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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十九年,七月十九日,傍晚六时四十分。鸭绿江,这条横亘在中朝边境的古老界河,
在这一刻,彻底沸腾,化为吞噬生命的炼狱熔炉。
钢铁与血肉的碰撞,信念与狂热的绞杀,于此拉开惨烈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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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撕裂布帛般的尖啸声,如同死神的狞笑,毫无征兆地划破黄昏相对宁静的天空!
紧接着,地动山摇!
轰!轰隆隆——!!!
成吨的钢铁和炸药,如同冰雹般砸向鸭绿江北岸中国守军的阵地!
日军驻朝鲜军第19、20师团所属的二十四门四年式150毫米重型榴弹炮(司令部直属野战重炮第15联队,战时配给给两个师团),以及超过一百二十门七五山野炮,率先发出了毁灭的咆哮!
这是两个齐装满员的甲种师团,五万精锐的恐怖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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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弹密集得令人窒息,爆炸的火光瞬间将刚刚降临的暮色撕得粉碎!
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灼热的气浪和致命的破片,疯狂地席卷一切!
泥土、碎石、木屑、以及未能及时进入掩体的士兵的残肢断臂,被高高抛起,又如同血雨般纷纷扬扬地落下!
坚固的机枪工事被150重榴直接命中,钢筋水泥的碎块混合着守军的血肉四处飞溅!
精心布设的铁丝网和雷区被炸得七零八落,如同被巨兽践踏过的蛛网!
交通壕被炸塌,电话线被炸断,一个隐蔽部被掀翻,里面的一个班士兵瞬间被活埋!
整个鸭绿江北岸防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蹂躏,瞬间陷入一片火海、浓烟与死亡的哀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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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击!炮击!全员防炮!进掩体!快!”
各级军官和士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声音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显得如此微弱。
士兵们抱着枪,连滚带爬地钻入深深的防炮洞、加固的机枪巢。
大地在身下剧烈颤抖,仿佛随时都会裂开。
呛人的硝烟和尘土弥漫在每一个角落,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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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今丹东),东北边防军鸭绿江前敌总指挥部。 设于一座深入山体的坚固永备工事内。
剧烈的震动让指挥部顶部的灰尘簌簌落下,汽灯剧烈摇晃。
参谋长拿着电话,对着话筒疯狂吼叫,却只能听到一片忙音。
“总指挥!日军炮火强度远超预估!覆盖范围极广!”
“这绝不是单个师团级火力!至少是两个师团的全炮火准备!”
一名作战参谋面色苍白地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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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典轮椅上的身姿挺拔如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透过金丝眼镜的眼睛,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地图。
他沉默了几秒,空气仿佛凝固,只有外面传来闷雷般的爆炸声。
突然,他猛地转身,声音冷静得可怕:
“不是预估错误,是判断错误!
林铣十郎和南次郎,把老本都押上了!
这不是挑衅,这是灭国之战的开端!”
“立刻给奉天发报:最高等级加密!”
“‘鸭绿江全线遭敌猛攻,初步判断:
日军驻朝鲜军第19、20师团主力尽出,兵力超五万,炮火极度凶猛!
敌决心绝非局部冲突,乃旨在全面入侵。
职部决率全体将士,血战到底!
然敌众我寡,防线压力巨大。
恳请少帅及司令部速定大略,支援!’”
“是!” 通讯参谋记录的手都在抖。
这封电报是告警,是宣告一场关乎国运的战争,已经以最残酷的方式,提前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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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典指挥的东北边防军鸭绿江防线,
下辖吉林甲种第一师、乙种第三、四旅、混成第一旅,
总兵力三万五千五百人。
他们拥有自动步枪一千零九支、
轻重机枪一千三百一十一挺、
各型火炮迫击炮四百六十二门、
坦克二十辆。
这是一支用美金和东北元武装起来的新军,
此刻正面临成立以来最残酷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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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击仍在持续。
前沿阵地上,士兵们蜷缩在掩体里。
新兵脸色惨白,死死咬着牙关。
老兵则默默检查着手中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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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阵地!快!快!小鬼子要渡江了!”
尖锐的哨声和军官们的怒吼在战壕中响起。
士兵们如同猎豹般从掩体中跃出,迅速进入战斗位置。
机枪手拉开枪机,副射手将长长的弹链卡入供弹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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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第一次冲锋来了!
鸭绿江宽阔的江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
数以百计的突击舟、汽艇,
引擎发出沉闷而恐怖的咆哮,
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群,
破开浑浊的江水,向着北岸疯狂冲来!
每一艘船上,都挤满了头戴钢盔、枪刺如林的日军士兵!
这是近万野兽的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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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载!板载!(万岁!)”
“天诛!杀光支那猪!”
疯狂的嚎叫声,如同海啸般先一步扑向北岸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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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指挥…” 参谋看向韦典。
韦典放下望远镜,眼中寒光爆射:
“命令各部队:沉住气!放近再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第一枪!”
“告诉炮兵:瞄准后续船队和登陆滩头,准备覆盖射击!”
“告诉机枪手:我要听到他们的枪管烧红!我要看到江面被子弹煮沸!”
整个北岸阵地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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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米…六百米…四百米……
日军舟艇越来越近,甚至能看清前排士兵那扭曲的五官!
中国守军阵地上,士兵们的手指紧紧扣在扳机上,呼吸粗重。
“打!”
当日军先头舟艇冲至离北岸不足两百米时,韦典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审判,骤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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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鸭绿江北岸,复活了!
那是由钢铁、火焰和复仇意志组成的死亡交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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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发言的,是死神的风暴!
三百一十二挺马克沁重机枪和九百九十九挺捷克式轻机枪,组成的交叉火力网,如同无数条灼热的钢铁长鞭,猛然抽向江面!
“哒哒哒哒哒哒——!!!”
“嗤嗤嗤嗤嗤——!!!”
炽热的弹雨如同暴雨般泼洒出去,瞬间形成了一道死亡之墙!
子弹密集地打在木制舟艇上,发出“噗噗噗噗”的沉闷声响,木屑纷飞!
更多的子弹则直接穿透船体,钻进日军士兵的身体,爆出一团团血雾!
人的肢体在这种火力下显得无比脆弱,胳膊、腿、甚至头颅被直接打碎、打飞!
鲜血和碎肉瞬间染红了船舷和江水!
许多舟艇被打得千疮百孔,开始进水倾覆,
船上的日军惨叫着跌落冰冷的江中,
旋即被后续的子弹和漩涡吞没!
江面仿佛被煮沸,翻滚着血色的泡沫和绝望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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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是钢铁的冰雹!
九十二门各式火炮发出了沉闷而急促的怒吼!
“通!通!通!通!”
炮弹划出高高的弧线,如同冰雹般砸向日军舟艇编队的后方和即将靠岸的滩头!
轰!轰!轰!
爆炸的水柱冲天而起,
不断有汽艇和小型运输船被直接命中,
炸成碎片,燃起熊熊大火,
将落水的日军点燃,变成惨嚎的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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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击炮弹更是密集地落在滩头,
为企图登陆的日军,
准备了一片烈焰和破片交织的死亡地带!
冲上滩头的日军士兵往往还没站稳,
就被横飞的弹片撕成碎片,
内脏和肠子流了一地,
被后续的炮火再次炸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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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精准的死神点名!
六十六门37毫米辽十八式战防炮,
和二十辆雷诺FT-17坦克(作为固定火力点部署)的炮口喷出火焰!
它们的目标,是日军那些装甲汽艇和指挥船!
砰!砰!
穿甲弹精准地命中目标,
装甲汽艇的薄钢板被轻易撕开,爆炸起火,
里面的日军机枪手和操舵手被炸得血肉模糊,
残肢挂在扭曲的钢板上!
一艘明显是指挥船的汽艇被坦克炮连续命中,轰然解体,
上面的日军军官和通讯兵瞬间化为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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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近距的毁灭风暴!
当少数日军舟艇侥幸靠岸,
残存的日军士兵嚎叫着跳下船,
踏着齐膝的、被血染红的江水,
发起决死的“板载”冲锋时,
等待他们的是一千零九支二八式自动步枪,
和两万七千七百支辽十三式步枪组成的、
几乎无法逾越的火力屏障!
“砰!砰!砰!”
“哒哒哒!哒哒哒!”
步枪精准点射,自动步枪疯狂扫射!
子弹如同飞蝗般扑向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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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士兵一个个中弹倒地,
尸体在浅水区堆积起来,
后面的士兵踩着同伴软塌塌、滑腻腻的尸体和血水,
继续疯狂前冲,
然后又被同样的火力无情收割!
一个日军军曹高举军刀,嚎叫着冲锋,
一发自动步枪子弹精准地打爆了他的脑袋,
红白之物溅了旁边士兵一脸!
另一个日军士兵刚举起掷弹筒,
就被数发步枪子弹击中胸口,踉跄着倒下,
掷弹筒砸进血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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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登陆滩头,彻底变成了血肉磨坊!
江水被染成触目惊心的褐红色,
水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尸体、破碎的装备和残肢断臂,
仿佛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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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瞬间白热化!
日军的凶悍也超出了想象!
尽管遭遇如此恐怖的损失,后续的日军舟艇依然前仆后继地冲来!
他们的机枪和掷弹筒也在疯狂还击,压制守军火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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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
一个重机枪射手套筒被掷弹筒破片击穿,
蒸汽嗤嗤狂喷,灼热的蒸汽瞬间烫烂了他的半张脸,
他惨叫着倒下,机枪哑火!
副射手毫不犹豫,推开同伴的尸体,
操起一旁冒着青烟的自动步枪继续扫射,
直到被一颗子弹击中胸膛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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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日的!老子跟你拼了!”
一名迫击炮手被日军机枪火力压制,弹药手阵亡,
他怒吼着抱起灼热的炮管,手臂瞬间烫出焦糊味,
采用简易射击,将最后一发炮弹狠狠砸向几十米外疯狂冲来的日军人群,
轰然巨响,炸倒一片!
他自己也壮烈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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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们!守住!为了三千万东北父老!为了四万万中国同胞!”
一名排长身中数弹,肠子都流了出来,
却依然靠坐在战壕边,用手枪连续击毙了三名试图突入阵地的日军士兵,
最后拉响手榴弹,与冲上来的敌人同归于尽!
信念在搏杀!
每一寸土地都在用鲜血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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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战持续了近两个小时。
江面上,日军的舟艇残骸随处可见,燃烧着,沉没着。
江水被鲜血和油污染得浑浊不堪。
日军的第一次大规模强渡攻击,在东北军恐怖的预设火力网前,
撞得头破血流,损失惨重,未能取得任何实质性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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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地上暂时沉寂下来,只剩下零星枪声和伤员痛苦的呻吟。
硝烟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士兵们疲惫地靠在战壕壁上,抓紧时间补充弹药、包扎伤口。
每个人的脸上都沾满了硝烟和血污。
然而,指挥官们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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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典在指挥部瞭望口,举着望远镜,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他看到,对岸日军的炮兵阵地再次开始闪烁火光!
更远处,更多的舟艇和部队正在集结!
日军的第一波进攻虽然被打退,但其主力未受根本性损伤,
尤其是那二十四门150毫米重炮,始终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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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望远镜,沉声道:
“给奉天再发一电:
‘初战惨烈,击退敌首波强攻,予敌重创。
然敌炮优甚巨,150重榴威胁极大,我炮兵难以反制。
我伤亡惨重,工事损毁严重。
敌后续进攻必将更猛,防线…摇摇欲坠。
职部及全体将士,已抱定成仁之决心,
唯弹药消耗巨大,尤需补充迫击炮弹与机枪弹链。
另,恳请空军或重炮部队,务必设法压制敌重炮群!’”
参谋长记录的手颤抖了一下。“摇摇欲坠”四个字,重如千钧。
他敬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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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典转过身,目光再次投向那血色弥漫的江面。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更残酷、更疯狂的进攻很快就会到来。
他和他的将士们,就像一道伤痕累累的堤坝,
面对着一波高过一波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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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他身前,每一个战壕里,每一个士兵的眼神中,
那簇被血与火点燃的信念之火,仍未熄灭。
他们用牺牲和顽强,
暂时将侵略者挡在了国门之外。
鸭绿江,在悲鸣,在燃烧,
见证着这场用血肉书写的、不屈的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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