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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躯上有了那嗜血药藤的子株扎根,除却眼珠,梅染便是手指头动弹一下都难。这会儿柳洞清一道神藤丹篆打落下来,梅染想躲却也无处躲。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道丹篆落下的瞬时间,一根极细微的藤蔓,忽然间在她那镶嵌在肚脐上的宝珠最顶端生长起来。
细长的藤蔓几乎在眨眼间便生长成了一株人小臂高低的袖珍果树。
紧接着。
枝头一道木骨节凸起愈发明显。
很快。
一朵略带着些血丝的白花盛开。
花开花落也只极短暂数息的时间。
很快,一枚赤红颜色的丹果,便这样凝结在了枝头。
这一刻。
看着自己身躯之上生长出藤蔓果树,梅染的神情再也无法维持冷静,露出了难以接受的无助表情。
但很快,这种无助的表情猛然间朝着慌乱转化。
因为就在果树生长的过程之中,她顿时真切的感觉到了那扎根在周身经络之中的根须,正在这一刻,不容忤逆的疯狂汲取着她依循《小赤光咒》所凝练出来的精纯法力。
这种法力在周天经络里被抽取的感觉。
甚至让她觉得有一缕凉意,由内而外的从她的身躯内核往末梢发散。
与此同时。
她眉宇间一点赤芒洞照,紧接着,九重光晕回环呈现。
而仔细看去时,此刻最外层的那一道回环上,光晕的明亮程度,在这一刻有了极细微的黯淡。
于是。
再看向那赤红色丹果的时候,梅染的眼中便只剩下了纯粹的惊骇。
她彻底明白了这一枚丹果的来源,这是那一道道根须,在汲取着她的修行本源,所凝结而成的灵材!
哪怕所汲取的本源比较细微,但也切切实实的让她从炼气巅峰的状态跌落了下来。
整个过程之中,柳洞清一句话都没有说。
但是那枝头凝结的硕果,在这一刻却胜过了千言万语。
柳洞清缓步走到了梅染的近前处,他伸手摘下了这枚赤红的丹果。
下一刻。
那藤蔓果树本身,便瞬息间干枯皲裂,继而化作了灰白色的木屑齑粉,自行溃散开来。
再看去时。
梅染洁白如霜雪的腰腹间,就只剩下了那枚仍旧镶嵌着,浑圆水润如故的宝珠。
“此是炼妖玄宗鬼藤一脉至上功诀,是我在秋水塬上得来的机缘。”
“如今坦然告诉你,是想要让你知道,这功诀的跟脚同是圣地大教法脉,因而哪怕你身具先天圣教传承,不得其法,也难破解此等境遇。”
“不要想着强行斩断、拔除这枚宝珠,它看起来是一切根须的本源枢机,但是反过来看,也正是它的存在拘束着你四肢百骸之中的重重根须。”
“一旦你将之毁去,则顷刻间,每一道细密的根须将自成一体,疯狂的汲取扎根之处的一切能量,然后不受控制的生长成完整的藤蔓果树。”
“被海量藤蔓从内至外撕裂撑开……这样的事情,我想不会有人想要经历。”
“同样的,我知你修为境界比我高一些,正面斗法是一回事儿,但寻常时候,我若一时不察,你大有能逃走的机会。”
“但我也奉劝你不要这样做。”
“此番用法,是我赶路的过程中,才从传承记忆之中翻找出来的,用的尚还粗浅。”
“因而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你若离我百丈之内,则此物定然在我掌控之中,或开花结果,或沉寂不变,皆在我一念之中。”
“但你若离我百丈之外……亦或者是趁其不备将我杀了……”
“这到底是一株活着的妖邪植株,一旦失了我掌控,将你敲骨吸髓,恐怕也不过顷刻间的事情。”
“彼时,南疆当少一人,又多一棵妖树而已。”
“你既能给人驱使,且做得这样好,能担得重任,想来是比别的人,更懂得些性命珍贵的道理。”
“如今听我诸言,切莫自误才是。”
话音落下时,将那赤红丹果翻手收起,又朝着梅染手捏着一道印诀,轻轻一晃。
登时间。
梅染原本微微蹙起的眉宇瞬时间舒展开来。
她只觉得自己的躯壳重新恢复了掌控。
略显得艰难的伸手支撑着,艰难的从冰冷的地面上缓缓站起身来,她纤长的手指不由自主的从自己的腰腹间轻轻地拂过。
但是梅染的脸上,却一点点没了刚刚那些无助、慌乱且惊骇的表情。
她缓缓开口道。
“当年升岚道院那一代寻常弟子,争位失败后,殒身者不知凡几,我能活着,就是因为比他们更识时务。”
“人一死就什么都没了,但只要活着,就总能给自己的道途前程找一条路出来。”
“有能杀我,最后却又留一条性命给我的人,我奉之为主又有何不可?”
“况且,昔日不得已投在蒋修然门下,但他实则将我们几个当修行资粮看待,这是丁火修成,准备要再合丙火,炼成先天离火的人。”
“丙火何来?再一步步修成实在太慢了!”
“到了那一刻,我一身修为,连带着性命生机本源,都要成他离火诞生的薪柴。”
“今日被师弟所囚,你我同修七光,你这一身丙火根基,总归得要自己亲自修成,我便免了殒身成薪柴之厄,若你只图我修行的法力,图我所掌握的赤光咒诀……”
“那师弟这儿,实则是比曾经更好的去处。”
“况且,咱们玄宗高道妙法果然不可思议,你身兼两个圣地大教的法脉传承,离峰上,赵瑞阳、张楸葳甚至是蒋修然,他们都小觑了你。”
“如今又教师弟暂得脱出樊笼,有朝一日,你未必不能成为数代寻常弟子之中的一个出头的奇迹。”
“而到时候,师弟你走得越高,我的处境就越是周全。”
如此说着,梅染忽地一笑,继而缓缓地跪倒在地。
“奴婢梅染,今叩见我新主。”
原地里,柳洞清情绪有些不上不下的咂摸了一下嘴巴。
‘柳某人第一次用邪修手段施展嗜血药藤子株,本该是一派魔意凛然之中将人强行慑服,怎么忽然有种被人反客为主的感觉呢?’
‘我总算是晓得,什么叫真正的识时务了!’
‘可她跪的这么快,总教柳某心底里不踏实啊……’
‘不行,还得攻心!’
这样思量着,柳洞清念头飞转,紧接着,便在下一刻开口道。
“梅染?
赤红恍如梅花晕染,这是颜色的名字,听着却不是一个人该有的名字。
想来它并不是你的真名,你原本又是姓什么名什么呢?”
闻听此言时,梅染猛地抬起头来。
第一次,柳洞清在她那张坚冰也似的冷清面孔上,看到了纯粹的迷茫,与继而极致复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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