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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欧阳世稷猛地扶住保险柜边缘,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剧烈地呕吐起来,直到吐出胆汁,喉咙里泛起苦涩的灼痛感,才稍稍缓解。“少爷。”安南站在门口,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眼眶通红,声音哽咽,“找个好地方,让小小少爷们入土为安吧。您这样...真的太苦了,该放下了。”
“闭嘴——”欧阳世稷猛地抬头,眼底布满红血丝,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他们还那么小,独自躺在冰冷的地下,会害怕的。”
安南红着眼眶低下头,心里满是酸楚。
他不懂,那还只是两个小小的胚胎,哪里会知道害怕?
可少爷却固执地将他们当作真正的孩子来疼爱,每天都会来书房看一眼,给玻璃罐换新鲜的福尔马林,还会轻声跟他们说话,就像在哄睡年幼的孩子。
只有他知道,少爷常说,这两个孩子是他的罪,是他强行将顾小姐禁锢在身边的报应。
他还曾在醉酒后喃喃自语:“如果这两个孩子是霍云霆的,笙笙一定会欢天喜地地迎接他们,不会像现在这样,恨他们,恨我……”
“少爷,”安南再次劝道,“孩子连形都未成就,您这样——”
“你懂什么!”欧阳世稷突然嘶吼,眼眶血红,“若还活着,现在都能胎动了!他们会踢会打呵欠,会感知这个世界!”
他本来,都要当爸爸了。
连名字都想好了无数个——男孩的,女孩的,写满了一张又一张纸。
他算过她的预产期,知道双胞胎容易早产,所以从她确诊怀孕那天起,他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连集团的紧急会议都尽量在竹园召开,就是怕她一时冲动,做出伤害孩子的事。
可偏偏就在那天,偏偏就那么巧。
海外分公司突发危机,视频会议解决不了,他不得不亲赴总部。
临上车前,他反复叮嘱佣人:一步也不能离开少奶奶。
可仅仅十几分钟,他就接到了佣人的紧急电话,等他疯了似的赶回来,只看到她从二十米高的天台一跃而下的背影。
他眼睁睁看着她像片破碎的叶子,重重摔在楼下的草坪上,鲜血瞬间染红了绿色的草地。
那一幕,成了他此生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午夜梦回,总能让他从噩梦中惊醒,浑身是汗。
顾安笙,我该拿你怎么办?
你不如……杀了我算了。
让我独自一人承受这撕心裂肺的痛楚,你真的...没有心。
欧阳世稷抱着一瓶威士忌,背抵保险柜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灌着烈酒,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心口那撕心裂肺般的痛楚。
自三个月前她纵身一跃、送走两个孩子那天起,他就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只能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否则,一旦进入梦乡,梦里全都是她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模样。
要么就是两个孩子在他耳边轻轻哭诉的场景。
比起身体的煎熬,精神的折磨更加让他痛苦。
第三天清晨,顾安笙的高烧终于退了。
她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手背上还挂着点滴。
刚想撑起身子,安南连忙上前扶住她:“顾小姐,您终于醒了!您快去看看少爷吧,他....”
她喉咙干得冒火,勉强咽了口唾沫,才艰难地问,“他怎么了?”
“少爷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吃不喝已经两天两夜了。”
顾安笙心头一紧,毫不犹豫地一把扯掉手背上的针管,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下了床:“带我去见他。”
推开书房门的瞬间,刺鼻的酒味夹杂着烟味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人熏晕。
欧阳世稷颓坐在保险柜前的地毯上,头发凌乱地垂在额前,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他面前堆满了空酒瓶和烟头,曾经不可一世的身影此刻蜷缩着,透着一股死寂的荒凉。
门被推开的瞬间,一束晨光刺破室内的黑暗,落在他身上。
“滚出去。”他头也不抬,声音嘶哑得像玻璃碎在喉间。
顾安笙站在门口,身体因极度虚弱而微微发抖,却固执地不肯离开:“不是你说的么,我永远别想着逃离你的地狱?”
欧阳世稷猛地抬眸,猩红的眼死死盯住她,嘴角勾出阴冷弧度:“这句话,你倒记得清楚。”
他几步走到她面前,抬手狠狠掐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语气刻薄:“我跪下来求你留下孩子时说的话,你怎么就当了耳旁风?”
“我也很后悔……”顾安笙垂下头,声音颤抖着,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砸在他的手背上,烫得他指尖一颤。
“别用你那鳄鱼的眼泪恶心我。”他冷笑,指腹狠狠碾压着她的唇瓣,“午夜梦回时,你可会梦到那两个孩子来向你索命?你可会为他们的死,感到一丝一毫的愧疚?”
字字诛心,句句剜骨。
顾安笙浑身发抖,牙齿打颤,几乎站不稳。
欧阳世稷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却仍狠心说出更刻薄的话:“不过你这女人没有心,想必也不会为此愧疚...”
他的眼睛红得吓人,声音却诡异的温柔下来,“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他缓缓俯身,薄唇紧贴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带着地狱般的阴冷:“我想掐死你,然后抱着你的尸体,一起下地狱,去陪我们那两个可怜的孩子。”
话音落地,她眼前猛地闪回前世画面——暴雨夜,他跪在墓前徒手刨土,十指白骨森森,却疯魔般笑着:“笙笙,我来陪你……”
回忆与现实重叠,鲜血与雨水交融。
最后一根稻草压下。
她瞳孔骤然涣散,身子像断线的纸鸢,软软滑倒。
欧阳世稷僵在原地,看着她蜷成小小一团,像被摔碎的瓷娃娃。
怒火霎时被铺天盖地的恐慌取代。
“别装——”声音卡在喉咙里,哑得变了形。
她已毫无声息地昏厥在地,面白如纸。
“顾安笙!”男人猛地俯身,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掌心里传来的冰凉让他心脏狠狠抽搐,嗓音嘶哑得变了调,“叫医生——!”
怀里的女人轻得像一片羽毛,呼吸微弱得随时会断。
他死死咬住后牙槽,下颌线绷出凌厉弧度,粗暴地扯下自己西装裹住她,动作却又小心得像捧着随时会碎的琉璃。
旋转楼梯被他三两步跨完。
主卧的门被肩撞开,他把人平放在那张曾同枕共眠的大床上,掖好被角,掌心仍贴在她颈侧确认脉搏——微弱,却真实。
顾安笙无意识地抓住他的手指,唇瓣轻轻开合,却只剩气音般的呓语。
男人侧身躺下,连人带被搂进怀里,低头吻在她冷汗浸湿的额际,动作轻得仿佛怕碰碎她,与他阴郁的神情形成诡异对比。
修长指节一遍遍梳理她汗湿的长发,温柔得近乎虔诚。
若有若无的体香钻进鼻腔,他情难自抑地俯身,含住她冰凉的唇,齿尖轻咬——血珠渗出,他在铁锈味里尝到甘霖,贪婪地吮吸,像要把她的气息刻进骨髓。
恰在此时,门被急促推开——
“少爷,医生来了——”安南的声音戛然而止。
昏黄灯光下,男人覆在女人上方,唇瓣相贴,血色潋滟,病态而旖旎。
老脸一红的管家慌忙后退,“砰”的一声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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