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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崖的风带着铁锈味,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初艾特伦攥着腰间的匕首,指节泛白——银铃说的秘密通道藏在块巨大的岩石后,石面上布满箭孔,边缘还挂着半片焦黑的狐毛,像谁被射中时挣扎留下的痕迹。“就是这儿。”银铃的尾巴扫过岩石底部的凹槽,那里有个不起眼的机关,形状像只蜷缩的狐狸爪,“按三下就行,是我母亲当年设计的。”
她的指尖刚触到机关,岩石突然发出“咔嗒”的声响,缓缓向侧面滑开,露出后面黑黢黢的洞口。风从洞里灌出来,带着浓重的霉味,混着淡淡的灵力波动——初艾特伦的瞳孔缩了缩,那波动里有银狐族的灼热,还有狼族独有的清冽,像有人在这里同时储存过两族的兵器。
“进去吧。”银铃率先钻了进去,赤红色的尾巴在黑暗中划出道残影,像盏引路的灯,“里面有夜明珠,碰一下就亮。”
初艾特伦跟在她身后,靴底踩在碎石上发出沙沙声。洞不深,走了约莫十步,就看见洞壁上嵌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被银铃的尾巴扫过,瞬间发出柔和的白光——光芒照亮的刹那,他倒抽了口冷气。
洞的两侧立着十五把弓箭,弓身是银白色的狼骨,弓弦缠着赤红色的狐尾毛,箭头淬着层淡金色的光泽,显然是用狼族的精血淬炼过。最显眼的是挂在正中央的箭囊,里面插着的箭羽一半是雪白的狼毛,一半是火红的狐毛,尾端都刻着个小小的“盟”字。
“祭司说,这些弓箭要用两族的灵力才能拉开。”银铃取下一把弓,试着拉了拉,弓弦纹丝不动,“当年狼族的勇士和狐族的猎手一起打造的,说要是有一天教廷来犯,就用它们守护银狼谷。”
初艾特伦拿起一把弓,入手沉重,狼骨弓身上刻着细密的图腾,与他臂弯的盟约痕隐隐呼应。他将灵力注入弓身,银白色的图腾突然亮起,弓弦上的狐尾毛也跟着泛红,发出轻微的嗡鸣——他能感觉到一股力量顺着手臂蔓延,带着银铃尾根刀痕的刺痛,还有自己旧伤的灼热,两种痛感交织在一起,竟奇异地形成股强大的力道。
“能拉开吗?”银铃的眼睛亮得像夜明珠,尾尖的狼头印记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动。
初艾特伦没说话,只是从箭囊里抽出支箭。箭羽上的“盟”字被夜明珠的光照着,泛着温润的光——他搭箭拉弓,动作一气呵成,弓身弯成个完美的弧度,箭头对准洞壁的靶心,那里画着个歪歪扭扭的教廷徽记,旁边还画着只吐舌头的小狐狸,显然是银铃小时候的杰作。
“咻”的一声,箭离弦而去,精准地射中徽记的中心。奇怪的是,箭头没入石壁后,竟爆出团金银交织的光,像朵炸开的烟花,将周围的弓箭都染上了层光晕。
“你看!”银铃拍着手笑起来,赤红色的瞳孔里映着光团,“我说过吧,两族灵力合在一起才厉害!”她也拿起一把弓,学着初艾特伦的样子注入灵力,弓弦果然微微动了动,“等阮芊姐来了,我们三个一起试试,肯定能射穿教廷的盔甲!”
初艾特伦的目光落在她拉弓的手上。她的掌心还有昨天取共生藤时留下的伤口,此刻正随着灵力的流动渗出血珠,滴在弓弦的狐尾毛上,瞬间被吸收——他的掌心也跟着刺痛起来,却没像往常那样觉得烦躁,反倒有种奇异的默契,像两人的力气正通过这把弓融在一起。
“洞里还有别的东西。”他忽然开口,目光扫过洞角的木箱。箱子上了锁,锁的形状是交握的狼爪和狐爪,显然需要两族的灵力才能打开。
银铃跑过去,将尾巴尖贴在锁上,赤红色的灵力顺着爪形锁蔓延。初艾特伦也伸出手,金色的灵力注入的瞬间,锁“啪”地弹开了——箱子里铺着层狼皮,上面放着些泛黄的卷轴,还有个小小的布包,打开一看,是堆磨得光滑的狼牙和狐爪,用红绳串在一起,像串护身符。
“这是‘同心符’。”银铃拿起一串,轻轻碰了碰初艾特伦的手腕,符串立刻发出淡淡的光,“祭司说,戴上它就能感知到彼此的位置,要是有人受伤,符串就会发烫。”她把一串塞进他手里,赤红色的尾巴绕着他的手腕缠了两圈,“这样你就不用总怀疑我跑去找教廷了。”
初艾特伦的耳根红了,把符串胡乱塞进口袋,拿起一卷卷轴。卷轴上画着银狼谷的地形图,用红笔标出了十几处陷阱,旁边用炭笔写着小字:“此处埋三十根狼骨刺,狐族灵力可触发”“彼处设流沙坑,狼族精血能让沙子变硬”——字迹苍劲有力,显然出自狼族之手,旁边却有稚嫩的批注:“沙子要混月露草汁,不然会伤着幼崽”,是银铃的笔迹。
“这些陷阱……”
“是两族一起挖的。”银铃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的陷阱标记,声音低了下去,“焚兽坑事件前,我们就知道教廷迟早会来,每天晚上都偷偷挖,狼族的勇士负责搬石头,我们狐族的猎手就画陷阱图。”她忽然笑了,尾尖扫过地图边缘的小狐狸图案,“你看这个,是我画的,当时觉得陷阱太凶,就画了只狐狸守着,说‘别伤着好人’。”
初艾特伦想起三年前那些夜晚,他确实总听见谷里传来挖地的声音,母亲说那是银狐族在储存过冬的食物,让他别多问。此刻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陷阱,才明白那些夜晚的响动里,藏着两族未说出口的守护。
“把弓箭和卷轴都带走。”他开始收拾东西,将弓箭放进背篓里,动作仔细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瓷器,“陷阱需要重新检查,有些机关怕是已经失效了。”
银铃却突然蹲在地上,抱着膝盖不说话。夜明珠的光照在她背上,能看见尾根的刀痕又渗出了血,显然是感应到了他心里的沉重——她总是这样,能轻易捕捉到他藏在冷硬外表下的情绪,像当年在焚兽坑,她明明被灵火灼伤,却还是看出了他躲在灌木丛里的颤抖。
“你是不是还在怕?”她的声音闷闷的,尾巴尖轻轻蹭着他的靴底,“怕我控制不住噬灵骨,在战场上反过来攻击你?”
初艾特伦的动作顿住,背篓里的弓箭发出碰撞的轻响。他想说“不怕”,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昨晚他确实做了噩梦,梦见银铃浑身燃着灵火,箭羽上的“盟”字变成了“叛”,对准了冰窖里的幼崽们。
“我把这个给你。”银铃忽然解下脖子上的狼牙项链,塞进他手里。项链的链扣处刻着的“铃”字被摩挲得发亮,“这是银狐族的信物,要是我真的失控,你就用它刺穿我的心脏,这样噬灵骨就会跟着一起碎掉。”
初艾特伦猛地攥紧项链,狼牙的尖端刺进掌心,渗出血珠。他想把项链丢回去,像过去三年里无数次拒绝她的示好那样,可看着银铃赤红色的瞳孔里映着的决绝,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不用。”
他把项链重新戴回她脖子上,指尖不小心碰到她胸口的疤痕,那里还带着点灼热的温度,是噬灵骨在蠢蠢欲动,却也在他触碰的瞬间温顺下来。“盟约痕能压制它。”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的血已经混在一起了,要失控也是一起失控。”
银铃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滚烫的。她没说话,只是用尾巴紧紧缠住他的腰,像条害怕被丢弃的小兽——初艾特伦能感觉到她在发抖,尾根的刀痕传来阵阵刺痛,与他臂弯的旧伤产生共鸣,像两簇在寒风中依偎的火苗。
洞外传来初阮芊的声音,带着点焦急:“你们在里面吗?发现教廷的探子了!”
初艾特伦立刻拉起银铃,将一把弓箭塞进她手里:“走。”
两人钻出洞口时,正看见初阮芊蹲在岩石后,手里捏着枚沾血的弩箭,箭头刻着教廷的徽记。“探子往狼尾草坡跑了,应该是去报信的。”她的目光扫过他们背着的弓箭,瞳孔亮了亮,“看来来得正好。”
银铃突然搭上弓箭,灵力注入的瞬间,狼骨弓身和狐尾弓弦同时亮起。她瞄准探子逃跑的方向,箭头泛着金银交织的光——初艾特伦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正顺着同心符流进她的体内,与她的灵力融为一体,形成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咻!”
箭离弦的速度比刚才快了数倍,在空中划出道流光,精准地射中探子的小腿。更奇特的是,箭羽上的“盟”字突然炸开,散出的光雾化作只银狼和银狐的虚影,将探子牢牢困住,发出痛苦的哀嚎。
“这是……”初阮芊惊讶地看着光雾中的虚影。
“是两族的守护灵。”银铃的声音带着点骄傲,赤红色的尾巴高高翘起,“祭司说,只有真正同心的狼族和狐族,才能让守护灵附在箭上。”
初艾特伦看着那只银狼虚影,发现它的前爪上有块疤痕,与自己心口的旧伤一模一样;而银狐虚影的尾尖有个小小的狼头印记,像极了银铃尾尖的那道——他忽然明白,所谓的守护灵,从来不是虚无的传说,而是两族血脉里藏着的羁绊,只要彼此信任,就能唤醒。
“把探子绑起来,带回冰窖审问。”初艾特伦扛起背篓,里面的弓箭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响,像在呼应着什么,“我们得知道教廷到底带了多少人来。”
银铃跟在他身后,赤红色的尾巴时不时扫过他的手背,像在确认他没有离开。同心符在两人的手腕上微微发烫,传递着彼此的体温——初艾特伦能感觉到她的心跳有点快,带着点紧张,却没有丝毫恐惧,像当年焚兽坑前,她攥着山莓干说“初艾特伦哥哥,我不怕”时那样。
西崖的风还在吹,却不再带着铁锈味,反倒混着狼尾草的清香。初阮芊走在最后,看着前面交叠的身影,忽然觉得手腕的狼爪痕传来一阵温热——她低头看去,那道印记正与初艾特伦臂弯的盟约痕、银铃尾尖的狼头印记产生共鸣,在阳光下连成道无形的线,将三人紧紧连在一起。
洞壁上的夜明珠还亮着,照亮了空荡的山洞和满地的狼毛狐毛。那些被遗留下的同心符在光中轻轻晃动,像串无声的誓言,在诉说着两族从未改变的约定。
属于他们的战争,即将在狼尾草坡拉开序幕。但此刻,握着彼此温度的手,背着共同打造的弓箭,他们忽然觉得,哪怕教廷的大军铺天盖地而来,也不过是场需要并肩面对的风雨。
毕竟,同心的箭,能射穿最坚硬的壁垒;同生的血,能融化最刺骨的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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