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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扬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陆扬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老K身上。
老K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陆扬：“陆总工，必须马上行动！抓住了他，我们总能问出来点什么！”
“问出来？”陆扬摇了摇头。
陆扬走了进来，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在老K对面坐下。
“你觉得，能被安排在这种位置，并且心理素质这么稳定的人，他的嘴会那么容易撬开吗？”
陆扬指了指屏幕上赵立新那张平静的脸：“你看他，从头到尾，有过半点慌乱吗？这种人，接受过专业的反审讯训练。你现在抓他，很可能只得到一具服毒自尽的尸体，或者一个疯子。然后，所有的线索到他这里，就断了。”
“那你说怎么办？”老K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就这么看着他把情报送出去？”
“送。”
陆扬只说了一个字。
老K愣住了。
他身后的两名组员也同样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K的声音压得很低，“那份资料是你设计的诱饵没错，可一旦流出去，里面的技术思路，也足以让我们的对手在相关领域的研究进度，至少提前五年！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我担。”
陆扬的回答没有犹豫。
他看着老K，很认真地说：“老K同志，你要明白。我们这次的目标是藏在赵立新背后那个人。”
“现在抓了赵立新，线索立刻就断了。背后的人毫发无损，他们随时可以换一个新的‘赵立新’来传递情报。到那个时候，我们可能连他是谁都发现不了，只能被动挨打。”
陆扬顿了顿，语气依旧平稳，但说出的话却很惊人。
“所以要让他送，还要让他顺利的送出去。我们要看他把东西送给谁。只有抓到那个负责接头的人，我们才能顺着线索找到幕后主使。”
老K盯着陆扬，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知道，陆扬说得对。
但这个计划，风险太大了。
这是在用整个红星项目的核心机密去冒险。
“如果……跟丢了呢？”老K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陆扬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他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就证明，你们总参安全部，连一个已经暴露在眼皮子底下的信使，都看不住。”
这句话让老K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这是激将！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快二十岁的年轻人，看着他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忽然感觉有些无力。
在这个年轻人面前，自己那些专业的经验和行动预案，似乎都显得有些死板。
监控室里一片寂静。
过了很久，老K缓缓地靠回椅背，闭上了眼。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已经变得很坚定。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老K拿起桌上的内部通讯器，用冰冷的声音下达了命令。
“所有单位注意，目标人物赵立新，代号‘信使’，威胁等级调整为最高。原定抓捕计划取消，行动方案转为A级静默追踪。”
“从现在起，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他接触的任何人，说的任何话，去的任何地方，都给我盯死了！”
“是！”
通讯器里，传来各个行动小组简短有力的回答。
整个行动的性质，在这一刻，彻底改变了。
以利剑营为中心，一张针对间谍的大网悄然张开。
监控室里的每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他们即将见证的，是一场用国家核心技术作为鱼饵的高风险行动。
接下来的三天，利剑营驻地风平浪静。
攻关小组的技术讨论照常进行，训练场上的号子声也和往常一样。
在那间临时的监控室里，气氛却很紧张。
老K的烟瘾明显变大了，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他和手下两个组员三个人轮班，眼睛几乎没离开过那一排监控屏幕。
屏幕上，赵立新的一举一动都被清楚地记录着。
他按时去食堂吃饭，每次都是三两米饭，一荤一素。他准时出现在档案室，把技术员们用过的图纸一张张归档，动作很标准。他晚上回到宿舍，看半个小时的专业书，十点准时关灯睡觉。
他的生活，规律到了极点。
“头儿，这家伙的心理素质太强了。”一个年轻组员揉着发红的眼睛，声音沙哑地说，“要不是亲眼看见，我真不信他有问题。他就像一颗拧好的螺丝钉，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老K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烟头按进烟灰缸，又点了一根。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间谍，但像赵立新这样，明知被监控还能表现得如此平静的人，他也是第一次见。
这种平静，比任何反常的举动都更让人心里没底。
第四天，是周末。
一大早，赵立新就交了请假条，说要去县城买几本工具书。
请假很快就批了。
当赵立新换上一身蓝色便服，骑着一辆旧自行车离开营区大门时，老K在监控室里拿起通讯器，声音很冷地下令。
“鱼出水了。所有人，开始行动。”
一声令下，几十个总参安全部的特工立刻行动起来，以赵立新为中心，布置好了一张监视网。
县城街道上，一个推车卖冰棍的小贩，扶了扶头上的草帽，用余光扫过骑车经过的赵立新。路边下棋的两个老大爷，其中一人的位置正好能把十字路口的情况都看在眼里。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一个追着皮球跑的小孩，甚至一个靠在墙角打瞌睡的人……
每一个看似普通的路人，都是这张网上的一个监视点。他们用不起眼的暗号和手势，把赵立新的位置一站一站地传递下去。
赵立新骑着车，不快不慢，穿过大半个县城，最后在唯一的新华书店门口停下。
他锁好车，走了进去。
“目标进入新华书店。”
“目标在科技书架前停下。”
“目标拿起一本《无线电基础》，正在翻看。”
一条条情报通过加密频道，汇总到几十米外一辆邮政车里。老K就坐在这辆指挥车里，死死盯着手下紧急架设的微型监视器传回的画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赵立新就像一个真的学生，很有耐心地看完了《无线电基础》，又换了一本《材料力学》，然后是《内燃机原理》。他看得非常认真，有时候皱眉，有时候点头，好像真的在学习。
指挥车里的气氛，开始有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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