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00shu.la
“不要,好痛……”姜幼宁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痛苦地蜷起腰肢。
身上传来和上次不相上下的痛,如同上刑一般。心底的酸涩、抑制不住的委屈和气恼齐齐涌起。
她终于承受不住哭起来。
大颗大颗的泪珠簌簌滑落,没入鸦青鬓发中不见踪影。
赵元澈身子僵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况这弦已经拉到一半?
他闭上了眼睛,用上了毕生所有的意志力。再睁眼时眸子有了几许清明,浓重的欲念已然消减了大半。
他克制住粗重的呼吸,一时没有动作。
姜幼宁偏过脸,强行抑制的哽咽从喉间溢出,轻薄白皙的肩因为哭泣微微颤抖。
一张稠丽的脸儿梨花带雨,如枝头山茶遭了暴雨摧残,沾着点点水珠好不可怜。
这般无声的落泪,受尽万般委屈的忍耐,比之号啕大哭更扎人心。
赵元澈喉结轻滚,乌浓的眸底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无措。
他抬手替她擦拭眼泪。
姜幼宁脑袋往边上挪了挪,小脸上满是抗拒,躲避他的触碰。
她不要再和他有任何肢体触碰。
赵元澈手悬在半空中顿了片刻,最终还是落在她脸上,一点一点替她拭去泪水。
他往后撤了身子,扶她坐起身,替她拢起裙摆,又弯腰系腰带。
姜幼宁推开他下了书案,低头自己默默整理衣裙。
以后……
经此一遭,他们不会有以后了。
本来也不应该有的。
赵元澈拉开她的手,俯身替她系上腰带,又整理了她乱蓬蓬的发丝。
“还疼?”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
姜幼宁不理他,转身往外走。
赵元澈拢起衣摆跟了上去。
外头。
清涧站在院子中央,清流正挨着他小声说着什么。
姜幼宁看到他们二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方才她和赵元澈在书房里的动静,清涧他们所处的位置能不能听见。
香炉砸在地上的声音,应该能听到。其他的声音,估计传不了这么远吧?
她暗暗松了口气。
“主子,姜姑娘。”
清涧和清流见二人出来,连忙拱手行礼。
清流瞧了一眼自家主子,眼睛一下睁大,好奇道:“主子,您腰带……”
“呢”字没说出口,脑袋上挨了一下。
他扭过头不解:“清涧,你打我做什么?”
他就想问问主子怎么不系腰带就出来了,清涧干吗?
姜幼宁往前走着,听到他们二人对话,脸颊又开始发烫。
她想起方才赵元澈扯开腰带的情景……那个玉带钩摔断了,他系不了腰带。
赵元澈面无表情地跟着她,唇瓣紧抿,眸色愈发冰冷。
“主子,馥郁在门口等着呢。”
清涧不理会清流,跟上去开口禀报。
清流也跟了上去,察觉到情况好像有点不对,一时也不敢胡乱开口了。
姜幼宁暗暗奇怪。
馥郁怎会来接她?她们也不知道她在赵元澈这里吧?
思索间走到院门口,瞧见馥郁果然在那里。
和她想得不一样。
馥郁竟然跪在那里,跪得笔直,毕恭毕敬。
“走吧。”
姜幼宁招呼一声,心中好不奇怪。
馥郁这是唱哪一出?
但此刻,她心绪还混乱着,只想快些离赵元澈远一点。无心多问馥郁为何如此异常,只招呼人跟她回去。
馥郁跪着没动,头埋得更低了。
姜幼宁步伐顿了顿,又继续往前走。
她实在看不懂馥郁的意思,也没心思理会。
爱跪便跪着吧。
她径直走了出去。
赵元澈经过馥郁身前时,脚下未停,只冷冷地丢下两个字。
“自裁。”
馥郁浑身一抖,跪得笔直的人一下坐了下去。
清涧和清流一起摇了摇头。
她的错处太多,不只是懈怠。不单让姜姑娘今日遭遇危险,她还隐瞒了姜姑娘去医馆帮忙的事,以至于主子到今日才知情。
主子要她自裁也寻常。
姜幼宁闻言站住,回头看馥郁。
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又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
赵元澈是在让馥郁自裁?
“还不求求姜姑娘?”
清流小声提醒。
馥郁一下醒悟过来,转身对着姜幼宁连连磕头。
“姑娘,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时时跟着您,没有保护好您,让您遇到歹人遭受惊吓。奴婢知道错了,求求姑娘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再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心……”
她哭起来,一边说一边砰砰磕头。
额头一下一下碰在地上,头磕得实实在在,眼看见了红。
“别磕了……”
姜幼宁哪见过人这样?于心不忍,伸手拦她。
她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因为馥郁不干活,赵元澈要惩罚她吗?
“姑娘,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您救救奴婢……”
馥郁痛哭不止。
姜幼宁皱起脸儿看她。
馥郁是懒,是可恶。但不算什么歹人,罪不至死。
她侧眸看了赵元澈一眼。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抿了抿唇。
他被她惹得脸色不好看,大概还处于气恼之中。
馥郁是遭受了她的牵连,属于无妄之灾。
方才的事情还在脑海中盘旋,心中各样情绪尚未散去。她不知道怎么和他开口。
她是有些怕他的。
和他有了那件事之后,他在人后的各种举动让她更害怕他。
方才也是气急了,才生出对抗他的勇气。现在让她再来一回,她恐怕是做不到的。
清涧瞧出点意思来,提醒馥郁:“还不谢过姑娘?”
馥郁闻言连忙磕头:“谢姑娘救命之恩。奴婢一定誓死效忠您。”
“走吧。”
姜幼宁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赵元澈默默跟上去送她。
“人家姜姑娘一句话没说呢,主子居然就这么轻易饶了馥郁,好像有点不值钱啊。不过,主子看起来怎么好像有点没满足的样子……”
清流一脸不可思议,凑过去和清涧说话。
清涧白了他一眼,不理会他。
“你说都解腰带了,怎么还欲求不满呢?主子是不是惹姜姑娘生气了?”
清流不死心,又问一句。
“不会看脸色就少说话,你这样早晚要被调回边关去。”
清涧板起脸训斥他。
*
翌日。
姜幼宁照例去了医馆。
忙碌一上午,她还和从前一样,悄悄从后门回府用午饭。
唯一与平时不同的是,馥郁一直跟着她,片刻不离。
昨夜,她躺在床上辗转,馥郁也一直在门外守着。
她没有拒绝馥郁。
毕竟昨晚才遭遇歹人,怎会不害怕?她正需要人陪。
桌上饭菜已摆好。
姜幼宁净了手走过去,有些诧异:“今日这么多菜式?”
馥郁双手将筷子递给她。
芳菲道:“晌午的时候,苏郡主来了。夫人让厨房加的菜,这会儿阖府都聚在主院用饭呢。唯独不叫你。也是菜多得没处去了,才让我得了机会多拿了几盘。”
她心疼姜幼宁,平时吃的东西也不比府里的下人好多少。
“我本来也不是他们一家的。”姜幼宁笑了笑:“要是叫了,我去医馆的事不就被发现了?”
昨晚韩氏说要给苏云轻选个院子,这么快就把人请进府了。
想来,赵元澈是在旁边陪着的吧?心上人就要住到府上来,二人常常相见,他一定很欢喜。
他会日夜陪着苏云轻,和她做那些亲密的事……
“怎么了姑娘?”
芳菲唤她。
姜幼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
她可真是没出息。他和苏云轻怎样,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告诉自己,以后不许再想和赵元澈有关的事。
韩氏不喊她更好,她也不想参与那样的场合。
可想归想,再看面前的饭菜,她还是没了胃口。
她放下碗筷。
“您不吃了?”
馥郁担忧地问。
“我有些倦了,睡一会儿起来吃了去医馆。”
姜幼宁起身进入了内间。
才躺下不过片刻,馥郁便叩门。
“姑娘,夫人和世子带着苏郡主来了。”
姜幼宁一骨碌坐起身来。
他们到她这里来做什么?
她起身迎了出去。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赵元澈。身形挺拔,清隽禁欲。霁青色蜀锦圆领襕衫,下摆露出内衬的牙白绫袴。腰带束出劲瘦优越腰腹线,通身盎然的少年气。
苏云轻眉眼英气,一袭红衣热烈如火,与他并肩而立。
一冰一火,般配至极。
赵铅华挽着韩氏,看着姜幼宁笑得不怀好意。
“见过母亲,兄长。郡主。”
姜幼宁低眉垂眼,屈膝行礼。
赵元澈没有看她。
“你就是国公府养女姜幼宁。”
苏云轻走近一步,上下打量她。
姜幼宁抿唇点点头。
苏云轻的性子和她的穿戴一样热烈,有一种她从来没有的底气。
只有从小被父母宠爱着长大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底气。赵铅华身上也有。
她这辈子大概做不到这样了。
“她长得好看,国公夫人,我喜欢她。不如我们进去坐坐吧?”
苏云轻挽住姜幼宁的手臂,回头笑看韩氏。
“好。”
韩氏笑着点头答应。
姜幼宁不喜欢被人触碰,但苏云轻是客人,又是郡主。她不好失了礼数。
只好僵着半边身子,被苏云拉进了屋子。
“坐这吧。”
苏云轻拉着她,在软榻上坐下,一直笑看着她。
她反倒像这里的主人。
姜幼宁也朝她笑了笑。
苏云轻忽然凑近,轻轻说了三个字:“是你吧?”
“郡主说什么?”
姜幼宁蹙眉,心口发紧。
苏云轻有点不对劲。
“昨日在静和公主府上,帮世子解药的人是你。我看见了,你出去之后他就出去了。”
苏云轻附在她耳边,小声开口。
她脸上还是笑着的。
姜幼宁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一般,猛地收紧,连呼吸都停顿了片刻。
苏云轻居然发现了?
她忍住害怕,侧眸看苏云轻,眉眼含笑微微摇头:“郡主说什么?我听不懂。”
手心捏满了汗。
幸好,苏云轻只是挽着她的手臂,没有牵着她的手。
“郡主和幼宁说什么呢?”
韩氏和赵铅华一起坐下,笑着询问。
“我说夫人让我选院子。我看她这院子就不错,我想住在这里。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割爱?”
苏云轻笑眯眯地转着眸子四下打量。
“郡主喜欢便搬过来吧。我搬回小隐院。”
姜幼宁轻声答应,没有迟疑。
她很想搬回那个角落去,远离他们所有人。
“世子同意吗?”
苏云轻看向赵元澈,脆声问了一句。
韩氏和赵铅华也看向赵元澈。
姜幼宁迟疑了一下,也抬起乌眸看过去。若是回避,会惹得苏云轻疑心更甚。
最新网址:www.00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