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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实出乎预料的境遇,让柳洞清的回应本就慢了一瞬。而另一边。
不等柳洞清的回应,张楸葳的声音便继续在空旷的殿中响起。
“可你若受了此法,有些话却需得说在前面。
侍弄翠云果的事情,因此就成了你的分内之事,此后不论做的再好,我这儿也不会再有任何赏赐。
话说在前头,免得师弟生出期望又最后落空,再因而心生怨怼。
另外。
传法,与赏赐你那些灵石、灵珠、灵浆不同,这不是寻常修行资粮可以比拟的。
你若受了我所开创之法,便意味着,你将被外人视之为我真正底蕴的一部分,并且将因此而必然卷入到争位的风波中来。
这意味着,赵师兄势必会对你再出手。
但一切风波又都会局限在争位的规则里面。
好在,你也算是个有天资的,此前时便可越小境界与师兄的道奴攻杀,更不要说学了《小念头元炉养火术》之后,断杂念入烛焰,可再添三分火势。
也正因此,一旦你接受了此法,我对你的要求,便不再仅只是保护好、侍弄好那些翠云果。
更要你在之后的争位风波里,不许丢人现眼!
否则,岂不是意味着我张楸葳传出的功诀,还不如他一道奴的修行?
到时候,你便是侥幸还活着,也须得受我追罪!”
一旁的侯管事原本听得传法的时候,已经猛地再度将头扬起来,甚为诧异的,不住的在柳洞清的身上打转。
甚至嘴唇已经在隐隐蠕动,似是在酝酿着措辞,想要随时出声,打断柳洞清这份机缘。
可是等他又听到了张楸葳后续所追加的这些“条件”之后。
侯管事神情旋即恢复了平静淡然,重新低回头去,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不干我事”的姿态。
而原地里,闻听得张楸葳所言的柳洞清,却显得很是淡然。
有些“条件”,其实在张楸葳追加之前的时候,柳洞清自己便早已经有所预料。
他早就做好了那个所谓的赵师兄会再度出手的心理预期。
虽说他此行的目的是要将大麻烦甩给张楸葳,可他却也不至于“幻想”自己能够彻彻底底的独善其身。
杀了人家道奴,那赵师兄岂会一点反应也无?
若张楸葳能护得柳洞清这么周全,岂不是意味着已经在声势上彻底碾压赵师兄?那还争的甚位,直接宣布张师姐赢不好吗?
从始至终,柳洞清所忌惮的,所需要张师姐“抗住”的,是对于赵师兄出手方式的未知,是直接来自内门师兄、来自另一位世家子弟不讲道理的降维打击。
从这个视角上看,局限在规则里反而是对柳洞清最大的保护。
‘局限在争位的规则里面好啊!’
‘柳某生来良善,平生最喜欢遵守规则的事情了。’
于是,在张楸葳的凝视下,柳洞清只是平淡的笑了笑。
他没有直接回答张楸葳,反而是又问了一个问题。
“那若照师姐这么说,倘若再有彼等修士,到师弟我这儿不请自来,我若是再……”
柳洞清拖着尾音儿,继而做了一个抬起手刀往下斜切的姿态。
他这一问,几乎已经等同于了正面回答。
且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柳洞清半低着头,未曾看到这一闪瞬间张楸葳眼神之中闪过的欣赏,那一刹明眸的闪亮,甚至还超过了刚刚看到青焰飞鸟灵相的时候。
但柳洞清听到了张楸葳声音里未曾掩藏的笑意。
“放心,该杀便杀,埋在田里做肥料便是。
内门争位么,死上个把人也叫事情?”
说着,张楸葳又追问了一句。
“你到底怎么想的?”
闻言,柳洞清毫不犹豫,直接应道。
“师弟愿受此法!”
这一次。
他真的亲眼看到了张楸葳精致的脸上盛放出来的笑容。
“善!有一桩好处,非得等你应下才能告诉你——有此法加身,来日你若真能入升岚道院,离峰七情入焰一脉,你当比旁人先天低三分门槛!”
话音落下时。
原本神游天外的侯管事猛地抬头。
只是这一回,不等他酝酿着要开口言说些什么。
柳洞清往前去接过一部手札之后,张楸葳冷清极致的声音便已经响起。
“好了,今日就到这儿了,两位慢走,我便不送了。”
于是,原地里,侯管事也只得被迫再度欲言又止。
片刻后。
离峰往山下去的青石板路上,侯管事步伐略显得沉重的走在前面。
但他一双细长的眼睛,余光却始终往落后了半截身位的柳洞清身上撇去。
此刻,柳洞清肩上扛了大大小小两三个包袱,一只手摁在胸口,还揣了本道书手札,可走起路来,姿态却显得轻快无比。
有好几次。
侯管事都似乎是想要跟柳洞清说些什么。
可话到嘴边,又被紧紧抿住的嘴唇给挤了回去。
而等到他似是真的想明白到底要说什么的时候。
正巧,他坐落在山林间的庭院就已经近在眼前。
“侯管事,夜已深,我先走一步了。”
柳洞清罕有的,甚为热情的打了个招呼,紧接着,也不等侯管事的反应,便自顾自顺着青石板路,继续往山下走去了。
于是。
侯管事静静地站在自己庭院的门口。
他只觉得,自己今晚上咽下去的话,比之前一个月里说的都还要多。
“唉……”
那酝酿满腹的文章,最后只是化作一口浊气,一声复杂至极的叹息,散在了夜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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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卧房。
柳洞清重新坐定的时候,他表情沉静,脸上已经没了刚刚故意恶心侯管事的轻快。
整个庭院里烈焰焚烧翠云果的焦臭气都还未曾彻底散干净,柳洞清却只觉得这短暂的片刻过分无比的漫长。
他将包袱和道书都放在桌面上,却没有先去翻看。
‘好在……结果是好的!’
这样想着,柳洞清甚至脸上闪过了一闪瞬的莞尔笑容。
‘张楸葳最后一番追加条件,又在我选择之后言明修行此法的隐性优势。’
‘这是打了一棍子又赶忙给了一个甜枣。’
‘可见虽然这张师姐本质心性年轻了些,但到底是世家子弟出身,侯管事懂得的那些,她实则都懂,只是少了几分经验而已,而这些,也将会在争位过程里补全。’
‘因而,我可趁着时机钻些空子,但却切不可因为今日之事,就拿她当傻子溜,否则最后吃亏的定然是我!’
‘说到底,非要在柳某身上用这些招,无非是觉得给出功诀之后,自己吃亏了本能想找补罢了。’
‘归根究底,其实是觉得柳某并非无可取代之人罢了。’
‘毕竟翠云果并非是我独属之物,了不起,我死在了争位的余波里,她也不过是往别处去寻翠云果罢了,天下之大,还有有钱买不到的物件?’
‘而且,我又如何能笃定,因此事耽误的那几个月乃至小半年,是否真的能影响她争位的大局呢?’
‘所以在她的认知里,我的存在只是能够让事情方便些,少些风险波折,却无法左右她争位胜负的关隘。’
‘我是最优解,却并非是唯一解。’
想到这里的时候,柳洞清脸上的笑容已经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他将藏在床下暗室里的玉缸与鬼藤取出。
‘张师姐,你到底失算在,不晓得我玄宗鬼藤一脉高道妙法的玄奇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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