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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经年丢了!这么大,活生生一个人丢了!?”玉景澜怒极,一掌扫翻案几,青瓷笔洗、堆叠的奏章摔得满地狼藉。
他猛地抄起案头鎏金烛台,狠狠砸在阶下死士身上。
烛火四溅,死士闷哼一声,当场晕厥。
旁侧门客慌忙跪地,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太子息怒,如今正是人手短缺的时候,还望太子三思。”
玉景澜自高处走下,玄色龙纹靴碾过碎裂的瓷片,停在门客身前。
他俯身,指尖猛地挑起对方下颌,语气淬着冰:“三思?白经年至今生死不明,你教本宫如何三思?”
门客喉结滚动,刚要开口,头发已被狠狠攥住。玉景澜低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办不到,你们就都给本宫去死。”
说罢,他手腕用力一扯,门客头上的玉冠“啪”地崩裂,青丝散乱,头皮似要被生生撕下。门客咬紧牙关,连痛呼都不敢出,只顾着磕头,血珠顺着额角滴在金砖上。
门客高呼:“求殿下饶恕!”
玉景澜甩甩手,烦躁地坐回台阶,胸口剧烈起伏。未等喘息平定,殿门被撞开,一个小黄门连滚带爬地扑进来,跪在地上抖得像筛糠:
“殿、殿下!不好了!府中十三名门客,在远鹤先生带领下离了东宫,说、说是要去岐山寻太子妃!”
玉景澜听后捡起自己身侧的奏章砸在了那名黄门的身上。
“都给本宫滚!都给本宫滚!”
太子宫内六十三名门客,在太子妃消失那日走了半数,太子派人强压下这个消息。
可是第二日,那些离宫的门客却公然组队上街四处高喊:“太子妃你在何处!?”
…………
“太子妃丢了?”
二楼酒肆,青衣男子凭栏俯瞰。楼下那群门客的喊声此起彼伏,他仰头饮尽一壶烈酒,喉结滚动,漫不经心道:“太子妃丢了?”
站在他身边的黑衣带刀卫点点头,低声道:“说是在岐山,已经派鹰视去查了,需要属下去一趟吗?”
玉怀谨点点头,他伸手托住空中那一枚缓缓坠落的花瓣说道:“去吧,这等人物可不能落在他人手里。”
…………
再苏醒时,白经年处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阿妈!人!醒了!”
窗台外趴着的男子高声呼喊道。
白经年皱皱眉头,一股清新的桂花香吹入室内,萦绕在她鼻前。
她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你如今手筋脚筋具断,已成废人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带着山民特有的质朴。
…………
直至太后生辰那日,在岐山“祈福”的太子妃依旧没有回来。
“太子殿下,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黑暗中,玉景澜坐在石阶上,殿内的烛火让他全部吹灭了,唯有殿外宫人手提的灯笼透过窗纸照进来。
他手里握着一枚珠钗,这是他赠与白经年的定情信物。
那已经是白经年失踪的第五个月了,派出去的探子换了一批又一批,带回的消息永远是“未寻见踪迹”。
玉景澜叹了口气,拇指压在珠钗的中间部分往下按。
“咔”的轻响里,银杆弯了个诡异的弧度。
他缓缓站起身,行至殿内的小池塘停步,将手里折弯的珠钗扔了进去。
珠钗上的流苏扫过水面,漾开一圈细碎的涟漪,随后便沉进了墨绿色的池底,再无踪迹。
…………
太后寿宴,万国来贺。
他国使者向太后与皇帝贺寿后,目光总会落在玉景澜身上,带着敬重的口吻问起:“敢问殿下,太子妃为何未出席?”
玉景澜面无表情地一遍一遍重复:“内子在岐山祈福,暂未归来。”
就在玉景澜前脚话音刚落时,殿外传来一声佛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高山寺的圆觉高僧缓步走入,袈裟在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
圆觉径直走到玉景澜面前,合十行礼,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贫僧敢问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如今究竟在何处?”
满殿哗然。
谁都知道,三年前岐山遭山洪,是白经年捐尽私产,亲自带着药箱上山,与僧众同吃同住,搬木运石重建寺庙。
高山寺壁画上至今画着她挽着衣袖、肩头扛着木料的身影,旁题“济世菩萨”四字。
玉景澜脸色微变,强作镇定:“高僧何出此言?内子确在岐山祈福。”
“殿下说的是事实,还是殿下希望大家相信的事实。”
圆觉大师话音刚落,虽依旧是那副宝相庄严、波澜不惊的模样,殿内众人却已从这平淡的诘问中品出了不寻常的意味。
太后与皇帝端坐于上,面上依旧维持着皇家的威仪,不见喜怒。
但她们投向玉景澜的眼神,却已冷得像淬了冰的刀子,锐利得几乎要将他洞穿。
毕竟,今日是太后的寿宴,是何等庄重的场合!
作为全场焦点,玉景澜如遭雷击,脸色煞白。
他猛地转向龙椅上的帝后,“噗通”一声重重跪地,额头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祖母!父皇!太子妃她……她与府中侍卫私通,已经逃走了!”
一语落地,满座错愕。
再抬头时,玉景澜已是涕泪横流,声音哽咽:“太子妃她嫌弃儿臣愚钝,说儿臣不配与她并肩,就连乐儿和欢儿这两个孩儿,她都弃之不顾,执意要离儿臣而去!”
席间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朝玉景澜投去的目光中充满了探究与质疑。
毕竟如今在座的人几乎都受过太子妃恩惠,纵使婚姻不如意,他们也绝不相信太子妃会是不顾礼节,与情夫私奔之人。
当然也有些人幸灾乐祸,毕竟太子与太子妃订婚之日,便有人觉得是太子高攀了白经年。毕竟在成为太子之前,玉景澜是一众皇子中资质最为平庸的一个。
高坐堂侧的谨王玉怀谨,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
他拿起桌上的青铜酒樽,将里面琥珀色的佳酿一饮而尽,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狼狈不堪的太子。
圆觉大师眉头微蹙,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坐在最高处的太后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今日乃哀家的家宴,诸位若是真心来贺寿,哀家扫榻相迎!若是存了探究皇家私事的心思,那便恕哀家不奉陪了!”
此言一出,方才还在交头接耳的各国使者与王公大臣们立刻噤声,不敢再多言半句。
殿内瞬间恢复了平静。
太后朝玉景澜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
玉景澜踉跄起身,一步一挪地踏上丹陛,到了太后面前,再次重重跪下。
太后伸出保养得宜的手,用宽大的袖袍拭去他脸上的泪痕,语气慈祥而温和:“糊涂啊,真是糊涂。”
玉景澜心中一惊,猛地抬头,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以为自己的谎言已被戳穿,正惶惶不已。
却听太后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哀家早就告诫过你,皇家子弟,何时何地都不能失了体面,更何况你是储君太子,更应深谙此道。”
话落,太后还伸手抚平了玉景澜刚刚下跪时因动作幅度过大而起褶皱的衣裳。
“回去歇着吧,你如今这副样子也不适合再在你皇祖母的寿宴上待着。”
坐在一旁的皇帝沉声道,但说这席话时却始终没给玉景澜一个眼神。
玉景澜心中委屈,又带着一丝不甘,求助般地看向太后。
太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重复道:“回去吧。”
“可……可孙儿还未给祖母敬上寿酒啊!”玉景澜急声道。
他清楚,在今日这般重要的场合,作为太子却中途被勒令离席意味着什么。
太后和皇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空气中的压力陡然增大。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哐当”一声脆响,打破了殿内的沉寂——是青铜酒樽摔落在金砖地面上的声音。
而发出声音的是先帝幼子,当今太后的幺儿,皇帝的胞弟:玉怀谨。
“臣弟该死!”玉怀谨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醉意,语气诚恳地请罪,“一时贪杯,吃醉了酒没拿稳酒杯,惊扰了兄长与母亲,还请责罚。”
说罢,他也顺势与玉景澜并排跪在了地上。
太后见状,脸上立刻露出心疼之色,连忙伸手去探玉怀谨的额头,嗔怪道:“大喜的日子,什么该不该死!你这孩子,喝这么多酒做什么!”随即转向玉景澜,“太子,你送你皇叔回府歇息吧。”
玉怀谨立刻配合地往玉景澜身上一倒,带着浓重的酒气,含糊不清地说道:“那……那就有劳我好侄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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