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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吧在下午时分没什么客人,只有稀拉的几个服务生和保洁阿姨,格外安静。沈明月推门进去时,刘扬正缩在角落的卡座里,双手插在头发里,耷拉着脑袋。
听到脚步声走至跟前,刘扬抬起头,看到是沈明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圈瞬间红了:“姐,你来了。”
沈明月在他对面坐下,没有多余的寒暄,“说说吧,你又出了什么事?”
刘扬嘴唇哆嗦着开始叙述。
“不是...是我爸,我爸他可能惹上大事了!”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我爸年轻时下矿,身子骨有些不行了,现在就在村里养着,平时也就看看人打牌,遛遛弯,日子挺清闲的,直到前不久......”
断断续续,夹杂着哽咽与颤抖,一个关于贪婪,人性和陷阱的故事,被拼凑起来。
故事始于一个徽市的普通村庄。
刘扬的父亲,每日唯一的消遣,便是在村头小卖部里,看同村的闲人们打牌消磨时光。
变故始于一个叫黑牛的年轻人归来。
这个以往在外打工,籍籍无名的汉子,此次回乡却声势浩大,传闻跟了位大老板,赚得盆满钵满,立刻着手兴建气派的新房。
村里就这样,但凡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隔几个小时就被传遍了。
他的归来,瞬间吸引了那些常年游手好闲,专靠年节时“围猎”返乡打工者积蓄为生的人。
他们迅速围拢上去,甜言蜜语,吹捧奉承,将黑牛哄上了牌桌。
起初是小赌怡情,很快便筹码加码。
几天工夫,黑牛带回的几万块钱便易了主。
他想抽身,耳边却充斥着“大老板”、“村里首富”的高帽一顶接一扣地戴上来,吹得黑牛晕头转向,那点理智很快被虚荣心淹没,他再次坐下,然后便是更迅速的溃败。
眼睁睁看着村里那帮游手好闲的人从黑牛这里赚得盆满钵满,其他人原本只是看客的心态,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当不劳而获的巨额利润赤裸裸地展现在眼前时,人性的贪婪被轻易点燃。
越来越多的人按捺不住,加入了这场看似“分蛋糕”的狂欢,捏着赢来的钞票,笑逐颜开。
在这片刺激又兴奋的氛围中,刘扬的父亲算是很能忍的人了。
依旧只是看着。
局面在黑牛输掉近四十万,表现得如同一个彻底上头的赌徒时,达到了第一个高潮。
就在那群闲人们准备见好就收之际,黑牛跟的那位老板出现了。
他亲自下场加入牌局,笑得像个弥勒佛,根本不在乎输赢。
起初,或许是闲人们故意放水,让老板小赢了几把,营造出他手气不错的假象。
但随后,他便步了黑牛的后尘,输多赢少,十局能输八局。
可这位老板大气啊,声称只图开心,追求牌桌上一瞬的刺激与快意,毫不在意钱财的流失。
这种“视金钱如粪土”的豪爽,彻底击溃了刘扬父亲心中最后的堤坝。
当看到那帮闲人几乎人手揣着赢来的十数万现金时。
当黑牛把连日输出去的钱翻倍赢回来时。
当加入牌局的人越来越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参与就是傻子”的狂热时.....
刘扬父亲心底那份被压抑已久的贪欲,终于冲破了理智的牢笼。
最初的微小甜头之后,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不仅积蓄瞬间蒸发,更背负上了他根本无法承受的巨额债务。
黑牛老板慢慢的,一点点悄无声息的,从十局输八局,到七局,六局,五局......最后一局不输。
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已经上头,停不下来了。
当然,这不是一朝一夕间改变的,对方节奏把握得非常好,总是在参与者即将因持续失利而萌生退意时,恰到好处地让他们尝到一点“胜利”的甜头。
那甜头不大不小,刚好能重新点燃他们眼中的贪婪火焰,支撑起“下一把就能翻本”的虚幻希望。
当赢面被逐渐拉平,甚至开始反超时,沉没成本与翻本的疯狂渴望早已如同毒藤,将所有人的理智紧紧缠绕,吞噬。
刘扬痛苦地抱住头:“……欠了十万块钱的债,那些人逼得紧。”
黑牛的归来,闲人的围猎,群体的卷入,老板的登场,以及最终套住刘扬父亲......
这要不是设局,沈明月头拧下来当球踢。
“只有你父亲一个人欠下这么多?村里其他参与的人呢?”
刘扬愣了一下,回忆着:“不,不是……好像很多人都欠了,黑牛欠得最多,听说,听说有四五十万。”
“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沈明月追问。
刘扬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丝茫然和更深的恐惧:“不知道,好像...好像都被那个老板带走了,说是带他们去外地打工赚钱还债。”
他顿了顿,不等沈明月再问,急忙补充道,“但我爸还在家,他们没带走他,可是今天,有人直接找到我,他们跟我说,三天内,必须还十万,不然……不然我就别再想见到我爸了!”
恐惧让他身体微微发抖。
刘扬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无伦次地说:“对了,他们还说,如果钱实在还不上的话,还……还有一种方法,他们让我拉人去他们开的‘场子’里玩,说拉一个人,根据质量不同,能给我一千到十万不等的介绍费,用来抵扣。”
沈明月听完,缓缓地靠向椅背。
其他人被带走,独独留下刘扬父亲,看来那群游手好闲的人不是一伙的,只是被搅入局,顺手收了而已。
至于那位黑牛,和那老板一伙的,欠多欠少不重要。
而对方又给刘扬提出的这个抵扣方法,目标......
嗯,直指自己。
毕竟拉人头嘛,都是从身边人开始。
“他们玩的是什么?”
“炸金花。”
“那对方大概率是出千了,不然,不可能把输赢把控得如此精准,更不可能让那么多人同时陷进去,唯独他们自己稳坐钓鱼台。”
“出千?”刘扬很茫然。
这个词对他来说,似乎只存在于影视剧里,带着一种遥远的神秘色彩。
“应该不会吧?牌就是小卖部买的,不是特制的,好多人也都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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