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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侯府的后山暗渠,本是前朝遗留的战备工事。林家先祖曾为避北境战乱,将重要物件藏于暗渠,后填土封了大半。苏婉儿藏在银蝶簪里的地图,却用朱砂画了条鲜红的虚线,直指暗渠最深处的“藏珍阁”——据说是林家祖上为北境将军藏匿军饷的旧址。暮色四合时,林砚之与林悦然踩着积雪往山后走。林砚之将披风裹紧了她,自己只穿件月白中衣,倒像是故意示弱:“夫人若怕冷,便别硬撑。”
“我偏要硬撑。”林悦然踢开脚边的冰棱,靴底碾碎了半块冻硬的松针,“前世的我总躲在你身后,这一世,我倒要看看,这暗渠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暗渠入口被几块青石板封着,石板下积着厚厚的雪,竟掩去了大半痕迹。林砚之蹲下身,指尖拂过石板边缘,忽然顿住:“这里刻着林家的家徽。”他用力一推,石板应声而开,一股腐朽的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
“当心有毒气。”林砚之将她护在身后,点燃火折子。火光里,暗渠的墙壁上爬满青苔,水珠顺着石壁滴落,在地面积成一滩浑浊的水洼。
“左边有岔路。”林悦然指着地图上的红叉,声音放轻,“按苏婉儿的说法,藏珍阁在最深处。”
两人贴着湿滑的石壁摸索前行,林砚之忽然停住脚步。火折子的光映在石壁上,照出一行模糊的刻字:“嘉靖三年,林守义与北境阿史那氏盟,以粮换马,血契在此。”
林悦然凑近细看,指尖触到刻痕里的血渍——虽经百年,仍泛着暗红:“这是林家先祖与北境的盟约?可我祖父当年……”
“祖父曾说,他父亲为救被围的北境军民,被迫与北境结盟。”林砚之声音发涩,“后来北境背盟,烧了林家三十里庄子,我祖父便带着父亲逃到京城,从此与北境势同水火。”
暗渠愈发狭窄,两人只能侧身而行。林悦然忽然踩到块松动的石板,石板下露出半截泛黄的纸卷。她抽出来展开,竟是张旧信笺,字迹娟秀,却带着血痕:“砚之,若你看到此信,当知我已无路可退。阿史那将军之女阿依莎,已怀有你的骨肉……”
“阿依莎?”林砚之瞳孔骤缩,“那是北境公主的名字!可我从未见过她!”
林悦然的手指颤抖着抚过信笺:“这是……这是林家先祖与北境公主的私生子?所以后来北境才会针对林家?”
“不。”林砚之忽然拽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怀里带,“这信笺上的血,是阿依莎的。她当年被林家先祖藏在暗渠里,北境大军围城时,她为保护林家血脉,用匕首抵住自己的心口,却在最后一刻,将信笺塞进了暗渠的夹层里。”
林悦然望着信笺末尾的血渍,忽然想起前世苏婉儿死前的模样:“银簪里的地图,莫不是阿依莎留下的?”
“是。”林砚之声音低沉,“阿依莎的女儿,便是苏婉儿的外祖母。她当年投北境,为的便是寻回母亲留下的宝藏——那是林家先祖为阿依莎藏起的救命钱,还有……林家与北境真正的盟约。”
暗渠尽头传来水声,两人顺着声音望去,竟见一处石室,石门上刻着“藏珍阁”三字。林砚之推开石门,里面堆着半人高的木箱,箱盖上都刻着林家的家徽。
林悦然打开最上层的箱子,里面竟是金锭与银票,却在箱底发现个铁盒。铁盒上锁着个玉锁,与苏婉儿的桃花玉佩纹路相同。
“是苏婉儿的玉佩!”林悦然将玉佩插入锁孔,铁盒“咔嗒”一声弹开。
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一封染血的信,和半块残破的玉珏。
信是阿依莎写的,字迹与暗渠里的旧信笺如出一辙:“砚之,若你看到此信,当知阿史那已覆灭。我将玉珏分作两半,一半藏在暗渠,一半交予苏家——苏家是我娘家远亲,苏婉儿的外祖母是我表妹。她若问起,便告诉她,林家与北境的盟约,是为护天下苍生,非为私利。”
林砚之拿起半块玉珏,与自己腰间挂着的半块拼在一起,竟是块完整的合欢佩:“我父亲当年在边关打仗,曾救过苏家表妹。后来苏家表妹入了北境,这合欢佩便分成了两半……原来阿依莎早知道这一切。”
林悦然望着信上的血渍,忽然想起前世苏婉儿死前说的“银蝶簪的蝶翼里藏着北境的地图”。她取下银蝶簪,用火折子小心烘烤,簪翼竟缓缓展开,露出一张更详细的地图——标注着北境在京城的密道,以及……苏婉儿外祖母的藏身处。
“她要的从来不是林家的宝藏。”林悦然低声道,“她要的是阿依莎的真相,是林家与北境的旧盟。”
林砚之将合欢佩收进怀中,忽然握住她的手:“悦然,我们该回去了。萧景琰还在等我们带地图去大理寺,而苏婉儿的尸骨,也该验出毒药了。”
“还有你母亲的玉佩。”林悦然忽然想起什么,“前世你说过,母亲的玉佩在暗渠里,莫不是……”
林砚之脸色一白:“母亲当年失踪,定是被苏家表妹发现了暗渠的秘密。她若知道母亲藏在暗渠里,定会……”
话音未落,暗渠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砚之拉着林悦然躲进石室,透过石门缝隙,只见萧景琰带着人匆匆而来,身后跟着个熟悉的身影——是前世被刺客刺死的张妈。
“夫人,老爷,我终于找到你们了!”张妈喘着气,手里举着个木匣,“这是夫人前世留给我的信,说若她今世还活着,便让张妈带这个来暗渠。”
木匣打开,里面竟是张泛黄的纸鸢,正是林砚之当年救苏婉儿时,她亲手做的刻着“相守”二字的纸鸢。
“原来……”林悦然望着纸鸢,忽然笑了,“原来前世的我,早就知道这一世的结局。”
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暗渠的缝隙洒进来,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也照在那半块合欢佩上。
而京城的大理寺里,苏婉儿的尸骨已被验出毒药,北境密道被炸得轰然倒塌,永安侯府的危机终于解除。
可林砚之与林悦然都知道——
这一世的“相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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