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科幻灵异 > 地支迷案:墨色晚晴 > 第1章 寒夜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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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雨,总带着一股子浸骨的凉。

    青州市老城区的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倒映着两侧斑驳的灯笼红光。巷子深处,一栋三层小楼孤零零地立在雨幕里,二楼窗口透出昏黄的灯,在湿漉漉的地面投下一块菱形的光晕。

    这是“墨痕侦探事务所”,青州城里最有名也最神秘的私家侦探社。

    此刻,二楼办公室里,林墨正坐在靠窗的梨花木书桌前。他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落在桌上摊开的一本线装古籍上——那是清同治年间刻本的《诗经集传》,书页边缘已经泛黄发脆,被人用细棉线小心翼翼地修补过。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混着楼下老街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衬得这间屋子愈发安静。书桌上还放着一个搪瓷杯,杯身上印着的“刑侦大队”字样已经有些模糊,杯沿留着一道浅浅的磕碰痕迹。

    五年了。

    林墨抬手摩挲了一下搪瓷杯的杯沿,指腹触到那道凹凸不平的痕迹时,指尖微微一顿。五年前,就是这个杯子,在审讯室里被他失手摔在地上,伴随着杯子碎裂的声音,还有他“滥用职权、制造冤案”的宣判。

    那场变故,让他从青州刑侦大队最年轻的队长,变成了人人唾弃的罪犯。虽然三年后因为“证据不足”被改判无罪,但他身上的污点,还有那桩至今悬而未决的“玉琮案”,像两道无形的枷锁,把他困在了过去。

    辞职,开侦探社,成了他唯一的出路。靠着过人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这两年他倒是破了不少警局束手无策的小案子,“墨痕”的名声渐渐传开,只是他性子愈发孤僻,除了必要的委托人,几乎不与人来往。

    “叮铃——”

    门口挂着的铜铃突然响了一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林墨眉头微蹙。这个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又是这样的雨天,很少有人会来。他起身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的窗帘一角,向下望去。

    雨幕中,站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风衣,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身姿挺拔,即使站在泥泞的巷口,也透着一股干净利落的劲儿。路灯的光落在她脸上,能看到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睛,正抬头望着二楼的窗口。

    是她?

    林墨的眼神沉了沉。苏晚晴,青州市公安局法医中心的新锐法医,医学和古典文学双学位,去年刚从国外回来。半年前,城西碎尸案,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她怎么会找到这里?

    林墨没说话,转身下楼开门。木质的楼梯在脚下发出“吱呀”的声响,在空旷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林先生,打扰了。”苏晚晴看到开门的人,微微颔首,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落在风衣的肩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苏法医。”林墨侧身让她进来,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这么晚了,有事?”

    侦探社的一楼是个小客厅,摆着两张旧沙发和一个实木茶几。林墨给她倒了杯热水,递过去:“先暖暖身子。”

    苏晚晴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了一些。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资料,放在茶几上,推到林墨面前:“林先生,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帮我查一个案子。”

    林墨拿起资料,第一页就是一张现场照片。照片里是一具女尸,躺在一片茂密的竹林里,身上穿着素雅的旗袍,手里紧紧攥着一本翻开的《诗经》。女尸的面容平静,像是睡着了一样,但脖颈处有一道细细的勒痕,颜色发紫,显然是致命伤。

    “死者名叫沈清禾,三十五岁,是市图书馆的古籍修复师。”苏晚晴的声音带着法医特有的冷静,“发现尸体的地方是城郊的云栖竹径,昨天早上被晨练的老人发现的。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没有脚印,没有指纹,除了她手里的这本书,没有任何其他线索。”

    林墨翻到下一页,是那本《诗经》的特写。书页上印着的是《国风・召南・行露》,其中一句被人用红笔圈了出来:“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而在书页的扉页上,用墨笔写着两个小字——“子鼠”。

    “子鼠?”林墨的指尖停在那两个字上,眸光微闪,“十二生肖的第一个?”

    “是。”苏晚晴点头,“我们查了沈清禾的社会关系,她性格内向,没什么仇人,唯一的爱好就是古籍修复和古典文学。她的同事说,她最近一直在研究一本前朝的孤本《地支笺注》,但那本书现在不见了。”

    林墨抬眼看向她:“市局的刑侦队,查不出线索?”

    青州刑侦队里,还有他不少旧部下,以张磊现在的能力,不至于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苏晚晴的脸色微微一白,握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查了,但是……现场太干净了。而且,这不是第一起。”

    她又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林墨面前。照片里的死者是个中年男人,死在自己的书房里,手里拿着一本《楚辞》,扉页上同样写着两个字——“丑牛”。

    “死者叫周建明,四十岁,是个古董商。死在半个月前,死因是毒杀,同样没有任何凶手的痕迹。”苏晚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林先生,这两起案子,手法太像了。而且,他们都和古籍有关。”

    林墨沉默地看着两张照片,眉头拧得更紧了。两起案件,死者身份不同,死法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手里的古籍和扉页上的地支字样。这显然不是巧合,而是凶手刻意留下的标记。

    “市局怎么定性?”

    “连环杀人案。但因为没有任何线索,现在案子已经卡住了。”苏晚晴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着林墨,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林先生,我知道你现在不碰警局的案子,但我……我必须查出真相。”

    林墨看着她。眼前的女人,明明眼圈已经泛红,却还是强撑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他记得,半年前的碎尸案,她也是这样,为了确定死者的身份,连续三天三夜泡在法医中心,眼睛熬得通红,却从未抱怨过一句。

    “为什么找我?”林墨问。

    苏晚晴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因为五年前的玉琮案。”

    林墨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周身的气压骤降。玉琮案,这是他的逆鳞。五年前,就是因为这起案子,他被人陷害,身败名裂,而案子的受害者,正是他最好的兄弟,也是他妹妹林溪的未婚夫。

    “苏法医,”林墨的声音带着寒意,“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他起身,作势要送客。

    “等等!”苏晚晴急忙站起来,拦住他,“林先生,我父亲,是苏振邦。”

    林墨的脚步顿住了。

    苏振邦。前青州大学文学院院长,著名的古籍研究专家,三年前在书房里离奇死亡,死因是心脏病突发。但当时,林墨隐约觉得不对劲,只是那时候他还在狱中,根本没有机会调查。

    “我父亲去世前,也在研究《地支笺注》。”苏晚晴的声音带着颤抖,“他的书房里,也有一本《诗经》,扉页上写着‘寅虎’。只是那时候,我以为只是巧合,直到现在……”

    林墨猛地回头,看向她。

    苏晚晴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块小巧的玉琮,质地温润,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他说,玉琮里藏着《地支笺注》的秘密。而五年前,你经手的玉琮案,丢失的那只玉琮,和这个是一对。”

    玉琮案的核心,就是一只出土的汉代玉琮,在博物馆展出时离奇失窃,而林墨的兄弟,当时负责安保工作,却被发现死在展厅里,现场所有证据都指向林墨监守自盗,杀人灭口。

    林墨的目光落在那只小玉琮上,瞳孔骤然收缩。

    他记得,那只失窃的玉琮,上面的纹路和这个一模一样。当年他曾仔细研究过,那些纹路根本不是普通的装饰,更像是一种密码。只是还没等他破解,就被卷入了冤案。

    “所以,你找我,不只是为了沈清禾和周建明的案子。”林墨的声音低沉沙哑,“你是为了查你父亲的死因,还有五年前的玉琮案。”

    苏晚晴点头,眼眶终于红了:“林先生,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现在,这三起案子,还有五年前的玉琮案,肯定都有关联。凶手在按照十二地支杀人,每一个死者,都和《地支笺注》有关。我父亲,沈清禾,周建明,他们都是。”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我知道警局里有人不想让你插手,甚至有人在掩盖真相。但我相信你,只有你,能查出真相。”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墨看着茶几上的资料,又看了看苏晚晴那双充满恳求的眼睛,脑海里闪过五年前兄弟惨死的画面,闪过妹妹林溪失踪时焦急的脸庞,闪过自己在狱中度过的日日夜夜。

    这五年来,他表面上对过往避而不谈,暗地里却从未停止过调查。玉琮案的疑点太多,苏振邦的死,沈清禾和周建明的连环命案,现在都指向了那本神秘的《地支笺注》和十二地支。

    这或许,是他洗刷冤屈,找到妹妹,为兄弟报仇的唯一机会。

    “酬劳。”林墨收回目光,重新坐回沙发上,拿起那本《诗经》的照片,仔细看着扉页上的“子鼠”二字,“我要你父亲留下的所有关于《地支笺注》的手稿,还有你手里的这只玉琮,暂时交给我。”

    苏晚晴愣了一下,随即立刻点头:“好,我明天就给你带来。还有,我可以帮你查阅警局的内部资料,法医中心的鉴定报告,我也可以随时给你提供。”

    “不用。”林墨打断她,“警局的人,我信不过。从现在起,案子的调查,只限于我们两个人。”

    他抬眼,目光锐利如刀:“苏法医,记住,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凶手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杀人,背后一定牵扯甚广。我们可能会遇到危险,甚至……会被人盯上。”

    苏晚晴毫不犹豫地迎上他的目光:“我不怕。我只想知道真相。”

    林墨看着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一串号码:“这是我的私人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明天早上八点,带着手稿和玉琮过来,我们去云栖竹径。”

    “好。”苏晚晴拿起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谢谢你,林先生。”

    她转身离开,风衣的衣角在门口的风里轻轻一扬,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中。

    林墨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尽头,手里还捏着那张印着“子鼠”的照片。

    雨还在下,夜色越来越浓。

    他关上门,回到二楼书房,从书架最底层抽出一个铁盒,打开。里面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三个年轻男人,笑得一脸灿烂。中间的是他,左边是他死去的兄弟,右边是现在的刑侦队长张磊。

    旁边,还有一张女孩的照片,十五六岁的年纪,扎着马尾,笑容明媚——那是他的妹妹,林溪。五年前,玉琮案发生后,林溪就失踪了,至今杳无音信。

    林墨指尖拂过照片上妹妹的脸,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阿远,小溪,等着我。”他轻声说,“这一次,我一定把所有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他拿起桌上的《诗经集传》,翻到《行露》那一篇。“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这句诗的意思是,道上露水湿漉漉,难道不想早赶路?只怕露水打湿衣。

    凶手留下这句诗,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子鼠”,十二生肖之首,对应的是子时,也就是深夜。死者沈清禾是古籍修复师,她手里的《诗经》,还有那本失踪的《地支笺注》,之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林墨的目光落在书页上,忽然注意到《行露》篇的末尾,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墨点,像是被人用针尖蘸着墨点上去的。他拿出放大镜,凑近了看,发现那个墨点周围,还有一圈几乎看不见的纹路,和苏晚晴那只玉琮上的纹路,有几分相似。

    线索,似乎已经悄然浮现。

    而这场围绕着十二地支展开的迷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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