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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溯。牛头紧握着那柄沉重的铁钩,将秦天从油锅里捞了出来。
他已被滚油煎熬得魂魄皱巴巴、仅剩一丝意识了。
整个魂魄像腌菜般扭曲变形、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整个魂恍恍惚惚的,被牛头倒拎着,看见牛头首躬身禀报:“回禀衡业秦王,此魂恐怕……撑不住了。”
“嗬!嗬!”秦天表示自己还行,但牛头,你能不能别倒拎着我了?
“哇……”他吐出一大口油。
上首端坐着一位庄严绝美、散发着可怕威压的女人。
她面容冷肃,身周环绕淡淡金光。修长锋利的眉毛不悦地紧蹙着,沉沉的声音回荡在森然殿宇:
“秦天,孤念你是秦氏血脉,已对你一再容忍,可你……”
“你于阳间,弑父、弑弟、谋害骨肉至亲,判你历经万刑,再发配渡船去挣苦役,这已是看在司缘秦王为你求情的份上,对你法外开恩,留你一条生路!”
“司缘疼爱后辈,孤可以体谅。但这次,你险些又害得一船阴魂灰飞烟灭。纵是秦氏子弟,孤也绝不容你再为祸阴司。”
秦天的魂魄被牛头的铁钩贯穿,如同钩上垂死的鱼,微微抽搐。
听着衡业秦王的审判,翻白的眼球艰难转动。
恨!恨雷娇儿,恨秦霁玉!
他心知此番怕是绝境,但!
就算魂飞魄散,不拉着那两人同坠地狱,他死也不甘。
“先祖啊!”秦天魂魄剧颤,声音破锣似的,“晚辈实是冤枉!”
“船上确实莫名混入了一个诡异的亡魂!晚辈、晚辈只是想试探试探,逼他显露原形罢了,可那雷娇儿!”
他声音陡然拔高:“要么是没看懂晚辈递的眼色,要么就是存心要害晚辈!竟没能将船把控稳当,晚辈本意不过是想轻晃船身,让那奸诈的亡魂露出马脚,谁想那船竟差点翻了!”
“分明是雷娇儿过错更大!为何先祖您偏要袒护那雷家之人,对自己同宗的血脉如此苛待?晚辈不服!”
衡业秦王冷冷地审视着他拙劣的表演。
“正因你是秦氏血脉,孤才更要你莫辱没了秦家的良心!”
“自己在阳间造下的血债累累,若非司缘秦王为你苦苦求情,你早被挫骨扬灰了!”
“呵……呵呵呵……”秦天残魂发出诡异怪笑。
“先祖,晚辈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膝下一双儿女。我只求他们……能过得更好些,何错之有?何罪之有?”
衡业秦王不耐烦:“你的儿女是心头肉,你手足同胞的骨血,便不是骨肉至亲了么?”
“可我的女儿!”秦天嘶吼出声。
“她是秦家百年不遇的天纵之才,十六岁的战宗!我身为父亲,为她铺路扫清障碍……有何错?若非遭她那歹毒的堂妹所害,怕是早已飞升那第二重天!我秦家本该因她而昌!”
“错便是错!纵有千般狡辩,亦难掩罪孽。”衡业秦王的声音森然,“秦天,屡犯天谴而不知悔悟,判尔油锅炼魂,直至彻底湮灭!”
惊堂木已然悬于半空,就要轰然拍落!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极具穿透力的女声,倏然打破了殿内凝固的死寂:
“慢着!”
衡业秦王动作骤停。
视线穿透殿门处弥漫的森森鬼气。
只见一人踏着无声的步伐,步入了衡业殿。
她一袭鲜红长袍翻涌如血,行走间似有暗光浮动,发间那朵用冥铁与幽魄雕琢而成的曼陀罗花,艳丽诡谲,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仪。
正是司缘秦王。
目睹那步步走近的高挑神君,秦天濒死的残魂狂喜。
“司缘神君,救救晚辈,救救晚辈啊!”
司缘秦王的目光掠过秦天,眸中出现了一丝温和。
但这丝温和,仅仅出于她对秦菡月的欣赏。
秦菡月那丫头,不甘屈服,骨子里透着一股不驯的傲气与执着,像极了她。
那丫头本该还在石磨炼狱中煎熬,正是她,出手将她从那毁灭性的刑罚中提了出来。
而秦菡月,也没辜负她的恩德。
以远超期待的狠辣,为司缘谋划布局,献上了一个又一个策略。
正是靠着这些助力,司缘才能在十殿秦王的权力场中,步步为营,占据上风。
今天,她要为自己的谋士,救下她的父亲。
最重要的是,她司缘,和秦菡月一样,有同样讨厌的人。
她司缘十四岁时天才绝世,却因为一只黑凤的贪婪,在豆蔻年华葬送了性命。
来到这冥界后,虽然也算造化一场,冥主对她有愧,点拨她修炼冥力,先祖们也待她不薄,扶持她成为了十殿秦王之一,可冥界又如何比得上繁华灿烂的人世?
她喜欢花,喜欢美,喜欢鲜艳灿烂的色彩,在这冥界,除了暗色的冥河、红色的天地和幽绿的鬼火,哪还有半分鲜妍?
这方天地,只有永恒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纵使她贵为十殿秦王之一,她还是不甘!
那个自以为是的冥主,凭什么把轮回之城的宏图霸业奠定在她的夭亡之上?
她本不该死!
她本该和其他那些命好的秦家女子一样,飞升上第二重天的,可偏偏,她来到的是这鸟不拉屎的冥界!
这是天下欠她的!
“司缘,这次,他非死不可!”衡业秦王声音冷淡。
司缘却一笑:“不过一条狗命,给我留着又如何?”
“既是狗命,该杀便杀。”
“哈哈哈!”司缘骤然爆发出一阵狂笑,裙裾无风自动,周身冥力翻涌,“我司缘今日要保的人,你衡业纵使倾尽权柄,也别想动他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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