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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看着堂下众人有些无奈,只得再次郑重澄清:“诸位多虑了!备军中粮秣充足,兵甲齐整!此番确是为治乱安民而来,绝非为索求钱粮!诸位且放宽心!”
此言一出,堂中安静了一瞬。
怎么着?
还真有不偷腥的猫?
诸位代表先前的慌乱瞬间褪去,纷纷换上谄媚的笑,颂扬的声浪再次拔高了一个八度,可谓是谀词如潮,汹涌澎湃!
坐在刘备左侧首位的张昀,并没有在意这些奉承。他全程的注意力,都锁定在斜对面一位青年的身上。
此人身形挺拔,约莫二十六七的年纪,衣着简朴却气度沉凝。
虽然这位青年也是在跟着大家随声附和,但张昀就是觉得,他和堂中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散会之后,张昀快步上前,在堂前的廊下将其唤住:“先生请留步!”
青年闻声止步,略带诧异地回身,张昀拱手一揖,仪态谦恭:“在下张昀,忝任玄德公帐下议曹从事。”
青年有些惊讶,方才他看这少年高居议事厅上首,原本以为是那位刘使君的亲近子侄,不料却是其麾下的幕僚。
不论是何原因,此人能以弱冠之龄出仕,且在此等正式场合居于上首之位,可见在刘备麾下分量不轻。
青年拱手回礼,语气谦和:“在下张纮,现为一介白身,尚未出仕。不知张从事唤住在下,有何见教?”
卧槽!
还真是他呀?
张纮、张子纲!
张昀刚才听他自报家门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位张子纲在后世东吴的地位,堪比曹魏的荀攸、蜀汉的法正,一路辅佐孙策、孙权两代英主奠定了江东基业!
早年间张纮跟随孙策征战江东,小霸王占据丹杨、吴郡的过程中,多有赖于其筹谋定计。
他献于孙策的《江都对》,其中的核心战略与鲁肃的《榻上策》乃是异曲同工。足见顶尖智者对天下大势的洞察,往往是不谋而合、殊途同归!
(《江都对》核心内容为:据吴会、吞荆楚、划江而治、观衅中原、终成霸业以匡汉室)
这也意味着,顶尖智者间的交锋,往往都是在打明牌。简单来说就是“我知道你要这么做”和“我知道你知道我要这么做”的无限套娃。
孙策与袁术决裂后,击败了庐江太守刘勋,实力大涨。为争取朝廷认可,便派张纮出使许都。
张纮在许都,凭无双辩才与凛然气节,赢得了曹操及中原名士的敬重!
曹操欲强留其为己用,于是表奏其为侍御史。彼时心系汉室的张纮,也只得半推半就,留在了许都。
不久之后,孙策遇刺身亡,江东局势动荡。曹操想要趁机率军伐吴。
张纮挺身而出,以“乘人之丧,非义举也”力谏,并献策曹操表孙权为讨虏将军、会稽太守,承认其对江东的统治地位。
估计对于讨伐江东这事,曹操确实也有口嗨的成分,因此便顺水推舟同意下来。
这一举措避免了东吴过早与曹操决裂,又为孙权稳定内部争取了宝贵时间。
没过多长时间,“衣带诏”事件爆发,张纮对许都朝廷彻底失望,毅然辞去官职,返回了江东。
孙权待之如股肱,任命其为长史,与张昭并称“江东二张”,共同主持政务。
在此期间,他调和淮泗集团与江东世族矛盾,推行宽政,安抚民心;
建言孙权广开屯田,任贤使能。重视农业生产,同时从严选拔人才;
还参与平定了江东内部的叛乱(如李术之乱),巩固孙氏统治。
黄龙元年,孙权在武昌称帝,建立东吴政权。此时张纮力主迁都秣陵(今江苏南京),并断言道:
“秣陵山川形胜,有王者之气,扼长江锁钥,控御东南!”
孙权纳其言,迁都秣陵改名“建业”。一举奠定了南京“六朝古都”的地位。
在张昀给刘备提供的人才库里,其实就有这位。
只不过他当年看的老版《三国演义》里,人物选角普遍偏大。在张昀的印象中,张紘一直是个四五十岁的形象。
却没想到,这位如今还是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俊彦。
不过仔细想想也没毛病,这会儿的鲁肃才二十二,丞相才十四岁。
心念电转间,张昀嘴上却是没停:“哦?莫非阁下便是张紘,张子纲?”
张纮闻言一怔,说道:“在下表字正是子纲,张从事认得在下?”
“哎呀呀!原来真的是子纲先生当面!”
张昀脸上绽开热情的笑容,“在下久闻先生精研《易》《书》,学贯古今,才名播于江左!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接着他又小小恭维了一句。
“方才昀便觉先生气度非凡,迥异流俗,果然是名不虚传!”
张纮看着眼前这位热情的“张从事”,一脸真诚地说着恭维自己的话,当然也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只得拱手道:
“张从事过誉了!纮不过僻处一隅,偶读几卷残简。些许薄名,得入方家之耳,实在是愧不敢当。”
这句话是正经的谦辞。
他前些年曾被大将军何进征辟过,只是借病推辞没去。就这么一下,张纮的名声也绝不算“薄”。
张昀笑容不变,顺势探询:“先生过谦了。以先生大才,至今仍是白身,委实令人扼腕。不知先生……可曾有出仕济世之念?”
张纮心中微凛。
嗯?
这是要招揽我?
在张紘看来,刘备初掌广陵,想招揽本地士人入幕,以此来安抚众心,稳固统治,乃是当世的常理。
可如今天下纷乱,曹操、袁绍、袁术各据一方,局势尚不明朗。且他对刘备的底细也知之甚少,压根没想过在他这儿出仕。
而且这个时候张纮已经和孙策见过面了,因为对那个小年轻挺有好感,他还随口指点过几句。
不过自己家宅就在广陵,若贸然拒绝,引得新来的“刘使君”不快,难保不会招致祸端!
尽管那刘备方才在堂上显得颇为仁厚,但此等手握兵马的“军头”,其真实性情谁能料定?
张紘思来想去,也只能在面上堆起温和的笑容,谨慎措辞道:
“张从事谬赞了。纮自知才具有限,学业未精,尚需闭门苦读,潜心治学。出仕一事……确实未曾深虑。”
张昀听他婉拒,并不强求,反而更加尊重地拱了拱手。
“潜心向学乃士人本分!先生有此志向,实为我辈楷模,昀心中甚是仰慕!只是不知吾是否有幸,他日能登门拜访,向先生请教学问、聆听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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