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玄幻奇幻 > 执魔仇尽 > 第十章 棋差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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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无师凝视着她,目光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所有伪装,看清最真实的内里:“你可知你若失手,或者这只是一个陷阱,你会死得比影枭惨烈百倍。”

    龙柔儿迎着他的目光,毫无闪避,声音清冷而坚定:“殿下,从我将祖母托付于您的那一刻起,你我已同在一条船上船若翻,我亦无生路,我要的,从来不只是龙鑫的命,我要的是斩断所有伸向我与祖母的利爪,宴靖渊,必须倒。”

    “决绝,清晰,目标明确。”宴无师在她眼中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不甘被命运摆布的火焰,以及为达目的可付出一切的冷酷。

    “好。”宴无师不再多言,从怀中取出一枚造型奇特的骨哨,轻轻一吹,未闻其声,但片刻后,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角落,单膝跪地。

    “暗阁第二高手玄影。”

    “属下在。”

    宴无师的指令冰冷而精准,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持我令牌,命令常彦立刻调集大燕二十万幽夜骑精锐,即刻开拔,秘密陈兵于京都外三百里处的落魂涧,另外没有我的第二道金令,便是看到京都火光冲天,亦不得妄动。”

    话音一落,宴无师微微停顿,阴影中半张脸冷硬如铁,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得刺人,但却似乎想起了什么;“但若,”他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寒意,“若我身死,或者见到城中升起三道黑色狼烟,那便不再是清君侧……

    宴无师的目光转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一字一句道:“而是是国贼宴靖渊,弑君谋逆,人人得而诛之,令常彦统领全军,即刻发兵,直捣皇宫,不必留任何活口,我要这京都,特别是靖渊王府,监天司鸡犬不留。”

    “玄影,你亲自去传令,沿途若遇阻拦,无论何人,格杀勿论。”

    “属下,领命!”黑影中的玄影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如同最锋利的刀,接过令牌,身形再次融入阴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书房内,烛火摇曳,只剩下宴无师和龙柔儿,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仿佛那二十万铁骑的杀伐之气,已提前降临。

    宴无师看向龙柔儿,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弧度:“现在,我们的船,是真的焊死在同一条船上了,你怕吗?”

    龙柔儿迎着他的目光,眼底的火焰燃烧得愈发炽烈:“怕?殿下,从我踏上这条路起,怕这个字,就已经死了。”

    宴无师又看向龙柔儿,丢给她一块非金非木的令牌,上书一个凌厉的“宴”字,“此令可调遣附近三名暗卫听你指令,除此之外半炷香后,孤会亲自带队,光明正大地来拿人,你应知道该怎么做。”

    龙柔儿接过令牌,触手冰凉,却让她心头一热。她深深看了宴无师一眼:“殿下放心。”

    她转身,身影如烟,迅速融入龙府熟悉的廊庑阴影之中,此刻,她不再是那个楚楚可怜的龙家二小姐,而是重新执棋的棋手,与当朝最锋利的“刀”并肩,即将掀起一场席卷皇城的风暴。

    宴无师独自立于房中,指尖摩挲着那冰冷的茶杯低声自语,“连根拔起……”宴无师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仿佛在咀嚼着仇敌的骨骸,“宴靖渊,就从你的党羽开始,看看你这棵盘根错节的参天大树,没了这些枝蔓,还能屹立几时。”

    “风暴,即将登场,而龙府,不过是这场滔天巨浪掀起的第一个漩涡。“

    宴无师缓缓抬手,骨哨再次贴近唇边,这一次,一声极轻微、却足以穿透夜空的奇异声响,如同死神的低语,向着京都各个阴暗的角落扩散开去。

    与此同时,二皇子宴靖渊府外,有一人行踪诡异,褪去了更夫的粗布衣衫,如同蛇蜕去旧皮,此刻,他正将一身纯粹的墨黑色覆于身上。

    那并非寻常的黑色布料,而是暗阁特制的夜行衣,材质似绢非绢,似缎非缎,触手冰凉滑腻,在黑暗中几乎不反射一丝一毫。

    黑色紧身的剪裁完美勾勒出他精悍瘦削的身形,每一寸布料都贴合着肌肉的线条,确保在极速移动时不会产生任何多余的摩擦与声响,衣袖与裤腿处皆有暗扣束紧,利落干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宴无师派出的暗阁第一高手沈墨,除了战斗之外,还最擅长隐匿与追踪的“影子”。

    沈墨如同真正融入了夜色,他并未选择二皇子府邸周围那些易于藏身却也容易被重点排查的制高点,而是反其道而行,化身更夫,敲着梆子,不紧不慢地绕着偌大的王府外院行走。

    他的步伐、节奏、甚至偶尔带着睡意的哈欠,都与真正的更夫无异。唯有那双低垂的眼眸,在掠过王府高墙、角门、乃至每一扇透出光亮的窗户时,锐利得如同鹰隼。

    王府内外明哨暗卡林立,巡逻卫兵交错行进,看似滴水不漏,但沈墨却在心底冷笑:“宴靖渊果然心虚了,这士兵的数量,严密了何止一倍。”

    尤其是通往西侧院的几处偏门,看似平静,但沈墨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弥漫着极淡的血腥味,以及一种高手刻意收敛气息后留下的、几不可察的滞涩感那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无声的清洗,现在驻守的,恐怕全是宴靖渊的死士。

    他将观察到的一切,通过指间一枚不起眼的玉戒,以特定的韵律轻轻敲击,将信息转化为暗码,遥遥传递给远处接应的同伴。

    就在这时,王府正门忽然洞开,数辆华贵的马车在精锐侍卫的簇拥下缓缓驶出,方向竟是皇宫。

    沈墨眼神一凝,敲更的动作却丝毫未乱这个时辰,天还未亮,宫门早已下启状态,宴靖渊此刻入宫?除非有惊天大事,或者……是陛下急召?

    他不敢怠慢,立刻将这一异常动向传回。同时,他注意到,为首那辆属于宴靖渊的马车旁,跟着一个身形魁梧、面带刀疤的将领,那是宴靖渊的心腹,执掌京都部分防务的巡防营统领赵贲,连他都身着甲胄,随行在侧,绝非寻常拜会。

    沈墨心中警铃大作,宴无师正在龙府演戏,宴靖渊却在此刻携军事将领入宫……这绝非巧合,是宴靖渊察觉到了什么,先发制人?还是宫中生了其他变故?

    他必须靠得更近,听得更清楚。

    沈墨身影如鬼魅般融入一条暗巷,再出现时,已卸去更夫装扮,化作一个醉醺醺的夜归浪子,步履蹒跚地朝着车队经过的方向无意间靠近。

    在与车队擦肩而过的瞬间,他运起内力,将听觉提升至极限。

    风中,隐约飘来马车内宴靖渊与赵贲的低语,断断续续,却字字惊心:“……龙府……宴无师……动手……”

    “……陛下面前……参他……私调大燕边军……图谋不轨……”

    “……证据……需坐实……”

    沈墨心头剧震!宴靖渊不仅知道了殿下在龙府的行动,竟然连幽夜骑调动的风声都捕捉到了?还要反咬一口,直指殿下谋逆!

    他不敢再听,迅速退开,将这道足以改变战局的致命消息,以最紧急的暗号发了出去。夜幕下,沈墨的目光死死锁住那驶向皇宫的车队,如同一支藏在阴影里的箭,充满了冰冷的杀意和忧虑。

    “殿下,消息已传出,您……务必及时应对,这盘棋,宴靖渊已然落子,而且是直取中宫的一步杀棋。”

    宴无师负手立于窗前,玄甲军士兵跑步前进的甲胄碰撞声与龙府内的骚动正逐渐成为背景音。

    一切,似乎正按他的步调推进。

    突然,他袖中一枚温养多年的墨玉扳指,毫无征兆地泛起一丝极寒,紧接着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脆响,那是内里一道极其细微的符文碎裂的声音。

    宴无师身影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这扳指与沈墨身上另一枚子佩乃同源共生,子佩碎,则母佩寒,这是王家暗阁最高级别的预警,意味着沈墨那边,出现了足以颠覆局面的惊天变故。

    几乎同时,书房角落的阴影如同水波般荡漾,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无声跪地,双手呈上一枚细小的玉珠,这是沈墨用特殊功法将信息压缩其中的“音书”,自从母族王家把暗阁首领沈墨交给宴无师时,宴无师每日跟着他习武练剑练功,唯有他和沈墨的内力方能读取。

    宴无师面无表情地接过玉珠,指尖微不可察地注入一丝内力,玉珠无声碎裂,沈墨那特有的带着一丝金属摩擦感的低沉嗓音,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语速极快,却清晰无比:

    “殿下,急报!宴靖渊携巡防营统领赵贲,正趁夜急赴皇宫!目标:御前参奏!罪名:您私调大燕边军、围困大臣、图谋不轨!宴靖渊似已察觉幽夜骑动向,欲抢先定性,直指谋逆!”

    声音戛然而止,玉珠化为齑粉,从宴无师指缝间簌簌落下。

    窗外火光跳跃,映照着他半边脸庞。

    那一瞬间,宴无师面上惯有的讥诮弧度彻底冻结,眸底深处仿佛有万载寒冰骤然崩裂,迸射出足以冰封灵魂的酷寒,整个书房的气温,似乎都随之骤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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