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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宗。初入云清仙门的激动与新奇,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在日复一日的重复性劳役中,迅速冷却、褪色,最终只留下现实沉重的烙印。
马长征和元朗被分配到的灵兽谷,位于宗门边缘的一座巨大山谷之中,这里灵气虽比外界浓郁,却混杂着各种灵兽妖兽特有的腥臊、粪便以及饲料发酵的复杂气味,初闻时直冲脑门,令人作呕。
马长征逐渐明白了云清宗大量招收杂役弟子的本质。这确实是一种剥削,一种体系化的、用微不足道的资源和一丝渺茫仙缘,换取大量廉价劳动力的精明算计。
数以万计的杂役弟子,如同工蚁般维系着这个庞大宗门的日常运转,从打扫、种植、采矿到饲养灵兽,最脏最累的活计,都由他们承担。
宗门付出的一块下品灵石、几粒丹药,相较于杂役弟子们创造的价值,无疑是九牛一毛。
但云清宗能屹立数千年,其高明之处也在于此。它并非一味压榨,而是给出了一个明确的、极其狭窄的上升通道。
那微薄的月俸,那可以向所有弟子开放的藏经阁基础层,那“功勋点”兑换体系,以及“六十岁前晋升外门”的规定,都像是一根吊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驱使着无数身具劣质灵根的弟子拼命向前。
毕竟,修仙界历史上,并非没有四灵根、五灵根者凭借大毅力、大机缘最终结成金丹,甚至碎丹化婴的先例。
虽然万中无一,但这渺茫的希望,足以让绝大多数杂役弟子甘之如饴地忍受眼前的艰辛。
马长征和元朗的工作,是负责甲字柒号区域,专门圈养一种名为“石皮疣猪”的一阶下品妖兽。
这种妖兽体型壮硕如小象,皮肤粗糙坚硬如同覆盖着一层岩石,獠牙外翻,性情暴躁,主要用于宗门食堂的肉食供应,其皮革和獠牙也可用于炼制低阶法器。
每天清晨,当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紫气东升,是一天中灵气最为纯净、活跃的时刻,也是所有弟子,包括杂役弟子,被明确告知的最佳修炼时间。
这一点上,云清宗倒是展现了仙家大派的气度,并未在这关键时刻安排任何劳役,允许所有弟子自行捕捉这一缕先天紫气,修炼功法。
马长征和元朗也会抓紧这宝贵的一个时辰,盘坐在他们那间挤了八个人、弥漫着汗臭和脚臭的杂役房通铺上,努力感应那虚无缥缈的“气感”。
晨修过后,刺耳的铜铃声便会响起,意味着一天劳役的开始。
进入甲字柒号兽栏,首先迎接他们的便是几乎凝成实质的恶臭。
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混合着猪粪、尿液、泥泞和残渣的污秽,踩上去软腻粘滑,令人头皮发麻。数十头石皮疣猪在巨大的栏圈内横冲直撞,发出“哼哧哼哧”的沉闷声响,偶尔有猪因为争抢食物或地盘而互相顶撞,发出沉闷的“砰砰”声,溅起大片的污泥。
他们的任务,就是用特制的巨大铁锹和扫帚,将这些污秽清理出来,推到指定的发酵池,然后再运来干净的干草铺上。同时,还要按照固定分量,将掺杂了灵谷残渣和特定草料的饲料倒入食槽。
这工作,对于还是凡人武者的他们而言,极其艰难。
元朗力气较小,挥舞那比他个头矮不了多少的铁锹十分费力,往往清理一小块区域就累得气喘吁吁,汗水混合着溅到脸上的污渍,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
“马…马大哥,这…这比在落霞城扛包累多了!”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抱怨,看着自己原本还算干净的新弟子服变得污浊不堪,眼神里充满了沮丧,
“这些臭猪,力气也太大了!我刚才差点被一头猪拱到粪堆里!”
马长征沉默着,他仗着身强力壮,清理的速度比元朗快上不少。
但即便如此,那石皮疣猪偶尔暴躁的冲撞,还是让他必须全神贯注地躲避。有一次,一头格外雄壮的公猪突然发狂,低着头朝他猛冲过来,那对闪着寒光的獠牙几乎是擦着他的腰侧划过,将坚硬的石壁都划出了深深的痕迹。
马长征惊出一身冷汗,若非他反应快,加上磐牛劲带来的些许敏捷,恐怕不死也得重伤。
在这里,他们不再是备受期待的仙门弟子,而是随时可能受伤,甚至丧命的底层劳役。
身体的疲惫尚在其次,那种尊严被践踏、梦想被现实污泥覆盖的感觉,才更折磨人心。
元朗眼中的光芒,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最初的兴奋早已被麻木和抱怨取代。
马长征的心情也同样沉重。他看着自己布满老茧和新添擦伤的手掌,再闻着这几乎腌入味的腥臭,有时也会恍惚,自己舍弃凡尘一切,追求的仙道,难道就是这样的开端吗?但他终究心志更为坚韧,他将这份艰苦视为另一种磨砺。
每一次挥舞铁锹,他都暗中调动那微薄的磐牛劲真气,锻炼着对力量的掌控;每一次躲避妖兽的冲撞,他都将其视为与瘦猴对练的实战。
带他穿越到这个异界的古钱币。自打带他穿越之后就不见了踪迹。虽然自己有bug。但是得击杀妖兽才可以。现在养妖兽是获得不了暖流的。
他一直想转到屠杀妖兽的这一类工作中。但是这类有油水的肥差,需要上供才可以得到。自己从凡间来也就带了一些白银。在云清宗可不管用。
傍晚,结束了一整天高强度、高风险的劳役,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回到拥挤的杂役房,快速吃过晚饭。他们并不能立刻休息。
识字节,是杂役弟子的另一项固定安排。
在一个巨大的、如同仓库般的传功堂内,数百名和马长征、元朗一样,大多来自贫困山村、目不识丁的杂役弟子,挤在粗糙的蒲团上。
一位年迈的、修为似乎也只在练气中期的老修士,会站在前方,用一种枯燥但清晰的语调,教导他们认字、写字。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引、气、归、元,法、依、自、然……”
这个世界的文字有点像蓝星的象形文字。但又大不相同。
老修士会将《引气诀》的基础口诀,一个字一个字地拆解,反复诵读、讲解其含义。
对于马长征这个前世的大学生而言,这自然轻松无比,他甚至能举一反三,理解得更深。
但对于元朗和绝大多数同伴来说,这比清理兽栏还要痛苦。
“马大哥,这……这弯弯绕绕的,比记住猪栏里哪头猪最凶还难啊!”元朗抓耳挠腮,看着面前粗糙纸张上那些如同天书的字符,一脸痛苦。
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更别提理解“气感”、“周天”、“泥丸”这些玄乎的概念了。
马长征看着身边许多和元朗一样的少年,他们或许有着不错的毅力能忍受肉体劳苦,却被这最基础的文化关卡住了修仙的门槛。
很多人听着听着,就不由自主地打起瞌睡,被值守的弟子用戒尺打醒,眼中满是迷茫和困倦。
云清宗此举,看似仁慈,实则必要。连功法文字都不认识,如何修炼?走火入魔了都无人知晓。
这本质上,还是为了提升这些“资产”的合格率,让他们能更好地为宗门服务,并在其中筛选出真正有悟性、有潜力的人。
夜晚,躺在坚硬的通铺上,耳边是同伴们沉重的鼾声和梦呓,马长征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再次翻看那本薄薄的《引气诀》。
他已经将口诀倒背如流,但所谓的“气感”,依旧虚无缥缈。他知道,必须尽快感应到气感,引气入体,正式踏入练气一层,才能拥有真正的修士力量,才能摆脱这纯粹依靠体力的、最底层的劳役,才能去获取更多的资源——比如,接触到更具妖力的妖兽,从而激发体内更多的暖流。
道路清晰,但每一步都布满荆棘。他和元朗,就像是被抛入急流的两片树叶,必须拼尽全力,才能避免沉底,并试图向着遥远的彼岸挣扎前行。仙门的光辉之下,是无数杂役弟子用汗水和辛劳铺就的基石,而马长征,决心要成为那块最终能露出地面,甚至垒上高台的石头。他的修仙路,从这最污秽、最基础的兽栏开始,正式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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