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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风卷着枯草掠过崖顶时,赵玥的手指正死死攥着那面红色信号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伏在矮树丛后,透过枝叶的缝隙盯着谷底——完颜烈的骑兵先锋已踏入鹰嘴谷中段,马蹄踩在鹅卵石上发出“嗒嗒”声响,溅起的溪水沾湿了马腹,却丝毫没让这支金兵放慢速度。“殿下,金兵前队已过溪流,后队还在谷口磨蹭,要不要再等等?”李二柱趴在她身边,声音压得极低,手中的弓箭已拉满,箭尖对准谷底最靠前的金兵骑兵。他能清晰看到那金兵脸上的轻蔑,仿佛眼前的山谷不是伏击圈,而是通往常州的坦途。
赵玥没有回头,目光始终锁定在谷底的金兵阵型上——两千人分三队,骑兵在前开路,步兵在中间押着粮草,最后还有五十名精锐断后。此刻骑兵已全部进入谷中段,步兵也过了大半,正是动手的最佳时机。她深吸一口气,将信号旗猛地举起,朝着崖顶两侧用力挥舞:“动手!”
“放滚石!”李二柱的呐喊率先划破山谷的寂静。早已守在滚石堆旁的士兵们立刻挥起柴刀,砍断捆缚巨石的藤蔓。八十堆巨石顺着崖顶缓坡轰然滚落,像一群咆哮的巨兽,带着“轰隆隆”的巨响砸向谷底。最靠前的几匹战马来不及躲闪,被巨石砸中马蹄,发出凄厉的嘶鸣,重重摔倒在地,将背上的金兵甩出去,正好撞在后面赶来的步兵身上。
谷底瞬间乱作一团。金兵们没想到会遭遇伏击,有的慌忙拔刀想要劈砍滚石,却被巨石的冲击力震得手臂发麻;有的转身想往谷口逃,却被后面涌来的同伴堵住去路;还有的试图往崖壁下躲,却发现两侧崖壁陡峭光滑,根本无处攀援。
“射箭!别让他们喘口气!”赵玥再次下令。崖顶的弓箭手们立刻松开弓弦,密集的箭雨像黑色的暴雨,朝着混乱的金兵射去。一支箭精准地射中了一名金兵步兵的咽喉,他捂着脖子倒在地上,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涌出,染红了身下的溪流。另一名骑兵想拔出腰间的弯刀反抗,刚抬手就被两支箭同时射中肩膀,弯刀“哐当”落地,人也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完颜烈在队伍中间,听到滚石声和惨叫声时,心中已咯噔一下。他勒住马缰,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怒吼道:“慌什么!不过是些宋人小伎俩!骑兵跟我冲,先杀出去!”他拔出弯刀,朝着谷尾方向一挥,试图带领骑兵冲破火油防线。
可没等他的战马迈出两步,谷尾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张顺带着水军从芦苇丛中冲出,将点燃的火油罐扔进溪流。火油遇水迅速扩散,火焰顺着水流蔓延,瞬间在谷尾形成一道丈高的火墙,橘红色的火光映红了崖壁,浓烟滚滚而上,呛得金兵们连连咳嗽。
“火!是火油!”有金兵尖叫起来,声音里满是恐惧。他们大多在北方长大,不熟悉水战,更没见过这种借助溪流的火攻之术,一时间竟忘了反抗,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火墙,连滚石砸到身边都没察觉。
赵玥趴在崖顶看得清楚,金兵的阵型已彻底溃散,骑兵失去了冲击力,步兵挤成一团,像待宰的羔羊。她转头对身边的传令兵说:“快去通知王虎,让他带诱饵队从谷口杀进来,堵住金兵退路!再让周峰带预备队下崖,从侧面夹击!”
传令兵领命而去,很快,谷口方向就传来了王虎的呐喊:“弟兄们!杀金兵!为家人报仇!”三百名诱饵队士兵早已卸下“散漫”的伪装,手持长枪从谷口冲进来,朝着金兵后队发起猛攻。他们虽然武器简陋,却个个士气高涨,之前假装溃败的憋屈,此刻全化作了杀敌的狠劲。一名士兵一枪刺穿了金兵断后的精锐,枪尖从后背穿出,那金兵倒在地上,手指还死死抓着腰间的弯刀。
周峰则带着四百预备队,顺着崖壁上临时搭建的木梯快速下到谷底。他们绕到金兵侧面,挥舞着弯刀砍向混乱的金兵。一名金兵步兵刚转过身,就被周峰一刀砍中肩膀,他惨叫着想要逃跑,却被另一名预备队士兵从背后刺穿胸膛。
谷底的厮杀声、惨叫声、火焰燃烧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惨烈的战歌。赵玥始终站在崖顶指挥,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生怕错过任何战机。她看到完颜烈还在试图组织抵抗,手中的弯刀接连砍倒两名护宋军士兵,便对李二柱说:“瞄准那个金将,射他的马!”
李二柱立刻调整角度,将弓箭对准完颜烈的战马。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松开弓弦,箭支像一道黑色闪电,精准地射中了马腿。战马吃痛,猛地直立起来,将完颜烈甩在地上。周围的护宋军士兵见状,立刻围了上去,长枪纷纷指向倒地的完颜烈。
“别杀他!留活口!”赵玥连忙大喊。她知道完颜烈是完颜兀术的侄子,抓住他或许能从他口中套出金兵的布防情报。士兵们听到命令,立刻收枪,用长枪将完颜烈围住,一名士兵上前,用绳索将他牢牢捆住。
失去将领的金兵更加慌乱,不少人扔下武器,跪在地上大喊“投降”。赵玥看着谷底的局势,知道胜负已定,便下令:“停止攻击!投降的金兵全部押到谷口,受伤的弟兄先抬回营房救治!”
战斗渐渐平息,谷底到处都是金兵的尸体和受伤的士兵,火焰还在燃烧,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睛。护宋军的士兵们开始清理战场——有的扑灭余火,有的将投降的金兵集中看管,有的则抬着受伤的同伴往谷外走。
赵玥顺着木梯下到谷底,脚下的石板还带着火烤的温度,黏糊糊的血渍沾在鞋底,让她每走一步都觉得沉重。她走到一堆金兵尸体旁,看到一名年轻的金兵士兵,胸口插着一支箭,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张泛黄的全家福。她心中微微一叹,将布包重新塞回金兵手中——再残暴的敌人,或许也曾是别人的儿子、丈夫、父亲,可这场战争,终究是他们先挑起的。
“殿下,统计出来了!”周峰快步走到她身边,手里拿着一张字条,“此战共歼灭金兵两百一十六人,其中骑兵八十七人,步兵一百二十九人;俘虏金兵三百二十四人,包括完颜烈在内的将领十二人;缴获战马一百二十三匹,弯刀两百余柄,粮草五十余车!”
赵玥接过字条,指尖拂过“两百一十六”这个数字,心中百感交集。这是护宋军成立以来,第一次正面击溃如此规模的金兵,也是她第一次亲手指挥一场大规模伏击战。两百多具金兵尸体,背后是两百多个破碎的家庭,可若不这样,大宋的百姓又要多承受多少苦难?
“受伤的弟兄呢?”她抬头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咱们有三十七人受伤,其中五人伤势较重,已经安排人送回营房,由郎中诊治;还有两人……没能挺过来。”周峰的声音低了下去,脸上满是愧疚,“是末将没指挥好,让弟兄们受了损失。”
赵玥拍了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打仗哪有不流血的?这不是你的错。传令下去,厚葬牺牲的弟兄,他们的家人由护宋军负责赡养,绝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是!”周峰用力点头,眼中重新燃起坚定的光芒。
这时,张顺带着几名水军士兵押着完颜烈走了过来。完颜烈被绳索捆得严严实实,脸上满是尘土和血迹,却依旧不肯低头,恶狠狠地盯着赵玥:“你们这些宋人,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伏击手段,有本事跟我堂堂正正打一场!”
赵玥看着他,眼神冰冷:“堂堂正正?你们金兵攻破建康时,对百姓烧杀抢掠,怎么不说堂堂正正?你们把大宋的土地占为己有,把大宋的百姓当作奴隶,怎么不说堂堂正正?对付你们这种侵略者,不需要讲规矩!”
完颜烈被怼得哑口无言,脸色涨得通红,却依旧嘴硬:“你们别得意!我叔父完颜兀术很快就会带大军来常州,到时候定将你们全部杀光,踏平你们的营房!”
“那就让他来试试。”赵玥毫不畏惧,“我们护宋军不怕死,大宋的百姓也不怕死!只要还有一个宋人在,就绝不会让你们在这片土地上横行霸道!”
说完,她对身边的士兵说:“把他押下去,单独关押,派两个人看守,别让他自尽,也别让他跟其他俘虏接触。”
士兵们押着完颜烈离开后,赵玥再次看向谷底的战场。阳光透过浓烟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受伤的金兵还在**,投降的金兵低着头,护宋军的士兵们则在忙碌地清理战场。她深吸一口气,朝着谷口的方向走去——那里,王虎正带着诱饵队的士兵,将缴获的粮草和武器搬到马车上,准备运回营房。
“殿下!”王虎看到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迎上来,脸上满是兴奋,“咱们打赢了!真的打赢了!两百多金兵啊,以前想都不敢想!”
赵玥笑了笑,眼中却没有太多喜悦:“这只是开始,完颜兀术肯定会派更多金兵来报复。我们得尽快把战利品和俘虏运回营房,加强防御,不能给金兵可乘之机。”
“您放心!”王虎拍着胸脯,“我已经让弟兄们加快速度了,最多一个时辰,就能把这里清理干净,绝不给金兵留下任何痕迹。”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护宋军的士兵们加快了清理战场的速度。他们将金兵的尸体拖到谷外的荒地上掩埋,将受伤的金兵和俘虏分开关押,用马车将缴获的粮草、武器和战马运往营房。赵玥则留在谷底,检查每一个角落,确保没有遗漏的金兵,也没有留下可能引发火灾的火星。
当最后一辆马车离开谷口时,夕阳已经西斜,将鹰嘴谷染成了一片橘红色。赵玥站在谷口,回头望了一眼这座刚刚经历过血战的山谷,心中充满了坚定。她知道,这场胜利不仅是护宋军的首战告捷,更是大宋百姓抗金信心的开始。只要他们继续团结一心,就一定能挡住金兵的进攻,守住常州,守住江南,守住大宋最后的希望。
返回营房的路上,百姓们早已闻讯赶来,在道路两旁迎接他们。有的百姓拿着刚煮好的粥,递给路过的士兵;有的百姓为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还有的百姓放起了鞭炮,欢呼声响彻云霄。小石头挤在人群最前面,看到赵玥,立刻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束刚采的野花:“姐姐!你们打赢了!这花送给你!”
赵玥接过野花,花瓣上还带着露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摸了摸小石头的头,笑着说道:“谢谢你,小石头。这花,姐姐收下了。”
回到营房后,赵玥立刻召集将领们召开会议,商议接下来的部署。她让周峰负责加强营房的防御,在营门外挖掘战壕,设置鹿角和拒马;让张顺带领水军,在太湖沿岸巡逻,防止金兵从水路进攻;让李二柱带着斥候队,扩大侦查范围,密切关注金兵的动向;让王虎负责训练新加入的士兵,将缴获的武器分发给大家,提升队伍的战斗力。
会议结束后,赵玥独自来到营房后的山坡上。她从怀中掏出父皇的白玉佩,放在手心,月光洒在玉佩上,泛着柔和的光泽。她轻声说道:“父皇,母后,我们打赢了第一场大仗,歼灭了两百多金兵,还俘虏了金兵将领完颜烈。女儿没有让你们失望,女儿一定会继续努力,带领护宋军,带领大宋百姓,把金兵赶出大宋的土地,让大宋的旗帜重新飘扬在每一寸山河之上。”
夜风拂过山坡,带来远处营房的欢声笑语。赵玥知道,这场胜利带来的不仅是战利品和俘虏,更是信心和希望。但她也清楚,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完颜兀术的大军随时可能到来,他们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迎接更残酷的战斗。
她握紧手中的玉佩,转身朝着营房走去。月光下,她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却异常坚定——这条路虽然艰难,但她会一直走下去,直到看到金兵被赶出大宋,直到看到百姓们过上安稳的生活,直到完成父皇母后的遗愿,完成“复宋雪耻”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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