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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迷失在林间。步富贵道:“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等李元青开口,他的肚子抢先一阵咕咕。
“哎,哥,幸好我这儿还有两个窝窝头,一人一个吧。”
李元青接过一个窝窝头咬了一口,一半是淡的,一半是咸的,原来都是步富贵这小子的汗。不过他三两口就咽了下去,仍是不解饿,干巴巴的望着步富贵:“还有吗?”
“没有了。”步富贵辩白似的摇摇头,又抬头穿过树梢看着天空。
“哥,咱们天黑前回得去吗?”
李元青心里咯噔一下,回过头看着来时的方向。
“我们是不是玩过头了?你想想看,一路过来好像连个村子都没看见吧……”
两人对望了一眼,都发现对方眼里的恐惧。
“只怕我们今晚,要在山里头过夜了。”
“哥,我爹常说山里有狼,咱们得想办法找个山洞,生一团火起来好过夜。”
李元青点点头,旋即四面张望,指着附近一座山。
“步富贵,你看那座山。”
“怎么了?”
“那座山是不是比较陡峭?”
“哥你别文绉绉的了,什么叫陡峭?”
“你看那山峰的边缘,发现没有,那是座石头山。”
“是了,只有那样的石头山下面才能有山洞嘛!”
两人不敢耽搁,一个捡起树枝打草,另一个拿柴刀开路,向着那座巍峨的山岭而去。尽管他们俩个又累又饿,脚下又崎岖难行,却不敢停下来歇息,如此匆匆走了有半个多时辰,两人越走越高,四下渐渐出现了一些爬满藤蔓、生着青苔的岩石。
这时候,两人发现山坡下不远处满是芦苇丛,一条茫茫江水泛着白色的流光向西而去。
直到瞧见这条江水,两人总算是放下心来,只消顺着这条江水走,无论如何都能回去。
心中有了主意,两人加快脚步往前走去,旋即被一望无际的草黄色芦苇吞没了。
两人在这片芦苇荡中穿行了许久,脚下泥泞,越走越见吃力。
入目皆是一色随风打晃的芦苇花,四下一片寂静,偶尔丛中有不知名的虫儿打鸣,反而更显静谧。两人不知什么缘故,都有些紧张起来,便在这时,一阵风打下两人面前的一大片芦苇,此时再看这山,方觉得这山生得直上直下太过古怪,如同被利斧劈开一般。
李元青一怔,问:“富贵,你听大人说过附近有这样的山么?”
富贵的目光也被这山给牢牢吸住了,他用力的想了想,茫然的摇了摇头。
“这个我也不晓得,从来没听说过哪里有这么怪的山。”
“我们走了多久了?”
“不知道,你看这日头,应该过了中午了。”
说着,步富贵的目光忽然一直,绕开李元青,死死盯住他身后那一片坡地。
“嘿,快看那坡子上,好大的桔子树!”
李元青回头一看,远处那坡上果然有一棵硕大的桔树,结满了黄灿灿的透熟桔子。
微风吹来,隔着老远都能嗅到一阵那种熟透了的桔子才有的香气。
李元青又惊又喜,与步富贵目光飞快的碰了一下。
步富贵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把腿就跑,李元青不甘落后,紧紧跟着步富贵追出芦苇地。这时候,出现在两个人眼前的又是一道陡坡,坡面分外整齐,走近一瞧,原来这陡坡竟似那雾州城的城墙似的,是以一块块大石块垒筑成的,大概是年代久远,缝隙间偶有顽强的杂草探出头来,迎风生长。
“富贵,这上面好像是个大城池!”
“太好了,总算是能碰见人了!”步富贵也一下子激动起来,急得想要快些攀上去。
两个人接连爬了几次都又失败了,没办法,这道造型古怪的石墙约摸有两丈那么高,坡度看着似乎上得去,可石块与石块的缝隙之间填着不知名的封泥,十分坚固,连柴刀也插不进,两人不得不放弃攀爬,老老实实的顺着这道石墙另寻上去的路。
可要从这道石墙底下绕过去,一路上又都是异常茂盛的荆棘。
步富贵用柴刀在前面开路,两个人好不容易终于沿着墙根找到缺口爬上了去,李元青便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原来这上面是一大片开阔的平地,大概有一整座城池那么大的样子,却仅仅散落着几间房子的断壁残垣。
而除了之前看到的那棵老桔子树附近有一片不算大的野林子之外,竟再找不出几棵像样的的大树来了。
整片旷地上,除了那些高不过膝的野草,只是东一丛、西一丛的生了着些半个人高的灌木丛,在山坡的穿崖风中猎猎抖动。
两个人倒也没多想,肚中饥饿,便一齐顺着墙砖往老桔子树那边走去。
这时候,突然一只野兔从满是瓦砾的野草中窜了出来,吓了李元青一跳。冷冽的山风掠肩而过,吹得李元青身上单薄的衣裳猎猎急抖,他不禁绝望的向那座石峰望去,这一峰一城,就如同一把高高的靠背椅,两个人此刻正在椅子的座上。身后广袤的天穹下,这座石峰好似被天公垂直劈开似的,黑灰色的山崖壁立千尺,站在如此巍峨怪异的山崖之下,李元青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生怕那石峰砸将下来。
这时候,步富贵突然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笑?咱们迷路了,你还笑得出来。”
李元青瞅他盯着自己的屁股,反手一掏,顿时一怔。好好的一条裤子,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开了条大口子,不用说,肯定是刚才坡下走那片荆棘地的缘故。
他心里一紧,又扯过裤边低头看了两眼,一阵心痛。
“哥,不是我说你。你要是早跟我一样打赤膊不就好了。这皮肉破了还能再长,这衣裤坏了,可就再长不好了!”
“不早提醒我?”
李元青呼啦一下就将衣裳裤子都脱下来。
“好了好了,吃桔子吧,给你。”
“嗯,这桔子真甜呐,天上那些仙人吃的仙丹,估计也不如这个甜吧?”
“哈哈哈,不过哥,吃完桔子咱们可得想想办法呀!”
李元青说:“我们有手有脚,总有办法回去的。”
步富贵信手抓起块碎瓦丢进一边的草丛。
“哥,咱们今晚上怎么办,我怕这地方闹鬼。”
话音刚落,山中忽然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笑声。真是一语成箴,步富贵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两个人害怕起来,急忙在一堵矮墙后面藏了起来。
他们屏住呼吸躲了一会儿,就再没听见那瘆人的笑声了。
“哥,好像没动静了。”
“不行……,我得过去捡上桔子皮,不能叫鬼给发现了。”
“嗯。”
“哥,你这又是做甚么?”
“当然是把桔子皮埋了呀!可不能叫鬼看见了,好了,这下安全了。”
“哥,你做事可真是小心,今后要是让你得了什么大宝贝,嘿嘿,肯定丢不了。”
李元青仰起头来,突然又被步富贵一把拉了下去。
“快蹲下来,哥!”
“怎么了?”
“你瞧那边!”
李元青顺着富贵的目光探头望去,只见那江边的芦苇地里,不知什么时候钻出两男一女来。
左边一个铁塔般的光头汉子,浓眉大眼,面相甚是凶狠,还牵着一匹大白马。
这白马通体雪白,只在马尾的毛色乌黑,额头上又带着一撮黑毛,白马之上一男一女,那坐后面的男子是个行商模样,与一同乘马的妇人似是夫妻,妇人体态婀娜,一双眼更是大而妖媚,顾盼之间撩人遐想。
这时候,李元青开口了:“白忙活了,他们好像根本不是鬼。”
“你怎么晓得?”
“听说鬼怕太阳,你看他们不怕。”
“别起来,那个光头好像很凶的样子,我们再等等看。”
正说着,下面几个人也沿着他们走过的路来到了石墙跟前,男女都下了马。
这时候,那光头的汉子往上面打量了一眼,不紧不慢的滑出一步钻到马儿腹下,再起身一顶,竟将那白马整个儿扛过肩头。而那浑圆的大白马显然受惊不小,“咴儿咴儿”叫唤个不停,四蹄舞动,在半空中挣扎。
李元青与步富贵大吃一惊,都在想:“这家伙好大的力气!”
便在这时,那汉子突然又闷哼一声“起!”
这汉子也不知练得什么功夫,余音未落,竟驮着马儿几步跃上了石墙!
要知道那马儿骨架高大,比起平常码头出没的马儿少说也要高出半个头,长得又壮,亏这汉子竟能将它扛上来。李元青和步富贵一齐瞪圆了眼珠子,这下可更不敢出来了,不约而同往矮墙后面的灌木丛里挤了挤。
光头汉子恶狠狠的向周围扫了一眼,并没有察觉到两人。
李元青暗想:“幸好埋了桔子皮,要不然被他发现可不妙!”
光头汉子从肩上卸下白马,那马儿受惊不小,甫一落地就挣扎想跑,却被那光头汉子一把扯住缰绳。
马儿“咴儿”一声长嘶,左右扭动起来,把那条缰绳绷得笔直。
可那铁塔般的恶汉嘿嘿一笑,故意松开另一只手,只凭一只手扯着缰绳,狂怒的马儿撅着屁股猛地一扯,又用劲一蹲、一提,可无论它如何挣扎,始终挣脱不开。
李元青看得目瞪口呆,心中也愈发庆幸自己刚才的顺手之举。这时后面那个美妇也纵身一跃,两个起落,也犹如飞燕似的轻松上了石墙,她一边从汉子身边走过轻轻拍了拍安抚着白马,一边往马兜里头取来绳索丢给坡下的行商,行商想必常年走南闯北,很利索的就爬了上来。
“想不到铁大哥的轻功这般高明!”
美妇替那行商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边娇笑起来。
“那还用说,世人只知道我大哥铁虎臣的金刚神功,却不知他的轻功亦是登峰造极!”行商眉飞色舞的向那美妇夸口,“当年祸害江南六省的花花太岁花无邪,江湖上另有一个绰号叫‘花不留手’,也叫‘滑不留手’,屡屡犯案却能逍遥法外,据说是因为一身轻功无人可及。不过呀,老天让他撞见了我大哥,他纵然跑了两天两夜,还是被大哥追上废去了他的一双探花手,从那以后,江湖上就再没有花花太岁了。”
“不光是单打独斗,名震江湖的金刚神功更是人人仰慕的神功,”美妇狡黠的笑了笑,“江湖传言当年叶留宗挟福建数百矿民在寿宁银矿造反,被五千官兵团团围于二龙山,眼看走投无路,却有一位绿林高手连斩朝廷三位将军,一路保着叶留宗杀出重围,依奴家所见,此事非铁大哥不足以为。”
这两件皆是铁虎臣平生得意之事,他听了不免大笑。
“哈哈哈,你们猜的不错,此事亦是铁某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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