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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师父，您的快递到了！青云宗，坐落在云雾缭绕的青峦山脉深处，听起来仙气缥缈，实则……有点寒酸。
主殿“青云殿”的牌匾歪斜着，漆皮剥落，露出底下灰扑扑的木料，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和经费的不足。殿前的广场倒是宽阔，可惜青石板缝隙里顽强地生长着各种不知名的杂草，偶尔还有几只肥硕的灵鸡趾高气扬地踱步而过，留下一地鸡毛和某种不可描述的痕迹。
清虚真人抱着苏小茶，驾驭着一柄看起来比他年纪还大、飞行时发出“嘎吱嘎吱”抗议声的破旧飞剑，摇摇晃晃地降落在广场上。他怀里揣着那根神异发丝，心情复杂，既有一种捡到宝的隐秘兴奋，又有一种引火烧身的强烈不安。
“师父！您回来了！”一个略带焦急的清朗声音传来。
只见一个身穿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但眉宇间笼罩着一股化不开的忧郁和……疲惫的年轻男子快步迎了上来。他正是青云宗的大师兄，秦风。人称“青云宗第一劳模”、“内卷之王”、“发际线保卫战先锋”。
秦风的目光先是落在清虚真人怀里那个陌生的襁褓上，瞳孔猛地一缩，脸上写满了“？？？”，但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强行把疑问压了下去，转而用更急切的语气说道：“师父，您可算回来了！‘灵宝阁’和‘百草堂’的催款符鹤今天已经来了第三波了！还有，‘万阵坊’的王掌柜说，您上次赊购的那批布阵材料，如果月底再不清账，他就要……就要上山来把咱们护宗大阵的阵眼给拆了抵债！”
清虚真人闻言，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但依旧努力维持着世外高人的风范，干咳一声：“咳咳，慌什么？区区俗物，何足挂齿？为师今日下山，乃是感悟天心，行善积德去了。”他说着，示意了一下怀里的苏小茶，“瞧，这便是为师带回来的……善果。”
秦风这才将目光正式投向苏小茶。小家伙不知何时又睡着了，小嘴微张，睡得无比香甜，与大师兄那饱经风霜、写满“生活不易”的脸形成了鲜明对比。
“师、师父……这、这是……”秦风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宗门已经穷得快要当裤子了，师父居然还有心情下山捡孩子？！这是嫌宗门负担不够重吗？
“此女与我有缘，从今日起，便是我青云宗弟子了。”清虚真人轻描淡写地定了性，然后将苏小茶往秦风怀里一塞，“你先照看着，为师……呃，为师忽然心有所感，需要立刻闭关参悟大道！”
说罢，不等秦风反应，清虚真人脚底抹油，嗖地一下化作一道青烟（主要是速度太快，带起了灰尘），直奔后山他那同样简陋的洞府而去——他得赶紧回去研究怀里那根宝贝发丝！
秦风抱着突然被塞过来的、软乎乎、热腾腾的小师妹，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低头看着苏小茶安详的睡颜，又抬头望了望师父消失的方向，再想想那堆积如山的债务和嗷嗷待哺的师弟师妹，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本就堪忧的发际线仿佛又后退了微不可查的一毫米。
“大、大师兄？”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秦风回头，看到一个穿着杂役服饰、面黄肌瘦的小弟子正眼巴巴地看着他……和他怀里的小师妹。
“何事？”秦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
“那个……山门外，‘遁天速运’的飞舟来了，说是……有师父的快递，需要签收，而且……是到付。”小弟子声音越来越小。
秦风：“……”他感觉胸口一阵发闷。
最终，秦风还是抱着苏小茶，带着一脸“宗门药丸”的悲壮表情，来到了山门处的迎客坪。一艘造型流线、闪烁着灵力光芒的中型飞舟正停在那里，舟身上“遁天速运”四个大字熠熠生辉，与青云宗的破落形成了惨烈对比。
飞舟旁边，站着一位身穿标准制式法袍、面无表情的快递员修士，他手里拿着一个玉简（类似电子面单），身边堆着……足足半人高、大小不一的包裹。
“请问是青云宗清虚真人吗？这是您的包裹，共计十三件，到付运费加包装费，承惠八块下品灵石，谢谢。”快递员的声音毫无波澜，显然是见惯了各种场面。
秦风看着那堆包裹，嘴角抽搐。他认得那些包装盒，有“灵宝阁”的，“霓裳羽衣坊”的，甚至还有一个盒子印着“仙界黑科技——全自动按摩蒲团”的字样……
师父！您不是下山感悟天心行善积德了吗？！这堆快递是怎么回事？！还有，八块下品灵石！宗门账上现在连八块碎灵都凑不出来了！
就在秦风内心疯狂吐槽，脸上努力维持僵硬笑容，思考着是砍价还是赖账（虽然大概率不行）的时候，他怀里的苏小茶，又被这番动静吵醒了。
她睁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那艘华丽的飞舟和那堆包裹，然后目光落在了那个面无表情的快递员身上。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的，那快递员正好看向秦风，准备再次催促。就在这时，苏小茶忽然对着他，咧开没牙的小嘴，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纯真无邪的笑容。
那笑容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让原本一脸公事公办、隐隐有些不耐烦的快递员修士愣了一下，紧绷的脸部线条莫名柔和了一丝。他看了看秦风怀里这个玉雪可爱的小婴儿，又看了看秦风那写满“贫穷”和“绝望”的脸，沉默了片刻。
“……看在这位小道友的份上，”快递员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说出来的话却让秦风差点喜极而泣，“运费可以给你们打个九五折，再抹个零头，收你们七块下品灵石吧。不能再少了，我们也是有考核的。”
秦风几乎是颤抖着，从自己贴身的储物袋里（这里面装着他省吃俭用攒下来准备买生发灵药的私房钱），哆哆嗦嗦地数出了七块光泽黯淡的下品灵石，递了过去。
送走快递飞舟，秦风看着地上那堆包裹，又看了看怀里又开始打哈欠的苏小茶，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算了，先把你安顿好再说。”他认命地抱起小师妹，又施展了一个最低阶的御物术，让那堆包裹晃晃悠悠地飘在后面，朝着弟子居住的院落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其他弟子看到大师兄抱着个婴儿，身后还跟着一串快递包裹，无不投来惊诧、好奇的目光。
“大师兄，这是谁啊？”
“师父新收的小师妹？”
“哇，好小只！”
“这些包裹……又是师父买的？”
秦风一律以“嗯”、“是”、“别问，干活去”敷衍过去。
他将苏小茶暂时安置在自己房间隔壁一间空置的、同样简陋的杂物房里，铺上干净的被褥。看着小家伙在床上自顾自玩着手指，不哭不闹，秦风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
“看来是个省心的。”他嘀咕着，然后目光落在窗外那堆快递上，眉头又拧成了疙瘩。
师父闭关（大概率是躲债和研究新买的“玩具”），这堆快递，还有这个小师妹，以及整个宗门的烂摊子……最终还是落到了他这个大师兄头上。
他任命般地开始拆包裹。
“《上古剑神秘闻录》精装版……《如何让你的飞剑更闪亮》……《三天学会符篆点外卖》……这都是什么跟什么？”秦风看着那些明显是智商税的玉简和书籍，额头青筋直跳。
然后是几个大大小小的盒子。
打开第一个，是一件绣着骚包粉色莲花的道袍，灵气微薄，价格估计不菲。
打开第二个，是一个据说能自动聚集灵气的……懒人沙发？
打开第三个，是一套号称“炼丹小白也能成功”的全自动丹炉，附带一本比丹炉还厚的说明书。
秦风越拆，心越沉。这些东西，华而不实，耗费灵石，对宗门发展毫无益处！师父他老人家……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包裹，拆开之后，里面是一个造型古朴的剑匣。
秦风精神一振！难道师父终于肯在正道上花钱了？他激动地打开剑匣——
里面躺着一柄……通体镶嵌着五颜六色、会发光碎灵石，剑柄还挂着一串叮当作响小铃铛的……“炫彩仙女剑”。剑身灵气微弱得几乎感应不到，唯一的特效可能就是晃眼和吵了。
秦风拿着那柄“仙女剑”，沉默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他感觉，青云宗的未来，仿佛就像这柄剑一样，充满了廉价、浮夸且令人绝望的色彩。
而此刻，躺在杂物房小床上的苏小茶，似乎对那柄“炫彩仙女剑”很感兴趣，伸出小手，朝着剑的方向咿咿呀呀地叫着。
秦风看着小师妹那纯真的眼神，再看看手里这柄玩意儿，突然生出一种“不能让小师妹被师父的审美带歪”的强烈责任感。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他将那柄仙女剑嫌弃地塞回盒子最底层，然后走到苏小茶床边，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努力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小师妹，欢迎来到青云宗。虽然这里有点穷，有点破，师父有点不靠谱，师兄师姐们也有点……奇怪，但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苏小茶看着他，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再次露出了那个无齿的笑容，小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看着这个笑容，秦风忽然觉得，接手这个小师妹和那堆破烂快递，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至少，比面对催债的符鹤和上门拆阵眼的王掌柜要强点。
嗯，就强那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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