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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茶壶径直飞去,直击四夫人的面门,锋利的碎片割破了她的额头脸颊,血流满面,一滴滴顺着下巴落在地上。
人当场就晕死了过去。
在场众人,上至老太君三夫人,下至婢女小厮,无一例外全部诧异地愣在原地。
甚至连一个反应过来去扶的都没有。
饶是宁泱也看傻了。
这......是她那忍气吞声、处处退让的阿娘?
确定没有被夺舍是吗?
“噗哧——”
三夫人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旋即正了神色,催促女使婆子去扶:“都愣着做什么?快去扶四夫人回椿萱院歇息呀。”
接着又道:“看不见大夫人还站着吗?没眼力见的东西,赶紧扶着坐下,上茶水果子!”
仆人们忙碌了起来。
她盈盈一礼,满脸的喜气洋洋:“母亲,我家中有一位叔伯在太医署任职,说到底,泱丫头也是为护平思而伤,儿媳理当出力,不如请他过府走一趟?”
三夫人故意没提四夫人一个字。
张老太君哪能不知道三夫人存的什么心思?
但宁泱已为张家付出良多,看样子也是个懂事孩子,此时不好再揪住庄氏的过错不放,以免各房离心。
她目光一暗,也就顺着三夫人的话头说了下去,算是默许了庄氏的行为。
“那就有劳你了。”
三夫人赶紧招呼人去拿名帖入宫。
老太君又说道:“过几日,老身的寿辰宴,带着你大嫂一块儿办吧。”
庄氏吓了吓,有些受宠若惊。
平日里,老太太一直对自己是爱答不理的,怎么今日忽然这样重视?
“啊?”
三夫人蹙眉,她可以感谢庄氏和宁泱,但不代表能将管家权交出去,“母亲,这恐怕......”
“你莫急。让你家四丫头和泱丫头跟着一道操办历练,你们要虚心请教,不许忤逆长辈。”
三夫人果然没再反对,老太君肯让平思参与,这是寄予厚望呢。
说话时,四房的雪嬷嬷正好进来帮着抬昏迷的四夫人。
她壮着胆子问:“老太君,这四姑娘和泱姑娘都去了,不然叫三姑娘也跟着一起呀?四夫人早前就说,想让她多为三夫人分担一些。”
张平悠也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以后做当家主母,少不得要操办宴席,若是嫁了人还不会,是要遭夫家耻笑的。
这些事一直是三夫人把持着,她没有经验,传授不了女儿什么。
张家老太君是相府出身,又有诰命,和宫中诸位太妃都是闺中密友,地位贵重。
她的寿宴必定宏大,连宫里贵人们都会送礼前来,若三姑娘能跟着一起操办,往后在人前说起,也脸上有光。
“宴会操劳,平悠不是病了吗?好生歇着,等着到时吃席面吧。”
老太君想也不想的就驳回,她一挥手:“都散了吧,庄氏和泱丫头留下,老身还有话嘱咐。”
雪嬷嬷好似还不甘心,毕竟张平悠若能嫁得高门,她也能跟着鸡犬升天:“老太......”
老太君立即横眉过去,雪嬷嬷立马偃旗息鼓。众人走后,陈嬷嬷便去关死了屋门。
屋内,檀香和药香混合在一起。
“马匪之乱,外头任由官府去查。这事儿在咱们自己家里,便到此为止,可有异议?”老太君声音十分疲倦。
“岂敢?”
庄氏冷着声音,话里话外全是怨气。
“您是当家人,您既开口说了要放过,那自然只有放过的份儿。您想要保下的人,我们还能上赶着去杀不成?
她坐在榻边,看着宁泱虚弱的样子眼眶泛红,心底像是有蚂蚁啃噬一般。
这孩子八岁就为了她和弟妹上了战场。
数年征战,她封侯居帅,功勋彪炳,可背后受的伤、遭的罪定是比自己今日看到的还要惨烈百倍。
每个受伤、绝望的日夜里,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却从来不在。
她理应恨毒了她。
老太君看了庄氏一眼,继而看向宁泱,询问道:“泱丫头呢?也是这么想的吗?”
宁泱垂眸,嘴角边划过一抹讥嘲。
她想?
她能怎么想?
“世间万事,并非一定要寻个公正和清白。”
她缓缓抬头,双目之中已掩去所有的不甘。
“孙女已经得到了想要的,这便够了。再说,这场马匪乱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我知道,祖母也知道。没必要闹出去,平白叫人看咱们张家的笑话。”
老太君频频点头,十分满意这番话。
“从桂花酱、纸鸢诗会,到元日马匪。老身虽年迈,却还没到眼盲心瞎的地步。我知道,这中间是四房在耍心机手段。”
庄氏无比困惑:“那您既然知道,为何她们冤枉诬陷时,不为泱儿说句话?”
“老大家的啊,你还是没懂。我一旦开口,此事的种种细节便全部要追根究底。”
老太君偏头,凝视宁泱:“泱丫头,你经得住吗?”
宁泱一怔。
其实老太太说得没错,方才四夫人说的那些都是疑点,当时自己犹豫要不要追去救人,也是担心事后会被人细究。
总之,她已经为阿娘争取到了寿宴的操办权,也成功让老太君注意到了她们母女。
至于四房,来日方长。
她沉默了片刻,垂眸道:“多谢祖母。”
“不用,是祖母要谢你。”
老太君的目光逐渐柔缓了一些:“你虽未改姓,却已是张家女。一个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内斗是常事,但一旦外敌来袭,必是一致对外。”
说到这里,老太君的眼神陡然锋利:“除非,有一日四房弃张家的利益于不顾,否则,张家会永远庇护他。”
又嘱咐了几句,宁泱便说身子没事了,要回江水院去,老太君却执意让她留在寿安院修养。
宁泱婉拒。
她说:“江水院住着舒坦,再说,还有人在等。”
老太君愣了下,旋即笑着点头,又让陈嬷嬷送去了诸多的吃食药物、大氅被褥,还有各种金银摆件,流水一般地排着队。
她和庄氏是坐着一顶暖轿回去的,陈嬷嬷亲自相送。
母女二人一路相对而坐,都是欲言又止,心思百转千回。
暖轿停下,陈嬷嬷在外提醒:“大夫人、泱姑娘,江水院到了。”
宁泱应了一声,却没动作。
她不知道阿娘对她今日的行为是什么态度,更不知道方才如此的维护,是不是做梦。
离家八年,她早忘了该如何与母亲相处,早忘了母亲心中的好女儿该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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