每天蹲在这里吓人。就是想看看谁能看见我……”
她偷偷抬眼,乌黑的眼珠里泛着水光,“姐姐你是第一个能看到我,听到我说话的人。”
沈月魄指尖夹着的第二张符纸悄然收起。
她清冷的眉梢微蹙,“生魂离体?”
她缓缓蹲下身,扯下小女孩额间的符纸,与小女孩视线平齐,“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眼睛倏地一亮,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止住哭声,急切地回道:
“我叫萧小满,姐姐我叫萧小满!”
她像是急于证明自己的来历,带着点的急切补充道:
“我家可有钱啦,住在大大的房子里!有好多好多玩具。”
她的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被迷茫取代:“可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呜呜呜……我不知道怎么回去。”
沈月魄:“……”
萧小满?又是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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