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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灵筠?”练幽明眼神一亮,他还想着等暖和点去找这丫头呢,没成想自己送上了门。
来得正好。
刚想打声招呼,却见对方也不嫌埋汰,越过坝子径直走了过来。
“你咋来了?”练幽明有些好奇,也有些警惕。
毕竟有白莲教一事在前,这人又一眼看出来老药,万一是都是伪装的,他心里实在没底。
燕灵筠好像特别怕冷,穿着一身崭新的蓝色棉衣,戴的棉手套又大又厚,跟两蒲扇似的,脸上也套着棉围脖,就一双大眼睛露在外面,弯翘的睫毛上沾着一层白霜,“练知青,我刚从医院回来,是秦姐姐让我给你送点东西,她忙得脱不开身。”
清脆的嗓音听的练幽明心里直乐呵,这些天除了刘村医的呼噜磨牙,光听这圈里的老母猪叫了,也不知道是喂的差了还是发情了,天天一个劲儿的拱他。
“秦姐姐?哪个秦姐姐?”
“就秦红秀秦姐姐。”
好嘛。
这才见了一面,就叫上姐姐了。
见练幽明听不明白,小姑娘忙认真解释了一遍。
原来是燕灵筠医术不错,加上她那林场的场长和秦玉虎交情不浅,便把人带去医院给看了看,正好又和秦红秀见过,两人自然而然就熟悉了。
听到秦玉虎,练幽明神色一正,“我叔没事儿吧?”
燕灵筠站在圈外,轻轻“嗯”了一声,“没什么大碍,我给扎了会儿针灸,顺带把秦场长身上的一些老伤也给拔除了,春节前后应该就能下床。”
“那就行,真是麻烦你了。”
练幽明心里一喜,看向小姑娘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不麻烦。”燕灵筠见练幽明忙着,也不多说,从包里取了秦红秀让带的基本复习资料,“那我走了。”
东西一搁,这人还真就扭头就走。
看着对方的背影,练幽明眸光一烁,忙道:“别啊,我有事儿跟你说。”
燕灵筠闻言站在原地,眨巴着大眼睛像是在等下文。
练幽明左右瞧瞧,冲小姑娘招招手,“你过来点。”
燕灵筠回身瞧来,“啥事儿啊?”
练幽明思考了片刻,从怀里把那张写着“金钟罩”的锦帛拿了出来,然后对折了一下,藏起了上面的字,只剩人像。
“燕同学,你能不能帮我瞧瞧这些小画,有的地方我看不明白。”
燕灵筠凑近了一瞧,只这一看,一双俏眸先是显出几分困惑,然后思忖了片刻,才在练幽明满怀希冀的眼神下轻声道:“这好像是一门内家功夫的练法。”
这就认出来了?
练幽明心头一突,遂听面前的小姑娘继续说道:“不过你这门功夫有些奇怪,要练通十二条正经,这可是运行气血,连接腑脏,沟通上下的主体,皆在手脚之上。你看到这十二幅人像了么?每一个的姿势都不尽相同,或坐或卧,或腾空而起,或折身扭腰,倒像是内家功夫里的桩功。”
燕灵筠也瞧得新奇,若有所思,可看了一会儿眼神又变得严肃起来,“我想应该还得有一门特殊的呼吸法与之配合。你这功夫比一般内家拳掌要勇猛刚进太多,如果只照着图谱练,气血急行,精气耗损好似决堤之水,一泻千里,虽然能有些成就,但活不过三十岁。”
练幽明听到这些话,顿时想起了另一张锦帛上的“三阴地煞劲”,那门吞气法便是通过壮大五气,来加快食物的消化速度,吸收程度,以精气填补自身。
如今看来,一损一补,合二为一,方才完整。
他又问出了心中的困惑,“为什么这些筋肉走势不是向外,而是向内啊。”
这也是练幽明一直弄不明白的。
自从见识了几场厮杀,又经守山老人传了“缠丝劲”,他便明白这拳掌功夫所发劲力无不是由内向外散发,而后运于手脚四肢,以达攻伐之妙用。但这些人像所成就的筋肉走势,竟是由外向内,劲力内收,十分古怪。
燕灵筠起初也不明所以,盯着那些人像,眉头微皱,沉默不语。
练幽明同样有些纳闷,他起初还当这是什么横练外功,天天想着锤炼筋骨,锻炼体魄,哪成想这“十二关金钟罩”竟是一门内家功夫,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误区。
见小姑娘陷入沉思,他忍不住说道:“我倒是练了两次,发现筋肉老往内裹。”
燕灵筠忽然巧眸大张,似是明白了什么,“你是否见过那些功夫高手出拳发劲的情形?我爷爷练过‘五禽戏’,说功夫高手举手投足能发劲于一点,强横者能力透身骨,伤人肺腑,杀人于无影无形。”
练幽明听到这话,立马想起来薛恨那狂乱霸道的拳法,穿透力极强,像是箭矢巨炮一般。
小姑娘神采飞扬,娓娓道来,“你看这人像上的筋肉走势是将全身的筋骨内收成一个整体,正好反其道而行。既然那些功夫高手运劲发力多是凝为一点击出,那你这门功夫的拳理或许便是将那一点承受的力道分散至全身,由点扩面,化解外力。”
练幽明也听明白了个大概,他接话道:“胸口碎大石?”
燕灵筠一点下巴,喜上眉梢道:“对,这个形容很恰当。不过这都是我根据这些人像的筋肉变化推测的,至于是不是真的,还得你配合着呼吸法自己验证。”
见被道破心思,练幽明老脸一红,但他可没什么不好意思,反而把锦帛一翻,又腆着脸把那些食补的食谱亮了出来。
练幽明也听明白了,没有呼吸法,这些东西对别人而言非但无益,反而是大害,干脆也不遮掩了。
这食谱一共有五副,分别对应了金、木、水、火、土五行药性,用以壮大五脏之气。
燕灵筠好像对这些东西也十分好奇,瞧了两眼,便再难移开目光,越看越是入迷,两眼都在放光。
“居然是食补之法。”
但小姑娘很快又叹了口气,“可惜。”
练幽明还当食谱有什么问题,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燕灵筠一直盯着锦帛,轻声道:“这每一种食谱都融合了十多味材料,其他都还好,但主药的份量对普通人而言却是有害无益,好比虎狼之剂,轻则伤及肺腑,重则暴毙而亡。”
然而,话到这里,少女眸子一抬,“可若是你那呼吸法能勾连五脏之气,便可以化解部分药力,称得上相辅相成。”
练幽明听的后背都湿了,敢情这内家功夫处处都是坑啊,万一他自己没弄明白偷摸练了,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这边心惊肉跳,却没发现面前的燕灵筠已经红了脸,脑袋瓜都快埋到胸脯上了。
二人隔着一个木桩凑在一起,看着锦帛,不知不觉脑袋都贴在一块儿了,感受着面前少年身上那股酷烈的男子气息,一抹粉霞色的红晕瞬间从燕灵筠的脸颊攀上双耳,红的发烫。
在这个相对保守的年代,多少人看上一眼都能脸红,如此举动已算得上亲昵,况且练幽明还不知道自己的大名已经在知青队伍里传开了。
别的不说,光是单枪匹马救回秦场长,那就是众人学习的模范,虽然犯了个人英雄主义的错误,但正因为如此,才越传越邪乎。
再有刘大脑袋平日里去给各家牲畜看病的时候,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到处宣传练幽明就跟牲口一样,一个人能干三四个人的活儿,简直就是吃苦耐劳的典范。
练幽明当然不知道这些事情,他一直想着怎么练功的事情,并没注意到小姑娘的异样。
既然一切都整明白了,那就简单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等开春以后,正好去山里把那这些食材弄到手,趁着返城以前打下根基。
“好了,燕同学,你回去吧!”
练幽明看着锦帛,嘴里念念有词,扭头就回了牲口棚。
“啊?”
他扭头扭的干脆,却没看见身后那双茫然错愕的眼睛。
“呜呜……”
刚进去,练幽明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啜泣声,等他闻声瞧去,才见燕灵筠已经抹着泪跑远了,脚下踉踉跄跄的,偏偏还在跨过大坝的时候摔了一跤,一时间似乎哭的更伤心了。
“唉,这就哭上了?那应该不会是坏人吧。”
来不及细说,天空又扬扬撒撒飘起了雪花。
在练幽明累成牲口的日子里,除夕越来越近,靠山屯也喜庆了起来,连宰了两头大肥猪,三四十户村民都分到了几吊子肉,连他们这几个知青也有份。
赶在春节的前一天,练幽明总算看到了秦玉虎。
这人还是板着那张脸,左手驾着骡车,右边袖子空空荡荡的。
叔侄两个四目相对,就见秦玉虎洒脱一笑,“走了,回去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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