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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亮,宁泱和遇水就已洗漱穿戴好,抓着镰刀一头扎进了草丛里锄草。辰时已至,她们已经割完了后院的一大片草,还砍了几棵枯树,仍没等来小厮婢女过来送水送餐,宁泱便看清了形势。
从前肃国公醒着,下人们还会照顾江水院一些。
如今眼瞧着大房式微,连爵位都即将旁落,他们上赶着巴结三房、四房都来不及,谁还能记起张恕?
辰时一刻,宁泱临去寿安院之前还特意去瞧了一眼张恕,还睡着,她便没给他解绳子,带着遇水走了。
寿安院里,东昌侯夫人正好前来探望老太君,三夫人带着张平思已坐了有一会儿,四房的嫡女张平悠和庶女张平慈也在。
唯独少了四夫人和母亲。
宁泱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她上前一一见礼,好久没行过盛京贵女礼了,有些不习惯。
东昌侯夫人与老太君你来我往的阴阳讽刺,其余一干人等不好插嘴,只能和木偶人一样陪着点头微笑。
又过了一刻钟,东昌侯夫人看了看外边的日头。
“呦,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大夫人来请安呀?”她掩唇一笑,暗含讥诮:“到底是张家通情达理,人情味儿足,这新妇竟能睡到日上三竿还不来向婆母问安。不像我家,规矩森严,一板一眼的太过肃正,没趣得很。”
老太君明显脸上挂不住,但还是维持着体面:“我张氏一族是武将出身,规矩不重,叫侯夫人笑话了。”
宁泱蹙眉,母亲不是不守规矩的人,更何况是第一次在老太君面前露脸,怎么迟到?
她刚想说去寻,便听得门外一阵喧闹——
“母亲——”
四夫人踩着一串哭泣跑来,扑通跪地,高举着一个碗盏呈上。
“母亲!您快救救大哥吧!四爷昨晚嘱咐儿媳今早去探望大哥,谁想到,儿媳一入福祉院,便见丫鬟婆子一个没有,而庄氏这个毒妇竟端着这碗桂花酱要喂给大哥吃!”
“幸好儿媳及时赶到制止,否则,否则大哥他......危矣!”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东昌侯夫人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这......连我都知道肃国公只要一闻桂花味便会呼吸困难,更遑论吃下去呢?天爷呀,如此心黑手毒,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恨呦!”
雪嬷嬷押着庄氏进来,一掌将她推倒在地,大喝:“贱妇跪下!”
宁泱眸光一狠,袖袍下拳头握紧,母亲两边脸上都有泛红的指印,发髻松乱不堪,明显是被打了。
庄氏跪好,双手交叠,恭敬叩首:“儿媳,问母亲安好。”
老太君淡淡应了一声,再没别的话。
庄氏疑惑,来的路上她连辩解的词都想好了,今日哪怕被打死在张家,也要保住宁泱不受牵连。
可老太君不发问,她要怎么说?
庄氏的余光往宁泱的位置扫去,只见自家女儿眼神微动,意在与老太君同坐上首的东昌侯夫人。
庄氏忽然明白了。
她撑地起身,端着仪态望向东昌侯夫人,微笑盈盈:“一点小打小闹,让夫人见笑了。马上就是正午,夫人与我家老太君聊得尽兴,不如留下用个便饭?”
“你......”
四夫人一脸诧异,可无奈老太君什么也不说,她只能先忍着。
这才巳时不到,离午时还差一大截呢,但凡不是傻子都知道这是委婉送客。
侯夫人虽爱看热闹,却非不知好歹的,又与太老君寒暄了两句便告辞。
三夫人在一旁静静地纵观全场,不偏帮、不出声。
直到这时,老太君才正视起了庄氏。
亏她还有点脑子,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开口支走了东昌侯夫人。
若是坏了国公府名声,那么今日这碗桂花酱即便不是她的手笔,也一定会是她的手笔!
“母亲明察。”
庄氏再次跪下去:“儿媳敢用性命担保,昨晚教习嬷嬷说的分明是国公爷喜食桂花酱,还特意嘱咐了今早厨司会送来一碗,叫我服侍国公爷用下!”
“信口胡诌!”
四夫人一下跳脚,眼神恶毒:“那位教习嬷嬷可是母亲院里的人,难道你想说,是母亲故意骗你去害大哥吗!”
老太君的心腹陈嬷嬷立马道:“昨日是文婆子去教大夫人的,奴婢这就喊她来。”
没一会儿,文婆子便哭天抢地地奔了进来,一连磕了十几个头。
“老太君您救救老奴啊!老奴绝没有说什么国公爷喜食桂花酱的话!大夫人!老奴与您无冤无仇,您何故要如此构陷。我们做奴婢的就不是人了吗!”
一时间,庄氏的辩解、四夫人的怒骂、文婆子哭喊的声音充斥着院子。
“够了!”
老太君怒极拍桌,众人噤声。
“真是奇怪呢。”
如此沉寂惊险的场合下陡然冒出这么一句,引得众人齐齐看去。
见大家都盯了过来,宁泱小脸一红,起身禀报:“祖母恕罪,我是在想这桂花酱出现得好没道理。父亲不可沾桂花,就连连东昌侯夫人都有所耳闻,那张家上下定是绝不能有桂花出现呀。”
“当然!”
四夫人愤懑道:“桂花于大哥来说就是杀人!足可见庄氏多么恶毒可怖!”
“四婶说得对。”
宁泱重重点头,附和道:“这个将桂花酱搜罗来的人,真是其罪当诛!”
“没错,此人......”四夫人身子一僵:“什么?”
“怎么了吗?”
宁泱一脸无辜:“四婶不是说,张家不许出现桂花?我们母女昨日进府时便被陈嬷嬷亲自搜过身,全部身家就两套素衣、几把农具还有三千一百文铜钱。即便我母亲真有心杀人,可这桂花从哪儿来呢?”
四夫人眼睛一转:“外头难道没......”
“四婶莫说什么行贿小厮婢女,从府外买来。”
宁泱早料到她要攀扯什么:“十月金桂,如今已入冬,早不是时令的东西,哪儿那么容易得到?一碗桂花酱要用多少鲜桂,又经多少工序?四婶比我清楚。总之,这不是三千一百文铜钱就能买来的。”
四夫人一噎。
张平思高喊:“我知道!稚月楼正卖桂花酱呢,十两银子一碗!”
宁泱朝她笑了笑,继而望向老太君:“祖母,我能问一问这位文嬷嬷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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