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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沉沉压向皇城。残烛堂百名弟子仍跪在擂台之下,额头紧贴冰冷石砖,无人起身。
百姓的呼喊声浪般翻涌,一声声“云掌令”响彻云霄,仿佛要将这压抑多年的旧秩序彻底掀翻。
火光映照着云知夏染血的侧脸,她立于高台之巅,宛如执掌生死的神明。
可就在万众归心之际,她心口猛然一震。
袖中那枚“溯毒针”竟无风自颤,针尾细如蛛丝的金色脉络缓缓浮现,如同活物般游走,与墙上那幅残缺的“皇脉药井图”隐隐共鸣。
那一瞬,她脑中电光火石——药井非井,是阵眼!
是整个大胤王朝地气与药脉交汇的命门!
白九卿败得太过干脆,他那样的疯子,怎会甘心束手就擒?
除非……这场败,本就是他计划的一环。
“他要的不是输赢。”云知夏眸光骤冷,指尖攥紧溯毒针,声音低如耳语,却字字如刀,“是‘归位’。”
她抬手,一枚小如米粒的药笛轻抵唇边,一声极细、极锐的笛音划破夜空。
那是残烛堂最紧急的集结令。
“全堂听令——随我入皇陵!一步不得迟疑!”
话音未落,她已纵身跃下高台,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翻飞,像一只逆风而行的夜鸦。
身后,百名弟子迅速起身,无声列队,动作整齐如一。
他们不再跪拜,而是追随——追随那个以医术撕开黑暗的女人。
萧临渊立于暗处,玄甲未卸,肩头犹带方才一击的余震。
他望着她决然的背影,眸色深如寒潭。
片刻后,他抬手,一道黑色令符掷出:“暗卫三十六骑,随行护阵。地宫之下,若她有失——你们,皆不必归来。”
一行人如影潜行,沿皇陵禁地外围的地下水道悄然进入。
残烛堂弟子点燃“断网香”,淡青色烟雾弥漫开来,遮蔽气息,避过守陵人布下的感应蛊线。
水道幽深湿滑,头顶石壁渗着冷凝的水珠,滴答作响,如同倒数的钟声。
云知夏走在最前,指尖轻抚石壁,药感如细丝般渗入岩层。
忽然,她脚步一顿。
“不对……”她低声自语,“这不是机关运转的震动。”
她闭目凝神,药感深入地底——那是一种极其微弱、却规律如心跳的脉动,自地心深处传来,绵延不绝。
“是‘养药池’。”她睁开眼,瞳孔微缩,“整座地宫,是一座活体药鼎。地气为火,血脉为引,以人命为柴薪,养着某种东西……”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冰心莲露”,滴入石壁缝隙。
那液体竟逆流而上,如活物般沿着看不见的纹路蔓延,片刻后,一道隐秘符路赫然显现——蜿蜒曲折,与她曾在“药契残卷”中见过的“归心引”残图,严丝合缝!
“归心引……”她喃喃,“原来这才是开启药井阵眼的钥匙。”
众人循符路而行,终至地宫最深处。
幽绿烛火摇曳,九尊青铜古鼎呈环形排列,鼎腹刻满扭曲符文,似在低语。
中央玉台之上,一具女子躯体静静沉于透明药液之中。
云知夏的脚步,骤然顿住。
呼吸,几乎停滞。
那女子眉目如画,与她一模一样。
只是她穿着残破的现代实验服,胸口被剖开,胸腔透明,内嵌一枚幽光流转的晶核,正随着地底脉动缓缓明灭,如同一颗被囚禁的心脏。
白九卿立于玉台前,双手轻抚药液表面,声音近乎呢喃:“千年等一具神体……千年等一位能承载‘药心’的容器。今日,药心终将归鼎。”
云知夏指尖发冷,心口剧震。
那是她——沈未苏的遗骸。
前世被同门背叛,毒发身亡,尸体弃于乱葬岗。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躯壳,竟被药嗣会掘出,以“续命膏”封存三年,只为今日“归位”?
“你疯了。”她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你以为你能掌控药心?它不是力量,是诅咒。”
白九卿缓缓转身,脸上竟无恨意,只有近乎狂喜的平静:“你不明白。你本就是药神转世,你的血,你的骨,你的脑髓,都是药道的圣物。只要将你送回药心之位,大胤将不再有病痛,不再有死亡——我以万民之名,行此大祭,何错之有?”
“错?”云知夏冷笑,一步步向前,“你错在,把医者当祭品,把生命当材料。你口中的‘大义’,不过是披着神皮的屠夫!”
她猛然抬手,溯毒针而出,直取白九卿咽喉!
可就在针尖将触其喉的刹那——
九鼎齐鸣。
地底脉动骤然加剧,玉台药液翻涌如沸,那枚晶核骤然爆发出刺目青光,竟与云知夏掌心的药纹遥相呼应!
她心头一震,一股陌生又熟悉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识海——
……实验室的警报声。
……师兄站在她身后,注射器抵住她后颈。
……她倒下前,看见培养舱里,另一具“自己”正在苏醒。
……还有那句低语:“药心计划,终于完成了。”
她猛地睁眼,瞳孔剧烈收缩。
原来,她重生为云知夏,不是偶然。
而是“药心”的一次强制归位。
而此刻,地底深处,那口传说中的“皇脉药井”,正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召唤她——
又仿佛,在警告她。
地火在幽深的地宫深处低吼,如同远古巨兽的喘息。
九鼎环绕,符文流转,绿焰摇曳中映出白九卿扭曲而狂热的面容。
就在溯毒针即将刺破他咽喉的刹那,天地骤变——鼎腹刻痕迸发出刺目青光,地脉轰鸣,仿佛整座皇陵都在苏醒。
云知夏身形一滞,心头剧震。
那枚悬浮于药傀胸腔中的晶核,竟与她心口的药纹共鸣起来,血脉翻涌,五脏六腑似被无形之手攥紧。
她踉跄半步,冷汗滑落额角,脑海中轰然炸开一片不属于此世的记忆碎片——
实验室。警报红光闪烁。
她倒在地上,意识模糊,却听见师兄低语:“药心计划成功了……你的意识已经上传,这具身体,将成为新药神的容器。”
而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在爆炸前按下终端按钮——“药心芯片,启动意识锚定协议。数据库封存,仅限本体唤醒。”
然后,是无尽的黑暗……
她猛然睁眼,瞳孔剧烈收缩。
不是穿越。
不是重生。
她是被召唤回来的。
她的意识,是“药心”本身。
而这副云知夏的躯壳,不过是药嗣会长年布局下,为“药心归位”准备的活体接口。
可她凭什么要顺从?
她不是谁的容器,不是神明的替身,更不是这场疯子祭典中的祭品!
“你妄图以万民之名行屠戮之实,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永生药国’?”云知夏冷冷盯着白九卿,声音如寒刃出鞘,“你根本不懂‘药’的意义。药,是为了救,不是为了控!”
白九卿却只是笑,笑得癫狂,笑得悲悯:“你不醒,药心不全。今日,我以三百信众之血为引,以地火为炉,九鼎为阵,助你‘归位’!”
话音未落,他猛然挥袖,引火线骤然燃起,沿着地宫四壁蜿蜒而上,瞬间点燃九鼎底火。
轰——!
青焰冲天,鼎腹符文逐一亮起,空中浮现出巨大的金色符阵,层层叠叠,如天网压落,直锁云知夏命门!
她只觉一股磅礴吸力自头顶袭来,四肢百骸仿佛被抽丝剥茧,药感开始不受控制地外溢,发丝无风自动,衣袍猎猎作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咚、咚、咚……”
沉重的拐杖声,自黑暗深处缓缓响起。
一道佝偻身影从地宫阴影中走出,灰袍破旧,白发如雪,满脸沟壑深如刀刻。
他一步步走到玉台前,颤巍巍跪下,双手捧起一卷泛黄帛书,声音沙哑却清晰如钟:
“老奴……奉先帝遗诏守陵七十年。今日,药心将醒,该交还了。”
云知夏目光一凝。
那帛书上,赫然写着八个朱砂大字——
“药心若醒,医归天下;若为私用,天地共诛。”
她伸手接过,指尖触到“药心”二字的瞬间,心口如遭雷击!
更多记忆奔涌而来——
她站在未来药研所的中央控制台前,将毕生研究成果注入“药心AI系统”,并设下唯一密钥:“本体意识认证”。
而她死后,意识并未消散,而是顺着量子通道,锚定在了这个时空、这具身体、这个名为‘云知夏’的命格之上……
原来,她从来不是借尸还魂。
她是药心本体,是跨越时空的唯一钥匙。
而现在,白九卿想强行剥离她的意志,将她变成一具供人驱使的“药源机器”。
“你说我该归鼎?”云知夏缓缓抬头,眸光如刃,唇角扬起一抹冷冽笑意,“可这身血,这口气,这颗心——”
她猛然抬起手,将“溯毒针”狠狠刺入自己手腕!
鲜血滴落,却未坠地。
一滴血珠,竟悬浮于空中,与药傀心口那枚晶核遥遥呼应,泛起幽幽青芒。
刹那间,地宫震颤,九鼎嗡鸣骤停。
药感,开始逆向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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