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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声持续了良久,在汪立鹏的示意下才渐渐停息。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几分光彩,会议室里压抑沉闷的气氛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透进了些许新鲜的空气。
汪立鹏亲自主持会议,没有多余的废话:“好,时间紧迫,下面,就由侯兴辉同志,向章恒副组长,也向在座的各位,再次系统、全面地汇报一下‘7·31’案件截至目前的所有情况、线索、进展,以及我们遇到的主要困难和疑点,大家认真听,有补充的随时提。”
侯兴辉站起身,走到投影幕布前。
他打开电脑,幕布上出现了现场勘察照片、骸骨特写、法医报告摘要、失踪人口信息汇总表等。
他的汇报专业、详尽,但也透着一股难言的疲惫和无奈。
情况正如章恒之前了解的那样,甚至更加具体和令人沮丧:尸骨与头颅年龄的矛盾确凿无疑;现场及周边未发现任何关联物证;对近十五年失踪人口的初步排查尚未发现高度吻合对象;各种侦查假设均因缺乏支撑而难以推进……
可以说,除了那具充满谜团的白骨,专案组几乎一无所获。
章恒坐在汪立鹏身旁,听得极其认真。
面前的笔记本上,他快速而清晰地记录着关键词。
他偶尔会抬手打断侯兴辉的汇报,提出一两个非常具体的问题,比如:“法医对颅骨损伤的微观检验做了吗?是否有陈旧伤愈合痕迹?”
“十年前北江一中操场及周边区域,是否有过大规模施工或改建记录?”
“失踪人口排查中,有没有特别关注那些失踪时随身物品可能较少的群体,比如外来务工者、与家庭关系紧张离家出走的青少年?”
他的问题往往切中要害,显示出对法医学、侦查学和犯罪心理学的深刻理解,让侯兴辉和在场的部分技术骨干不由得收起了一丝轻视,回答时也更加慎重。
会议进行了大约三四十分钟,章恒对这个案子的了解已经从之前的“道听途说”层面,深入到“掌握核心难点与现有全部信息”的层面。
脉络逐渐清晰,挑战也空前巨大。
汇报完毕,侯兴辉看向汪立鹏和章恒。
汪立鹏体现了对章恒极大的尊重,他没有直接以组长身份拍板部署下一步工作,而是当着全体骨干的面,身体转向章恒,诚恳地询问道:
“章恒同志,情况基本就是这样。你是破案专家,经验丰富。依你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该从哪个方向寻求突破?大家都听听你的意见。”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章恒身上,会议室里落针可闻,充满了期待。
章恒没有立刻回答,他合上笔记本,身体靠向椅背,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仿佛在脑海中快速整合、推演着刚接收到的海量信息。
大约沉默了十几秒钟,这短暂的沉默却让会议室的气氛更加凝重。
然后,他开口,声音清晰而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汪局,侯大队,各位同志。”
“我认为,当务之急,也是最核心的任务,仍然是尽快确定死者身份,这是所有侦查工作的基石,围绕这一点,我建议从两个方面立即着手,双管齐下。”
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继续并深化失踪人口排查。重点聚焦在十年前左右,年龄在十六至十八岁之间的女性失踪者。”
“排查范围不能局限于北江区,要扩大到全市乃至邻近县市,排查时要特别注意那些失踪情况蹊跷、报案信息模糊、或者可能因种种原因未被及时报案的对象。”
他刚说到这里,侯兴辉忍不住插话提醒,语气带着无奈:“章恒同志,这一点我们已经在做,投入了大量人力。”
“但问题是,根据法医结论,尸骨的年龄是十七岁左右,可头颅的年龄是三十五岁左右,这个矛盾……”
章恒抬起手,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直接打断了侯兴辉的提醒,目光锐利地看向他,又扫过全场,朗声说道:
“侯大队长,这个矛盾我知道,记得很清楚,而这,恰恰引出了我要说的第二点,也是我认为目前可能更具突破性的方向——”
他竖起第二根手指,语气加重:“第二,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与这具年轻尸骨相匹配的、真正属于它的头颅! 或者,反过来说,找到与这个三十五岁头颅相匹配的、真正属于它的身体!”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响起一片低低的吸气声和议论声。
这个方向他们不是没想过,但都觉得虚无缥缈,无从下手。
侯兴辉眉头紧锁,再次开口道:“章恒同志,第一点我们尚有方向,虽然如大海捞针,但这第二点……我们暂时没有任何线索和头绪。”
他一脸为难之色,“埋尸现场干干净净,周边扩大搜索也没有发现其他人体组织,怎么找呢,从哪里找起?”
章恒脸上浮现出一丝自信的神色,仿佛成竹在胸。
他身体前倾,双手按在会议桌上,目光灼灼:“第二点,未必就比第一点更难,关键在于,我们是否真的已经把那具尸骨上可能隐藏的信息,全部‘榨取’出来了。”
他环视一周,感受到大家目光中的疑惑和隐隐的不信,继续说道:“所以,我的建议是,散会后,请马上带我去法医室,我要亲自看一看那具尸骨。”
“我觉得,或许能从尸骨本身,发现一些被我们忽略的、指向其真正头颅或身份来源的线索。”
真的能从这具被反复检查过无数遍的尸骨上,再发现新东西?
不仅侯兴辉,会议室里至少一半以上经验丰富的刑警和技术人员,心中都升起了强烈的怀疑。
那具白骨,分局的法医、市局的法医中心专家、甚至省厅应邀前来会诊的权威,都已经像过筛子一样检查了不知道多少遍。
能做的检验几乎都做了,能发现的形态特征、损伤痕迹、微量物证,应该都已经记录在案。
一个外来的、年轻的刑警,看几眼就能有新发现?这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
章恒清晰地感受到了弥漫在会议室空气中的那股怀疑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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