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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讯员念完最后三个字,窑洞里安静得能听见煤油灯的灯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爆响。李云龙脸上的肌肉一动不动,
赵刚一步跨过去,从通讯员手里抢过那张薄薄的电报纸。
他的目光在纸上来回扫了三遍,拿着电报纸的手开始抖。
“零……阵亡?”
赵刚的声音干涩,他扭头看着李云龙,又看看贾栩,像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李云龙猛地一拍大腿,那声音响得像放了一枪。
他一把抱住旁边的贾栩,蒲扇大的手掌在他后背上拍得“砰砰”作响。
“他娘的!老贾!你小子真是个宝贝!是老子的福将!”
李云龙的嗓门震得窑洞顶上的尘土簌簌往下掉,他放开贾栩,转身就朝警卫员虎子吼。
“虎子!把老子藏在床底下的那坛地瓜烧拿出来!今天不醉不归!”
“团长。”
贾栩的声音不大,却让正处于狂喜中的李云龙停下了动作。
“旅长那边,火还没消呢。”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一个更加狡猾的表情爬了上来。
他搓了搓手,在窑洞里走了两圈,眼珠子转得飞快。
“火没消?好办!”
李云龙停下脚步,一拳砸在手心。
“老子就给他送份大礼,保管他那火,‘噌’的一下就灭了!”
他抓起桌上的步话机摇柄,对着话筒大吼。
“给老子接骑兵连!让孙德胜那个兔崽子滚过来接电话!”
很快,话筒里传来孙德胜兴奋的声音。
“团长!你都听说了吧!过瘾!他娘的太过瘾了!”
李云龙嘿嘿一笑。
“过瘾的事还在后头。你给老子听好了,马上从缴获的东洋马里,挑出五百匹!
要高头大马,要膘肥体壮的,一根杂毛都不能有!”
话筒那头的孙德胜有些疑惑。
“团长,挑马干啥?咱要扩编骑兵营?”
“扩编个屁!”李云龙骂道,“你小子亲自带队,把这五百匹马,给老子送到旅部去!”
赵刚的脸色变了,他想开口阻止。
李云龙没给他机会,继续对着话筒下令。
“到了旅部,见了旅长,你给老子哭!就说我李云龙对不起他老人家,擅自撤退,当了逃兵!这五百匹马,是我李云龙给他赔罪的!听明白了没有!”
孙德胜在电话那头愣了几秒,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明白了团长!保证完成任务!您就瞧好吧,我这一哭,黄河都得决堤!”
李云龙挂断电话,得意地看着目瞪口呆的赵刚。
“老赵,别这么看我。这叫‘负荆请罪’,咱老李也是读过书的。你说,我这份‘荆条’,够不够粗?”
赵刚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三百里外的旅部指挥所。
旅长背着手,在地图前走来走去,脚下的地板被他踩得咯吱作响。
参谋长坐在一旁,手里的茶杯已经换了三遍水,却一口没喝。
“混账!王八蛋!”
旅长终于停下脚步,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里的水都跳了出来。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他李云龙好大的官威!还执行特殊任务?我看他就是想拉着独立团单干,想自立为王!”
参谋长叹了口气,劝道。
“旅长,消消气。
李云龙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一头犟驴。
可他打仗是真有一套,这次‘金蝉脱壳’,也确实保全了咱们的家底。”
“保全家底?”旅长气得笑了起来,
“他倒是保全了,可其他兄弟部队呢?七七一团、七七三团的侧翼都暴露了!要不是鬼子一门心思找他,让这两个团钻了空子,这损失谁来负?”
旅长的火气越说越大。
“等这次扫荡结束,我非得把他李云龙绑到总部去!枪毙他都算便宜的!
还有那个贾栩,一个白面书生,不好好搞政工,净学些歪门邪道!我看他们俩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就在这时,一名参谋神色古怪地走了进来,立正报告。
“报告旅长。”
旅长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吼道。
“有屁就放!”
那名参谋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说。
“独立团骑兵连连长孙德胜,在指挥部门外求见。他说……他是奉李云龙团长之命,前来负荆请罪的。”
“负荆请罪?”
旅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冷笑一声。
“他李云龙还有脸请罪?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孙德胜大步走进指挥所。
他身上的军装还沾着血迹和硝烟,脸上满是尘土,两道清晰的泪痕从眼角一直划到下巴。
他一进门,就对着旅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旅长!”
孙德胜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悲痛的模样,看得人心里都发酸。
“我们团长……错了!他对不起党,对不起您!他擅离职守,罪该万死!”
旅长看着孙德胜的表演,脸上没有一丝波动,眼神冰冷。
“行了,别在这演戏了。李云龙让你来干什么?是弹药打光了,还是粮食吃完了?想让我给他擦屁股?”
指挥所里的其他参谋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孙德胜没有起身,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被汗水浸得有些发皱的电报纸,双手举过头顶。
“我们团长说,他没脸见您。他让俺……把这份战报呈给您。”
旅长狐疑地瞥了一眼,没有去接。
旁边的参谋长走上前,接过战报,展开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参谋长的表情就凝固了。
他举着电报纸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旅长察觉到了不对劲,皱着眉头从参谋长手里夺过战报。
他的目光落在纸上。
“……于狼牙谷全歼日军黑岛骑兵联队……”
旅长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他继续往下看。
当他的眼睛看到最后那三个字时,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我部,自身……零阵亡!”
“当啷!”
旅长手里的搪瓷茶杯,直直地掉在了地上,摔得变了形。
整个指挥所,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旅长身上,看着他那张因为极度震惊而扭曲的脸。
旅长一动不动,
他反复看着那张纸,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跪在地上的孙德胜抬起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地开口。
“旅长……我们团长说,他知道错了。为了表示歉意,他让俺……给您带了点土特产。”
“土特产?”
旅长猛地抬头,一把抓住孙德胜的衣领,几乎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东西呢?!”
孙德胜被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指了指外面。
“在……在院子里。”
旅长一把推开孙德胜,冲出了指挥所。
参谋长和一众参谋面面相觑,也立刻跟了出去。
当旅长冲到指挥部门口的台阶上时,他停住了脚步。
他看到了。
指挥部外那片巨大的操场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战马。
那不是八路军常用的矮小蒙古马。
那是清一色的东洋马,每一匹都膘肥体壮,毛色油亮,神骏非凡。
五百匹高头大马挤在一起,占据了整个操场。
它们不安地打着响鼻,刨着蹄子,那股剽悍的气势,让整个旅部都显得有些渺小。
跟出来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他们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那片马的海洋。
山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
旅长站在台阶上,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跟出来的孙德胜,
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群马,又指了指孙德胜。
“这……这他娘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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