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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层楼从大楼飞出去了,张来福看的非常清楚,楼上楼下都没了,但左右邻居的窗户还在。一层楼在天上飞?
这是什么原理?
这层楼在空中迅速右转,晃了张来福一个趔趄,张来福站稳了身子,从车窗隐约看到了远处的大楼。
大楼还在原地,少了一层,对它的整体结构似乎没什么影响,
难怪张来福数的时候是三十二层,老于和老郑都说是三十一层。
他们不是胡说,他们刚才也数过了,当时有另一层楼飞出去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张来福回头问老宋,“楼为什么会在天上飞……”
话没说完,房间里一阵颠簸,张来福摔倒了。
“来福,回到你的位置上,”老宋把张来福扶了起来,送回到床上,语重心长的说道,“来福,你以前演过戏,虽然不是专业演员,但最基本的特效肯定见过的。
演员演车上的戏,难道还真在车上拍?那都是在片场弄个绿幕,在模型车里拍,车窗外边的风景不都是特效么?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张来福指着窗外道:“你说这个是特效?”
“是呀!难道还能是真的?”老宋摇摇头,仿佛在慨叹张来福的无知。
张来福不住的摇头:“那些特效都是后期合成的,我这可是亲眼所见的。”
“你亲眼所见也不是真的!”老宋指了指窗外,“外边都是电子屏幕,这样做出来的特效才更显得真实,演员也能更好的进入拍摄状态。
你也该进入拍摄状态了,赶紧躺在床上睡觉……”
说话间,落地窗外一片漆黑。
老宋接着解释:“这是列车穿过隧道的视觉特效。”
呼哧~呼哧~
蒸汽喷吐的声音十分清晰。
“这是火车加速的听觉特效。”
咣当当!
房间又一阵颠簸。
老宋解释道:“这是动作特效……咳咳咳!”
一片浓烟飘进了房间,呛得老宋直咳嗽。
张来福问:“这烟又是什么特效?”
“这个是,咳咳,是火车行驶过程中的嗅觉特效,这特效真是,这么大的烟,也不怕弄响了烟雾报警。”
这屋里还有烟雾报警。
张来福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嗅觉特效有什么用?观众还能闻到么?”
“你没见我咳嗽么?”老宋关上了落地窗,“这是为了帮助演员进入表演状态的辅助手段。”
窗户关上了,可窗缝渗进来的风,依然很凉。
张来福裹紧了被子,看了看老宋:“这风应该是触觉特效吧?”
“对,都是特效,一切都是为了增强表演的效果。”老宋也躺在了床上,脸朝着窗子躺下了。
老宋这人很特别,特别的像一团棉花。
他总是让人觉得很亲切,明明被他绑票了,可他就是让人害怕不起来。
张来福攥着手机,信息发了十几条,因为没信号,全都没发出去。
信息出不去,人能出去么?
老郑在外屋,老宋在里屋。
自己在一个会飞的房子里,原理不明。
单靠自己,想出去的难度太大,得想办法求救。
墙上的一幅山水挂画突然亮了,吓了张来福一跳。
老宋道:“这是电视,不用紧张。”
“这是电视?”
这电视也太隐蔽了。
手机都没信号,为什么电视有信号?也许这里还有别的信号源?
“这是咱们公司的闭路电视。”老宋似乎能观察出张来福在想什么。
挂画上的山水不见了,电视上出现了一名年轻漂亮的女子,穿着铁路制服,带着亲切的笑容说道:
“各位旅客,欢迎乘坐1168次列车,已上车的乘客,请不要随意走动,不要随意离开车厢。
车上的乘务人员仅负责清洁卫生和到站提醒,其余时间不会打扰各位旅客,祝您旅途愉快。”
美丽的女子莞尔一笑,消失不见。
挂画上的山水笔墨,迅速浮现了出来。
张来福转脸看向了老宋:“刚才那是乘务员么?这是火车?一层楼的火车?”
老宋对张来福道:“哪来的什么火车,你现在还在咱们公司的大楼里,刚才的电视节目是给咱们的工作提示,看到这段提示,就证明马上要开拍了,所有人现在立刻进入状态。”
张来福四下看了看:“机位在什么地方?”
老宋摇摇头:“我们公司是行业头部,跟那些草台班子不一样,我们不用他们那种落后的器材。
这车厢里有很多隐藏的摄影设备,能实现无死角拍摄,这会给后期剪辑留下足够的素材。
你不需要关心机位,你只需要保持自己的表演状态。”
话音落地,窗外传来了一阵琵琶声。
张来福不懂琵琶曲,但这段琵琶实在太好听了,听得张来福耳朵发酥,身子发轻,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
“各位旅客,百锻江车站就要到了,请到站的旅客,收拾好个人物品,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张来福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这一觉居然睡到了晚上。
墙上的挂画还亮着,张来福还能看见乘务员的笑脸。
只有这一张笑脸么?老宋哪去了?
张来福坐起身子,发现老宋不在屋子里。
窗帘拉着,灯光不住的从窗外划过。
从灯光闪烁的频率上能判断出来,车速在变慢。
张来福走到了窗边,等了片刻,挂画里的列车员发布了下一条通知:“百锻江车站,到了。”
车站到了!
这座车站也是一辆辆火车堆出来的么?
张来福拉开窗子,准备观察一下火车的高度,只要处在五层以下,他就打算跳下去。
呼!
一阵热浪袭来,张来福关上了窗子。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从眉毛上抹下来一片黑灰。
头发也被烤焦了不少,张来福真没想到,外边居然有这么高的温度。
窗户貌似不太好走,还得走门。
推开木门,往外屋一看,老于和老郑睡得正熟,呼噜声不断。
张来福悄无声息走出了外屋,来到了走廊。
走廊里有几个人,提着行李正往安全门走。
这应该是下车的正道,只要跟着他们走……
“来福,你去哪?”老于站在身后,微笑的看着张来福。
张来福淡定回答道:“去厕所。”
“我陪你。”老于带着张来福来到了走廊尽头。张来福四下张望,看到墙壁上有一段爬梯。
“这是做什么用的?”张来福指了指爬梯。
老于看了一眼:“梯子呗,有什么稀奇?这是往楼上去的。”
“楼上?”张来福没太明白,一层楼在天上飞,哪还有什么楼上?
老于催促一声道:“你想什么呢?真以为这是火车?你还在咱们公司大楼里,这是咱们片场!”
张来福往爬梯上边看了看,爬梯的上方有亮光。
老于拽了张来福一把:“你别瞎看了,楼上是另一个片场,别打搅人家拍戏。”
张来福还在东张西望,这是上下车的时间,或许有机会能遇到乘务员。
老于突然说了一声:“乘务员来了。”
“来了?”张来福极力掩饰着激动,用平静的目光,四下寻找乘务员的身影。
在上车之前,张来福想和穿制服的人员沟通,被这群人给挡下了。
那些穿制服的应该是站务人员,他们害怕站务人员,肯定也害怕乘务人员。
老于刚才说来了,乘务员在哪呢?
厕所墙上的一块瓷砖突然亮了,乘务员出现了。
穿制服的女子出现在了墙壁上的电视里,带着微笑,用甜美的嗓音说道:“各位旅客,欢迎乘坐1168次列车,已上车的乘客,请不要随意走动,不要随意离开车厢。
车上的乘务人员仅负责清洁卫生和到站提醒,其余时间不会打扰各位旅客,祝您旅途愉快。”
老于指了指墙壁:“看见了吧,这是提醒咱们又要开拍了,赶紧回房间吧。”
画面消失,灰白的瓷砖一如往常,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张来福他摸了摸瓷砖,问老于:“咱们公司这大楼是怎么造出来的?”
老于笑了笑:“我说碗里种出来的,你信么?”
“碗?种出来?”张来福怀疑老于也在唱评弹,“我是学土木的,我受过高等教育,我怎么听不懂你的话,什么叫碗里种出来的?大楼怎么可能是种出来的?”
老于敷衍了一句:“这就叫科学,万生万变的科学。”
“什么是万生万变?”
老于和老宋可不一样,他没那么多耐心去解释:“有尿快撒,没尿就回去睡觉,我不是跟你说已经开拍了么?”
张来福进了厕所隔间,等出了厕所再一看,通往楼上的爬梯消失了。
老于又催了一句:“尿完了就走吧!”
张来福跟着老于回了房间,老郑给了张来福一个盒饭。
“饿了吧来福,吃点东西,火车餐不错。”
张来福一愣:“剧组为什么要吃火车餐?”
“这是道具,赶紧吃吧。”
张来福真饿了,火车餐挺丰盛,有荤有素,他刚要吃饭,忽听老于说道:“我刚才听见你开窗了,在片场你得注意安全,上次有个新来的演员,和你年纪差不多大,一到公司就拍跳火车的戏码,结果被吸到了火车底下,被压成了十八块。”
张来福一惊:“真是十八块?”
老于笑道:“我数了,我能掐会算,数数特别的快,大楼数不错,尸首也数不错,就是十八块。”
张来福低头吃饭,没再说话。
两人回到外屋,各自躺在了床上,老郑轻轻叹了口气:“都到这地方了,这秧子还不老实。”
老于吐出一口烟雾:“要不是二爷拦着,我就该把他腿给打折!”
“腿给打折了他怎么走路,你真打算把他背回去?”老郑指了指棚顶,“二爷上楼了?”
老于点点头:“刚上去。”
“那秧子是不是看见二爷上去了?”
老于不太在意这事儿:“看见了能怎么样?他也看不明白!我现在不担心这秧子,我倒是担心二爷的事情。”
老郑笑了笑:“二爷肯定有把握,这次来外州,不就是为了给大当家的开碗么?”
“开碗?”老于笑道,“你他娘的连我都糊弄?要只是为了给大当家的开碗,二爷至于费这么大劲?”
老郑压低声音道:“我听说,二爷这次来主要是想给自己买个好碗。”
老于微微摇头:“恐怕也不是为了买碗,二爷冒了这么大风险,是来做大事的。”
老郑一愣:“买碗还不是大事儿么?”
老于把声音压倒了最低:“还有比买碗更大的事儿,我听说吴督军手下有个大人物,今晚要在百锻江上车,二爷可能是奔着他来的。”
“吴督军!”老郑吓一哆嗦,“这要是让大当家的知道了……”
老于看着老郑,示意他别再往下说:“这事儿千万不能让大当家的知道,否则咱们一个都活不成。”
老郑越想越害怕:“不该咱们过问的事,咱们还是别想了,好好看着那个秧子,比什么都强。”
“看着他做什么?就他这么个蠢人还能干点什么?”
“他万一又想跳火车呢?”
老于冷笑一声:“跳啊,让他跳!这是百锻江,谁敢从窗户出去?跳出去就烧死他!”
老郑放心不下:“他要真被烧死了,咱们怎么和二爷交代?”
“你放心吧,他没那个胆儿,就算开了车窗他都不敢出去,我睁着半只眼都能把他看得清清楚楚……”老于抽了抽鼻子,觉得味道不对。
“这是哪着火了……”
老郑往绿漆门上一看:“里屋!里屋冒烟了!”
老于一脚踹开房门,看到宋永昌的包袱烧着了,火苗上下翻滚,浓烟窜上了屋顶。
他脸当场吓白了,老郑冲进了屋子,拿着衣服赶紧把火扑灭。
老于的脸由白转黑,两眼冒着寒光,盯着张来福:“这是你放的火?”
张来福摇摇头,赶紧解释:“我不是想放火,我是想试试窗外的特效,我想知道外边的温度有多高。”
老于看了看老宋的行李,已经被烧了一小半:“你用行李试温度?”
“这哪是什么行李?这是道具,你们心里得有戏!”
“道具就能随便试么?”
张来福十分诧异:“不用道具试,那还能怎么试?让我自己出去试么?你们有没有安全意识?”
他说的是实话,他想跳车,他有安全意识,他先用老宋的行李试了试温度,试验的结论是不能跳车。
“现在你不安全了,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叫我于掐算么?”老于挽了挽袖子,“让我算算你有没有血光之灾?”
老郑上前拦住了老于:“你别着急,等二爷回来发落……”
“不用等二爷,这小子欠收拾!”
老于朝着张来福走了过去,张来福面色平静,看着老于。
他不害怕,因为车厢里烟雾报警响了。
张来福烧了老宋的行李,就为了这一刻!
老于刚到张来福近前,忽听外边有人敲门。
老郑问了一声:“谁呀?”
门口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乘务员,开门!”
乘务员来了!
张来福笑了!
费了这么大力气,担了这么大风险,终于把乘务员给请来了!
老于和老郑来到外屋,关上了里屋房门,招呼一声:“进来吧!”
乘务员是个老太太,手里拿着垃圾袋,问老郑和老于:“烟雾报警响了,什么情况?”
老于不作声,老郑笑呵呵道:“刚才我们觉着气闷,把车窗打开了,进来点烟尘。”
老太太没有生气,只是唠叨了两句:“你们第一回坐火车呀?到了百锻江,不能开车窗。”
老郑连连点头:“我们下回注意。”
老太太又问:“有需要清理的垃圾么?”
老郑刚把废餐盒递给老太太,忽见张来福推开房门,从里屋走了出来。
他现在十分激动,他现在有话要说!
这个老太太明显属于没有战斗力的类型,说话不能太直接,以防老郑和老于狗急跳墙。
但看她这个年纪,要是说的太委婉了,估计她也听不懂。
得把握好尺度。
张来福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只要把握好尺度,自己肯定能获救。
现在他要争取的目标,是跟着老太太直接离开房间。
张来福正在斟酌尺度,老太太看了看张来福,又看了看老郑和老于。
看着屋里的气氛非常紧张,老太太察觉到这些人或许有一些隐情。
她带着慈祥的笑容,又问了一句:“有需要清理的尸体么?”
张来福看着乘务员,许久没有说话。
乘务员感觉张来福似乎有所顾虑,又对相关业务做了简单介绍:“我们的处理过程绝对可靠,重要器官都按时价回收。”
老郑和老于一起看着张来福。
乘务员见众人还不说话,还特地介绍道:“隔壁有个小姑娘,刚被我们处置了,器官回收的费用都到账了。”
隔壁的小姑娘……
孟萱萱?
老于故意问了乘务员一句:“那小姑娘为什么被处置了?”
乘务员还有些惋惜:“都是一个车厢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打的那叫一个惨,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尸首都碎成了十八块。”
老郑笑道:“碎成十八块也能处置?”
乘务员轻松一笑:“十八块不算事,再碎的都能收拾干净,就是有些好东西收不回来了,不信你们看看。”
她把身后的垃圾袋拖到了众人面前,打开了袋子,向众人逐一介绍:“重要器官都收走了,这是剩下的。”
三个人伸着脖子,一起盯着看。
确实是孟萱萱。
老于转脸看向了张来福:“你数数,真是十八块!”
张来福连连点头:“老于,你数的真是快,一块都不少!”
乘务员合上了袋子:“到底有没有要处置的尸首?”
老于问张来福:“你还有不少好东西,用不用处置一下?”
“我这有点垃圾,劳烦您给处置了。”张来福把餐盒递给了老太太,转身回了里屋。
乘务员和站务员,貌似不太一样。
老郑朝着乘务员笑了笑:“我们这里暂时没有尸体。”
乘务员走了,老于看着绿漆门道:“是不是该收拾他一顿,不然还不知道他又弄出什么幺蛾子!”
“你看他那体格子禁得住你收拾么?”老郑又指了指顶棚,“二爷现在办正事呢,咱们千万可别给二爷添乱。”
……
老宋来到了火车二楼,穿过了两节车厢,在第三节车厢的门外,看到了两名卫兵。
他走上前去,摘掉了毡帽,按在胸前,朝着卫兵鞠了一躬:
“劳烦两位通传一声,宋永昌求见王标统。”
一名卫兵进了车厢,不多时又走了出来,把宋永昌请进了车厢。
标统,是军中的一标之统,身份相当于一名团长。
这位王标统名叫王继轩,是万生州南部新任督军吴敬尧的部下,待人处事很讲规矩礼数,今晚看到这两个卫兵,宋永昌就觉得和别人家的不一样。
这节车厢是1168次列车的豪华套房,有客厅,有卧房,有酒窖,有茶室。
王标统身形挺拔,圆润的脸颊上带着一副圆框眼镜,一头细密的黑发整齐的后梳,如果不是穿了一身戎装,看着倒像是个教书先生。
换了茶叶,重新添水,王标统请宋永昌到茶几前坐下。
“宋二爷,这么巧,我刚上火车就遇到你了。”
宋永昌直接说了实话:“王标统,这可不是巧了,我费了好大周折,才赶上您这趟火车。”
王标统故作惊讶:“你这么急着找我?”
宋永昌没绕圈子:“眼下有两件当紧的事劳烦您,一是归顺之心,二是爱宝之情。”
王标统想了片刻,微微点头道:“宋先生有归顺之心,这事儿我知道,我会禀明吴督军,至于督军怎么安排,这我不能做主。
你刚还说爱宝之情,这就不知从何说起了?”
水开了,王标统先泡上了第一泡茶。
第一泡茶不喝,要用来洗茶,洗杯子。
趁着洗茶的机会,宋永昌说道:“标统,我听说您这次来外州,给吴督军买了件好东西。”
茶杯已经洗完了,听到这话,王标统又把茶杯放在茶水里多泡了一会:“你从谁那得到的消息?打探军情要务,你知道是什么罪过?”
宋永昌连连赔罪:“标统大人息怒,这件宝物宋某是真心想要。”
“你还想要宝物?”王标统突然笑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问问吴督军,能不能把宝物让给你?”
这番话说的让人脊背发凉,但宋永昌心里有数。
王标统如果真想翻脸,早就叫人了。
宋永昌满脸堆笑:“标统,我听说你这次去外州带回来不止一件宝贝。”
一听这话,王标统抬起头看向了宋永昌:“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他用镊子轻轻敲击着桌面,这次貌似真要叫人了。
宋永昌赶忙解释:“标统大人,我真没歹意!我听说你在这件事上破费了,这才专程来问问。”
王标统用镊子在茶杯上划了一圈。
叮铃。
这声音听着十分悦耳。
王标统心情不错。
他把镊子放在一旁,拎起了茶壶,泡了第二泡茶,倒了一杯,推给了宋永昌。
有了这杯茶,宋永昌心里踏实了不少,慢慢坐回到了椅子上,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王标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次我来外州,是为了给督军买碗,外州那个卖家不讲规矩,之前商量好了价码,可到做生意的时候,他又变卦了。
我以为他要坐地起价,可后来才知道,他是要搭车卖货,他手上有两只碗,卖一个大碗,还得带上一个小碗,必须两只碗一起买,他才肯出货。
你也知道,督军想要的东西,不管用多大代价,我都得把东西带回来。所以无奈之下,我自己垫了钱,把那只小碗也买了。”
说到这里,王标统又给宋永昌添了一杯茶。
这杯茶分量不轻。
宋永昌拿起茶杯道:“这奸商实在可恶,王标统不计得失,忠肝义胆,宋某真心佩服。”
“宋兄过奖了,我也不过是尽了本分而已,我能走到今天,全靠吴督军提携,为督军做事,自然要尽心竭力。
我为人两袖清风,多买这一只小碗,花了我五万大洋,这可把我口袋掏了个干净。
等东西带回去,督军要是两只碗都要,我兴许还能收回些本钱,督军要是只要一件,这个亏只能我自己咽下去。”
说话间,王标统拿出了一顶白色礼帽。
这顶礼帽用料非常精致,选的是上等兔毡,毛质细密光顺。帽冠高挑,线条圆润,檐口压得硬挺有力,外缠一圈罗缎丝带,颜色深稳,针脚细致匀称。就这么一看,几乎可称一件上上品。
然而仔细检查,却能发现不少瑕疵。
帽檐有一处收口未压得十分服帖,内衬汗带的缝线有些起伏,这是匠人仓促赶工,完工之后还没有修整。这顶帽子出自名匠之手,可处处带着赶工的痕迹,肯定不值五万大洋,两万还是值的,也算是件好东西。
这个就是碗,王标统多买的那只小碗!
“哪能让您吃这个亏!”宋永昌从怀里掏出来一张支票,“您把这只小碗卖给我吧。”
王标统看了看数额,把支票推了回来:“我买那只碗花了五万,你拿十万是什么意思?”
宋永昌再次把支票送到王标统面前:“这只碗物有所值,您能花五万买到,那是看您的声望,换成别人去了,花二十万都未必买的回来。
我能从您这花十万买过来,已经算是您对我的照顾,说到底,占了便宜的还是我。”
“你这话说的太客气了,我不能挣你的钱。”王标统还要往外推。
宋永昌拦住了王标统:“五万是您的本钱,剩下五万,还有事情要劳烦您。
我是真心想投奔吴督军,但苦于没有门路,还得让标统您多费心。”
壶盖儿响了,水开了。
王标统冲了第三泡茶:“老宋,咱们今后肯定得一起为吴督军效力,你可不能再这么客气了。”
事情谈成了。
宋永昌非常兴奋,就跟那壶水一样,兴奋的快冒烟了。
王标统收了支票,把礼帽交给了宋永昌:“宋兄,你有心弃暗投明,吴督军肯定不会拒之门外,但你以什么身份进门,这可得仔细考量。”
“标统,我不挑身份,能给吴督军效力,我心满意足!”
王标统盯着宋永昌看了片刻:“宋兄,以你的身份和实力,我觉得你当个营管代(营长)都算屈才,怎么也得和我一样,至少做个标统。”
宋永昌连连摆手道:“您折煞我了,我哪有本事和您平起平坐,能在您手底下寻个差事,都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王标统摆摆手道:“都说是自己人,你怎么还那么客气。
我把话说明白些,吴督军最恨匪患,你想见吴督军,不能空着手去,得送一份大礼。”
宋永昌连连点头:“我记下了,这份大礼,我一定送上。”
王标统拿着茶杯,吹了吹滚烫的茶水,问道:“你打算怎么送?”
他这话问的,让宋永昌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总不能把自己想要反水的事情冠冕堂皇的说出来。
王标统把茶喝了,接着说道:“我听说林家老三林少聪失踪了,你说这事儿有没有可能是浑龙寨做的?”
“不能吧!”宋永昌立刻摇头,“这事儿我都没听说过。”
王标统笑了:“你没听说过,那咱们就打个比方,假如说这事儿是浑龙寨做的,你说林家会不会为这事儿和浑龙寨打起来?”
“我觉得还是不能,林家老三是个傻子,在林家根本不受待见。”宋永昌拎起茶壶给王标统添茶,额头上冒出了细碎的汗珠。
王标统叹道:“再不受待见,他也是林家的人,终究是林家的脸面。
林家在黑沙口盘踞多年,是沈大帅亲自任命的执事,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身份也有身份。
要是真和浑龙寨打起来,你觉得谁的胜算更大?”
宋永昌把茶杯送到王标统近前:“我还是觉得……他们打不起来。”
王标统接过茶杯,看着宋永昌道:“我就是打个比方,如果他们真打起来了,你觉得谁会得了便宜?”
茶水在手里端着,王标统一直看着宋永昌。
宋永昌知道瞒不住了,只得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回答道:“真到了那一天,还得靠标统多照应。”
“不用那么客气,剿匪是武人本分,咱们都是自己人!
万生州五方大帅,个个吃干抹净,还有多少油水能留给二十八位督军?吴督军也盼着你这样的人才!”王标统把宋永昌拉回到座位上,接着喝茶。
……
回到自己房间,郑琵琶赶紧说明情况:“二爷,那秧子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把您行李给烧了。”
宋永昌看了看地上的行李,严肃的批评了张来福:“来福,要有专业演员的素养,要爱惜道具!”
他不在意!
居然完全不在意!
宋永昌确实不在意,因为重要的东西都在他身上带着。
等支走了老于和老郑,老宋看着张来福道:“来福,该睡觉了,立刻进入表演状态。”
“好。”张来福躺在了床上,裹着被子,想着下一步的计划。
不能找乘务员,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砰!叮叮叮!
有节奏的弹击声出现在了耳畔,张来福还以为老宋在画画,却发现自己的被子迅速膨胀了起来。
嘭!
被子破了。
被子里的棉絮一丝一缕爬在了张来福身上。
张来福想起身,试了几次,腰腿无法弯曲,没坐起来。
他想用手臂支撑一下身体,刚一活动胳膊,细碎的棉絮立刻勒进了皮肉,渗出了鲜血。
剧痛之下,张来福想喊,喉咙里像被塞了东西,发不出一点声音。
老宋站在床边,俯视着张来福:“来福,一个月两万块钱,这么好的工作,你不想要么?
我挺欣赏你的,本来我想让你轻松自在的演戏,可你做事儿太没规矩。
从现在开始,没有你的台词就不要说话,没有你的戏码就不要乱动,什么是演员的素养,你现在懂了么?”
PS:三章已过,沙拉向诸位读者大人求月票了。我拥有这世上最好的读者大人,也必须给诸位奉上最好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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