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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婉莹那句“江山与卿,我都要”的宣言,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深渊之眼”内部激起了无声的惊涛骇浪。幽冥与墨规领命而去,整个帝国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肃清、布控、备战,空气中弥漫着铁与血的气息。所有人都明白,那位看似温和实则狠辣的顾临渊,绝不会善罢甘休,真正的风暴即将来临。梦婉莹将自己关在医疗舱外间,面前悬浮着数面光屏,上面流动着帝国各条战线的最新动态和顾临渊势力可能渗透的薄弱环节。她强迫自己冷静,像海绵一样吸收着墨规和幽冥提供的海量信息,大脑高速运转,试图在绝境中找出一线生机。疲惫和压力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她的神经,但每当她感到即将崩溃时,都会起身走到内室门口,透过观察窗,看一眼那个在寂静中沉睡的男人。
他指尖写下的那个“不”字,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柱。
夜深人静,医疗舱内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梦婉莹终于支撑不住,伏在控制台上浅眠。她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锁,梦中尽是顾临渊冰冷的笑容和帝国分崩离析的惨状。
就在这时,内室医疗舱的门,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咔哒”声。
浅眠中的梦婉莹猛地惊醒,警惕地抬头望去。只见内室的门缓缓滑开一道缝隙,一个身影倚着门框,静静地看着她。
月光透过观察窗,勾勒出那人挺拔却略显消瘦的轮廓。他穿着宽松的病号服,脸色依旧苍白,唇上毫无血色,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如同蛰伏已久的猛兽,终于睁开了锁定了猎物的双眼。
是夜熙辰!他醒了!不是之前那种意识模糊的颤动,而是真真切切地、靠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
梦婉莹瞬间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手中的电子笔“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
夜熙辰看着她,没有说话。他缓缓地、有些吃力地迈出一步,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他走到她面前,停下。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梦婉莹完全笼罩。
他抬起手,指尖冰凉,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泪珠。动作缓慢,带着久病初愈的虚弱,却又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令人心悸的力量。
“哭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重伤未愈的虚弱,却清晰地传入梦婉莹耳中,“我还没死。”
这熟悉的、带着一丝不耐和嘲弄的语气,让梦婉莹的泪水流得更凶。她猛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消瘦的腰身,将脸埋在他胸前,泣不成声:“夜熙辰……你混蛋!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
她语无伦次,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在看到他清醒地站在面前的这一刻,土崩瓦解。她只是一个在绝望中坚守了太久、终于等到黎明的小女人。
夜熙辰的身体因为她突如其来的撞击微微晃了一下,但他很快稳住了。他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回抱她,只是任由她抱着,发泄着积压已久的恐惧和委屈。他垂下眼眸,看着怀中颤抖的肩膀,深邃的眼底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心痛,有审视,有劫后余生的恍惚,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藏的悸动。
良久,梦婉莹的哭声渐渐平息,变成小声的啜泣。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你什么时候醒的?医生!我去叫医生!”她慌乱地想转身。
“不用。”夜熙辰开口阻止,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恢复中的、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刚醒。外面的事,幽冥已经简要汇报了。”
梦婉莹的心猛地一紧。他知道了!知道了顾临渊,知道了那份最后通牒,知道了她……自作主张的宣战。
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抱着他的手,后退一小步,有些不安地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我没经过你同意,就……”
“你做得对。”夜熙辰打断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肯定。
梦婉莹愕然抬头。
夜熙辰的目光扫过控制台上那些光屏,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部署和情报,最后重新落回她脸上,眼神锐利如刀:“顾临渊……他算什么东西,也配觊觎我的帝国?”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浸入骨髓的冰冷与傲然。那是属于暗夜帝皇的、与生俱来的霸气和不容侵犯的威严。即使他此刻虚弱得仿佛风一吹就倒,但那眼神,那语气,足以让任何心怀不轨者胆寒。
“可是……”梦婉莹担忧地看着他苍白的脸,“你的身体……还有他手里的‘幽冥令’……”
“幽冥令?”夜熙辰嗤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那是我父亲当年一时糊涂,送给一条毒蛇的‘玩具’。现在,该收回来了。”
他顿了顿,目光深沉地看向梦婉莹,缓缓抬起手,不是去碰她的脸,而是……轻轻握住了她戴着那枚“暗夜玄戒”的手指。
戒指冰凉,他的指尖更凉。但两者接触的瞬间,梦婉莹却感到一股电流般的战栗窜遍全身。
“至于我的身体……”夜熙辰握着她的手指,微微用力,将她的手连同那枚玄戒一起,按在了自己左侧胸膛,心脏的位置。隔着一层薄薄的病号服,梦婉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下那颗心脏,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
“这里,还没那么容易停止。”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宣告般的笃定,“暗夜帝国,是我的。”
他的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仿佛要透过她的瞳孔,看进她的灵魂深处。然后,他微微俯身,凑近她的耳边,温热却虚弱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说出了一句让梦婉莹灵魂都为之震颤的话:
“你,也是我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不等梦婉莹有任何反应,夜熙辰猛地低头,攫取了她因惊愕而微张的唇!
这是一个带着药味和血腥气、虚弱却无比霸道的吻。不像之前雨夜那个充满掠夺和发泄的吻,这个吻,更像是一种烙印,一种宣告,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他用自己的方式,回应了她那句“江山与卿,我都要”,并且,以一种更强势、更原始的方式,重新定义了“归属”。
梦婉莹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感受着他冰冷唇瓣下逐渐升高的温度,和他胸腔下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有力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夜熙辰才放开她,呼吸有些急促,脸色更白了几分,显然这个动作耗尽了他不少力气。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偏执的疯狂。
他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迷茫的眼神,伸出拇指,有些粗粝地擦过她微微红肿的唇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温柔与残忍交织的意味:
“所以,好好守着我的东西。等我……清理门户。”
说完,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骨髓,然后松开手,转身,有些踉跄地、却依旧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回了内室医疗舱。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
梦婉莹独自站在原地,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缓缓滑坐在地上。手指上,那枚“暗夜玄戒”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冰凉和胸膛的余温。唇上,仿佛还烙印着他霸道的气息。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摸了摸胸口,那里,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力度狂跳着,几乎要撞碎肋骨。
他说……她是他的。
不是契约,不是交易,是……占有。
暗夜帝国是他的。她,也是他的。
昏迷的雄狮已然苏醒,尽管伤痕累累,但利爪和獠牙依旧锋利。而觊觎他领地的豺狼,必将承受帝王归来后,最血腥的清算。
梦婉莹将脸埋进膝盖,肩膀微微颤抖,但这一次,不是恐惧,也不是委屈,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安心、酸涩甜蜜和战栗期待的……复杂情绪。
这场始于替嫁的冰冷交易,在这一刻,彻底变质。她不再是孤军奋战。她的王,回来了。而他们之间,那笔糊涂账,似乎才刚刚开始清算。
江山与卿,他都要。而她,似乎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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