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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院的禁足,并未给苏瑶带来多少困扰,反而如她所愿,提供了一个相对清净的空间。柳氏派来的两个婆子每日守在院门口,名义上是“伺候”。
实则是监视,却也拦住了所有试图探访的人,包括那位惯会做戏的“妹妹”。
苏瑶乐得如此。
她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中,表面上是看书、习字,或是倚窗发呆,实则心神沉敛,一刻不停地尝试引气入体。
有了那几株紫须草提供的微薄助力,加上灵幻彩焰日夜不停地淬炼、引导。
进展虽依旧缓慢得如同龟爬,但经脉中那丝若有若无的气感,终究是逐渐清晰了起来。
她能感觉到,只差一个契机,一层薄薄的壁垒,便能真正踏入炼气期,摆脱凡胎,拥有施展最低阶法术的可能。
到了那时,许多事情便会容易许多。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午后,苏瑶刚结束一次失败的冲关,正凝神调息,试图平复经脉中因灵力冲击而产生的细微胀痛,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守门的婆子似乎在阻拦什么人,声音带着为难:
“表小姐,您不能进去,夫人吩咐了,大小姐需要静养……”
一个略显尖利的女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慨:
“静养?我看是心虚不敢见人吧!滚开!我今日定要替诗瑶表妹讨个公道!”
是柳如梦,柳氏娘家侄女,性子骄纵,前世便是林诗瑶最忠实的拥趺和冲锋陷阵的马前卒之一。
苏瑶缓缓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看来,林诗瑶的脚伤“好转”了,又开始不安分了。
“春桃,”她声音平静,
“去开门,请表小姐进来。”
春桃应声而去,很快,房门被“嘭”地一声推开,柳如梦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石榴红遍地金褙子,头上珠翠环绕,打扮得比林诗瑶这个正经小姐还要张扬几分。
此刻,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进门便指着苏瑶喝道:
“苏瑶!你好狠毒的心肠!”
苏瑶端坐未动,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问道:
“表姐何出此言?”
她这般镇定,反倒让柳如梦噎了一下,随即更加恼怒:
“你还装傻!诗瑶表妹那般纯善柔弱,处处为你着想,你却因嫉妒她得了舅舅舅母疼爱,竟在送去的点心里下药!
害得她上吐下泻,险些去了半条命!
若非府医医术高明,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你这蛇蝎心肠的毒妇!”
点心?
下药?
苏瑶心中冷笑,这罪名倒是比上次的“冷言冷语导致摔伤”要具体且恶毒得多了。
看来,林诗瑶是觉得上次的手段不够狠,这次要直接将她置于死地了。
“表姐慎言。”
苏瑶抬眸,目光平静地看向柳如梦,
“你说我下药,可有证据?
那点心经了何人之手?
又是何人验出其中有毒?
空口白牙便污人清白,这便是柳家的家教吗?”
“证据?还需要什么证据!”柳如梦气得胸口起伏,
“那点心是你锦瑟院的小厨房做了送去的!
除了你,还有谁会害她?
诗瑶表妹吃了便不适,不是你是谁?难道她还会自己害自己不成?”
“为何不会?”苏瑶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锐利,
“苦肉计罢了,表姐莫非没听过?”
“你……你强词夺理!”柳如梦被堵得脸色涨红,她没想到苏瑶被当面指控,竟还能如此冷静地反唇相讥,
“舅舅舅母马上就到!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
话音未落,院外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柳氏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的瑶儿怎么样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林承宗面色铁青,柳氏眼圈通红,被丫鬟搀扶着,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低眉顺眼、被两个丫鬟小心翼翼扶着的林诗瑶。
她脸色比前几日更加苍白,嘴唇都没有血色,整个人虚弱地倚在丫鬟身上。
看到苏瑶,眼中立刻蓄满了泪水,却又像是害怕般,飞快地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好一副受尽欺凌、楚楚可怜的模样!
“老爷,夫人,您们可要替诗瑶小姐做主啊!”
柳如梦立刻扑到柳氏身边,添油加醋地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末了哭道,
“舅母,您看看诗瑶表妹,都被害成什么样子了!
这府里若是容不下她,我……我这就带她回柳家去!”
“胡说些什么!”柳氏厉声喝止,但看向苏瑶的目光已然带上了深深的怀疑和痛心,
“瑶儿!那点心,可是你让人送去的?”
苏瑶站起身,依旧维持着基本的礼数:
“回母亲,女儿近日闭门思过,并未吩咐小厨房制作任何点心送往汀兰水榭。此事,母亲一问便知。”
这时,管家林福战战兢兢地进来回话:
“老爷,夫人,查问了,今日确实有一碟杏仁酥从锦瑟院的小厨房送出,说是……说是大小姐体恤二小姐养病辛苦,特意让送去的。”
春桃立刻跪倒在地,急声道:“老爷夫人明鉴!
小姐从未下过这样的命令!定是有人假传小姐的意思!”
柳如梦尖声道:“假传?谁能假传?分明就是她指使的!现在人赃并获,还想抵赖!”
林诗瑶适时地发出一声虚弱的哽咽,泪珠滚落,声音细弱:
“姐姐……你若是不喜欢我,我走便是……
何苦……何苦要如此害我性命……”
她说着,仿佛气力不支,软软地靠在丫鬟身上,更是引得柳氏心如刀绞。
“瑶儿!你太让我失望了!”柳氏看着苏瑶,眼中满是痛楚和愤怒,
“我原以为你只是性子冷了些,心里终究是善良的,
没想到……没想到你竟如此恶毒!
竟要害你妹妹的性命!我们林家,当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吗?”
林承宗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沉沉地看着苏瑶,目光锐利。
府内的阴私手段,他并非一无所知,但涉及到下毒害命,性质便截然不同了。
整个房间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苏瑶。
人证,送点心的丫鬟,虽然此刻不在场,物证。
那碟据说有毒的点心,动机嫉妒,似乎一应俱全。
苏瑶孤立无援地站在房间中央,承受着所有或愤怒、或指责、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她看着悲痛欲绝的柳氏,看着虚弱垂泪的林诗瑶,看着义愤填膺的柳如梦,最后,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的林承宗身上。
她忽然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嘲讽和冰冷,打破了室内凝滞的气氛。
“父亲,母亲,”她开口,声音清晰,
“既然认定是女儿下毒,可否让女儿看一看,那碟差点要了妹妹性命的点心,究竟是何模样?也好让女儿……死个明白。”
柳氏一愣,看向林承宗。
林承宗皱了皱眉,沉声道:“点心已被府医取走查验。”
“无妨,”苏瑶目光转向被丫鬟扶着的林诗瑶,语气平淡无波,
“那就请妹妹描述一下,那点心是何滋味?
妹妹又是吃了第几块,才开始不适的?
症状如何?吐泻之物可有异样?府医验出了何种毒物?”
她一连串的问题,条理清晰,直指关键,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带着一种审慎的探究。
林诗瑶被她问得微微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被更多的泪水掩盖,她虚弱地摇头,泣不成声:
“我……我当时只觉得心中烦恶,并未细尝……吃了小半块便……便……”
柳氏见她如此,更是心疼,对苏瑶怒道:
“你妹妹都这般模样了,你还在这里咄咄逼人!”
“女儿只是想知道真相。”苏瑶迎上柳氏愤怒的目光,毫不退缩,
“若真是女儿所为,女儿认罪伏法,绝无怨言。但若不是……”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定格在林诗瑶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那这栽赃陷害,意图置我于死地之人,又该当何罪?”
房间内,瞬间一片死寂。
只有林诗瑶压抑的啜泣声,显得格外刺耳。
林承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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