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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竺一听刘备拒绝,立刻把话接了过来:“玄德公此言差矣!”
他言辞恳切地说道:“如今汉室衰微,海内颠覆,正是豪杰奋起建功之时。”
“徐州殷富,户口百万,公若镇领此处,进可匡扶社稷,退可保一方安定。实乃应天顺人之举,还望使君莫要推辞!”
“此事恕难从命!”刘备依旧摇头,语气没有半分松动。
陈登见状,缓缓开口:“陶使君体衰病笃,确实不堪案牍劳形。明公如此推脱,难道忍心坐视繁华州郡,因无主而丧乱?置黎民于倒悬?”
他起身拱手道:“望明公以苍生为念,还是勿要推辞了!”
孔融也跟着说话了:“玄德,今日之事,上合天道,下顺民心,实乃众望所归!此天赐良机,公若不取,恐日后悔不可及啊!”
连一直沉默的关羽也低声劝道:“大哥,诸位先生所言有理,徐州乃要地,不可错失啊!”
张飞跟着“低声”说道:“大哥!又不是咱们抢来的,人家非要给,为何……”
“住口!”刘备猛地回头,眼神严厉扫过关张二人:“尔等欲陷我于不义吗?!”
两人顿时噤声。
陶谦见状,脸上露出悲怆之色,“玄德公今日若执意弃徐州百姓而去,老夫……死不瞑目啊!”
刘备起身离席上前,大礼参拜:“陶公相让州牧之位,备实在不敢奉命!”
“然而曹军虽退,徐州却兵灾未熄!此前笮融贼子,袭杀太守,祸乱郡县,致使广陵生灵涂炭!如今群盗蜂起,乱局未平!”
陶谦听到刘备提及笮融,表情有点难绷。
刘备却没管那么多,接着说道:“且吾闻袁术不顾昔日盟友之谊,自封‘徐州伯’,对徐州虎视眈眈,野心昭然!”
“吾虽才弱德薄,亦怀义愤!”
“故此,备斗胆请命!愿倾此残躯,领本部兵卒,南下广陵,剿平笮融余党,重整郡县。且于淮泗门户,替府君稍挫袁氏兵锋!”
“待此二事毕,再思去留!此乃备一片肺腑,还望府君明察!”
此言一出,满堂皆愕!
这次大家确实是真的错愕……
糜竺和陈登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外。
陶谦脸上悲戚的神情似乎僵了一瞬,正待说话,却听孔融抚掌笑道:
“好!”
“好一个义之所驱,不惜己身!”
“玄德能不计一己之名利,而心怀黎民苍生。有此担当,吾心甚慰!”
“徐州无忧矣!”
他这么一定调子,直接把陶谦想说的话给生生堵了回去。
陶牧守神情有些复杂,似悲戚、似失落、似释然、似诚恳,“老夫识人不明,误信笮融小人,致使元达(广陵太守赵昱)惨死,广陵涂炭,实有罪于徐州!”
“如今曹兵虽退,然经此大乱,各方糜烂。老夫手下兵力守成尚恐不足,对广陵确实鞭长莫及。”
他强打起精神,冲着刘备一拱手,“玄德肯为老夫分忧,为徐州重整东南门户,如此……”
“广陵便拜托了!”
糜竺立刻附和道:“玄德公高义!此乃徐州之幸!”
陈登也紧随其后:“有玄德公在,东南无虞矣!”
孔融捻须含笑,感慨道:“如此安排,吾也能安心返回北海了!”
厅内的气氛重新热络起来,呈现出“皆大欢喜”的景象。
随后陶谦似是想起了什么,看着刘备补充道:
“玄德为徐州安危千里奔波,实在劳苦功高!老夫欲上表朝廷,举荐你为豫州刺史。还请玄德勿要推辞!”
刘备连忙拱手谢道:“多谢府君!”
……
“昨夜之事,便是这般情形。事情果然如你所料,陶府君已同意我南下广陵。”
刘备说完,感觉有些口干,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张昀听完刘备的描述,发现事情进展竟真是如此顺利,心中也感觉一阵轻松。
他沉吟了片刻,突然又想起个事儿,便问道:“主公南下广陵,陶恭祖没有拨付些兵马助阵?”
刘备闻言有些疑惑。
这陶谦手里的兵马自己都不够用,怎么可能调拨给我?
再说了,他手里要有多余的人马,也就轮不着咱们去广陵了吧……
“呃……陶府君并未提及此事。”
张昀微微颔首,心下了然。
这刘备既然没按陶谦给的剧本走,那原本轨迹中划拨过来的六千丹阳兵,自然也就没戏了。
不过,起码还拿到个豫州刺史的头衔,也行吧。
“如今事态发展还算顺利,另一要事也需尽早筹谋。”
他话锋一转,“敢问,主公作为公孙瓒麾下平原相,此次却未随田楷北归,而是滞留徐州……可是意欲自此脱离公孙伯圭?”
按理说这种跳槽的事,并非当世风气所提倡。本该心照不宣,黑不提白不提,含含糊糊就过去了……刘备也没料到张昀就这么直接问了出来。
被点破心思,刘备先是沉默了片刻。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凝重而坦诚,缓缓道:“允昭既问,备不敢相瞒。确有此意!”
他目视远方,仿佛陷入了回忆:“我与伯圭兄,昔日同在卢师门下求学,本就有同窗之谊。自平定黄巾后,备于仕途困顿时,又蒙伯圭兄提携,入其帐下效力,此情此恩……备时刻铭感于心。”
他顿了顿,语气逐渐低沉,“然则……近些年,见其所为,实与备心志相悖!伯圭兄统兵,动辄纵容部下肆意劫掠。若是敌军也就罢了,可连幽州治下百姓亦不免遭殃!而更令吾痛心的是……”
刘备眼中流露出愤懑:“年初之时,他竟然以谋反之罪,擅杀伯安公(幽州牧刘虞)满门!”
“伯安公是何等人物?治幽州时,劝农桑、轻赋税,抚民如子,仁德广布!”
“对边地外族亦非一味用强,而是剿抚并举,能止干戈则不动刀兵!”
“其治下百姓乃至塞外的乌桓、鲜卑,无不感念其恩泽!”
“且身为汉室宗亲,于两年前断然拒绝袁绍拥立称帝之议!”
“有如此人望胸怀的贤臣,岂会谋逆?!此事……唉!此事一出,不但天下侧目,备每每思之,亦是痛彻心扉!”
他收回目光,直视张昀,“公孙伯圭疏远正直之士,身边聚集的皆是严纲、关靖等谄媚逢迎之辈。他心中所思所谋,唯其公孙一姓之兴衰,与吾辈匡扶汉室、重振河山之志,南辕北辙!”
“吾与其个人私谊尚有几分,然……道不同,不相为谋。”
“各从其志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各走各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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