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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梁山泊,王伦与武松二人扮作北地贩马的客商,一路晓行夜宿,不几日便到了这繁华无比的东京汴梁。但见这都城,人物喧闹,车马争驰,朱门绣户,看得王伦这现代灵魂也暗自惊叹。武松虽勇,初入这般花花世界,也不免有些眼花缭乱。
两人寻了个干净稳妥的“悦来”客店住下。安顿好后,王伦便打算带着武松去那高太尉府邸附近远远探查一番,熟悉路径。刚行至热闹的州桥附近,便见前面围着一大圈人,喧哗声中夹杂着一个无赖的嬉笑和一声声压抑着怒火的低吼。
三人挤进人丛,只见圈中一个青面汉子,手持一口明晃晃的宝刀,刀把上插着草标,正是青面兽杨志!他面前站着一个破落户泼皮,挺着胸脯,涎着脸纠缠,正是那没毛大虫牛二!
“你说你是宝刀,怎地便是宝刀?须教俺信服!”牛二喷着酒气,伸手便要去摸那刀鞘。
杨志侧身避开,脸色铁青,腮边赤须因愤怒而微颤,沉声道:“宝刀有三验:砍铜剁铁,刀口不卷;吹毛得过;杀人刀上没血!你莫要胡缠!”
“嘿!俺偏不信!”牛二耍起横来,“你砍个铜钱与俺瞧瞧?若是不敢,便是假的,须赔俺些利市!”
杨志怒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砍与你瞧!”
牛二却愈发来劲,一把扯住杨志的衣衫,叫道:“俺偏要你砍!你待怎地?不敢便是假货,今日须不与你干休!”说着,便把脑袋往杨志怀里钻,口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杨志连日来遭受屈辱,盘缠用尽,被迫出卖祖传宝刀,已是悲愤交加,此刻被这泼皮当众如此折辱,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顶门,眼中杀机毕露,右手猛地握紧了刀柄,厉声喝道:“你这厮找死!”
眼看一场当街杀人的惨剧就要发生!
“且慢动手!”
王伦一声断喝,排众而入。他一眼便认出杨志和那泼皮牛二,心知若不出手,杨志此生便要毁于此地。他身后的武松更不迟疑,见那泼皮纠缠,早已不耐,此刻得了王伦示意,一个箭步上前,探手如电,一把揪住牛二的后颈衣领,如同提小鸡一般,将他从杨志身上硬生生拽了开来!
“谁?哪个敢管爷爷的闲事!”牛二被拽得踉跄,回头怒骂,却见武松身躯凛凛,目光如冷电般扫来,那杀气惊得他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酒也醒了大半。
“光天化日,欺凌卖刀之人,是何道理?”王伦走到杨志身边,先对他点了点头,随即冷眼看向牛二。
牛二见王伦气度不凡,武松更是凶神恶煞,心知惹不起,色厉内荏地嘟囔了几句“多管闲事”、“走着瞧”之类的浑话,在围观百姓的哄笑声中,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跑了。
杨志紧握刀柄的手缓缓松开,他看着突然出现的王伦,脸上神色复杂,既有绝处逢生的庆幸,更有落魄至此被人看见的羞惭,抱拳道:“原来是王……王员外。多谢解围之恩。”
王伦还礼,叹道:“杨制使,一别不久,何至于此?”他目光扫过那口插着草标的宝刀,意思不言而喻。
杨志闻言,面皮涨得愈发青紫,长叹一声,将谋求复职无望、盘缠用尽、不得已卖祖传宝刀求活路的窘境低声说了,英雄末路,闻者心酸。
“此地非讲话之所。”王伦道,“前面有家酒楼,我等边吃边谈,如何?”
杨志此刻腹中饥饿,身无分文,又承了解围之情,略一犹豫,便点头应允。
几人上了酒楼雅间。王伦叫了酒菜。杨志多日未曾饱食,也不再客气。酒过三巡,脸上才恢复些血色。时迁在一旁小心作陪,眼珠却不时瞟向那口放在桌上的宝刀。
王伦见时机差不多,便旧事重提:“杨制使,朝廷昏暗,奸臣挡道,似你这等英雄,竟被逼至如此境地!我梁山泊虽非庙堂,却也聚义同心,林冲林教头亦在山上。制使何不随我同上梁山,共举大义,总强过在此受辱,连祖传宝刀都难保!”
杨志放下酒杯,脸上挣扎之色浓重,沉默片刻,还是坚定摇头,拱手道:“王员外厚爱,杨志感激不尽。但……杨志身为杨家将之后,世代忠良,若落草为寇,他日有何面目见祖宗于地下?此刀……唉,但有一线之路,杨志仍想搏个前程,光耀门楣。上山之事,实难从命。”
王伦知他心结深重,非一时可解,不再强劝。他取出两锭大银,约五十两,推到杨志面前,诚恳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强。这点银两,制使拿去,或作盘缠,或另谋生路,切莫再卖这传家之宝。他日若遇艰难,或想通了,梁山的大门,永远为制使敞开。”
杨志看着桌上白花花的银子,又看看自己那口宝刀,虎目含泪,起身对着王伦深深一揖,声音哽咽:“王员外高义,解围赠银,恩同再造!杨志……铭感五内!他日若有寸进,必当厚报!”他小心收好银子,将那宝刀紧紧抱在怀中,仿佛抱着比性命还重的信念与尊严。
几人酒尽言别,杨志再次拜谢,转身大步下楼,那青涩的背影在东京的喧嚣中,显得格外执拗与孤独。
望着他离去,武松闷哼一声:“这杨志,好不晓事!若非哥哥,他今日已成杀人囚徒!”
时迁也嘀咕:“五十两啊,够快活好些时日了……”
王伦却摇头叹息:“人各有志,强求不得。只望这银两,真能助他渡过难关,莫要再走入绝境才好。”他心中清楚,杨志此去,前途未卜,但那倔强的将门之风,令人敬佩又惋惜。
“走吧,”王伦收回目光,神色转为凝重,“高衙内之事,该着手打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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