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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状元重修开业的鞭炮声,似乎也驱散了月前那场火灾带来的阴霾。西门庆为避风头,早在数日前便大张旗鼓地去了杭州,说是料理一批绸缎生意,计划在杭州开家绸缎庄。这无疑是一种心虚的暂时退避,阳谷县关于纵火案的议论,也因苦无实证和当事人的“远行”而渐渐平息。“金状元”的店面和招牌经过修缮,焕然一新。店里的生意却还是受到了一定的影响,生意远没有以前红火。
一来是大火的原因,知情的客人在店里吃饭时总会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二来是馅饼的吸引力下降,虽然“灵草馅饼”创造了一个奇迹。但是也无法持续吸引顾客天天到金状元来吃一种馅饼。不过按照营业额来说每天也二三十两银子的盈利。相比之下在当时还是非常惊人的数据。
让金海欣慰的是,加盟事宜进展神速。得益于“金状元”日益响亮的名头和金海提供的成熟模式,首批二十家加盟店的选址、人员培训、前期筹备都已基本就绪,只待择吉日统一开业。届时,一个以阳谷县为中心,辐射周边州县的餐饮网络将初步成型,金海的商业版图将迈上一個全新的台阶。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这一日,当金海正在店内核对加盟店的账目筹备情况时,那个上次那个送信的小孩儿,再次悄无声息地靠近,将一個小纸团塞进他手里,然后迅速跑开。
金海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攥紧纸团,寻了個由头回到后院。展开一看,上面依旧是歪扭的字迹,内容却让他眉头微蹙:“申时三刻,悦来客栈天字三号房一叙。”
没有署名,没有威胁。约在人来人往的客栈,而非荒僻的城隍庙,似乎少了几分危险,多了几分……隐秘?金海沉吟片刻,猜不透对方意图。是西门庆新的阴谋?还是……他脑海中闪过李瓶儿那双含泪的眼眸。
思虑再三,金海决定赴约。客栈毕竟是人多眼杂之处,对方若想用强,也得掂量掂量。他安排好店内事务,对潘金莲只说是去查看一家加盟店的备货情况,便独自前往悦来客栈。
申时三刻,金海准时敲响了天字三号房的房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张清丽绝伦却带着紧张憔悴的脸庞露了出来,正是李瓶儿!
她迅速将金海让进屋内,立刻关紧房门,背靠着门板,仿佛虚脱般长长松了口气。
“二夫人,果然是你。”金海看着她,心中疑惑更甚,“不知此次相约,所为何事?” 他环顾房间,陈设简单,并无埋伏。
李瓶儿今日未施粉黛,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襦裙,更显得楚楚动人。此刻在相对明亮的客房内,金海才得以仔细端详她的容貌。只见她果然如传闻中所言,生得 肌肤欺霜赛雪 ,那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皙,细腻得仿佛上好的羊脂玉,在窗外透入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细弯弯两道蛾眉 如同新月,不画而黛,衬得一双明眸愈发清澈动人。她的面容姣好,风姿绰约,不同于潘金莲那种带着侵略性的妖娆媚态,李瓶儿的美更偏于丰腴、柔媚,是一种符合当下审美的、令人心安的“富态”之相,眉宇间却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轻愁,更添我见犹怜的风致。
“武大掌柜,”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轻柔,带着书香门第特有的温婉,“冒昧相邀,还请见谅。瓶儿此次……是想解心中几个疑惑,亦是想……向掌柜的倾诉一番积郁。”
她请金海坐下,自己却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纤纤玉指绞着帕子,眼神复杂地看向金海,有好奇,有探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与孤寂。
“掌柜的或许不知瓶儿身世,”她幽幽开口,声音如同涓涓细流,带着几分苦涩,“瓶儿并非生来便是商贾之妾。家父原是读书人,虽未得功名,却也教导瓶儿知书识礼,琴棋书画略通一二。奈何家道中落,父亲染病,急需银钱救命之时……” 她顿了顿,眼中泛起泪光,“那西门庆看中瓶儿容貌,强纳为妾。瓶儿一介弱质女流,为全孝道,纵有千般不愿,也只得……只得屈身于斯。”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往昔书香门第生活的追忆与对现实处境的无奈。金海静静听着,对眼前这个女子的遭遇多了几分同情。她并非潘金莲那般主动追求情欲,而是被命运裹挟,身不由己。
“嫁入西门府后,方知此人本性,”李瓶儿继续诉说,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愤懑与鄙夷,“他惯会甜言蜜语,实则内心狠毒,贪财好色,流连于烟花柳巷,对家中妻妾亦是呼来喝去,何曾有过半分真情实意?瓶儿虽身份卑微,却也读圣贤书,知晓礼义廉耻,实在看不惯他那等所作所为!平日里,也只能紧闭房门,弹弹琵琶,做些针线,以求片刻安宁,与他……”
说到这里,她抬起眼帘,目光清澈而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看向金海:“那日……在府中初次见到武大掌柜,瓶儿便觉掌柜的面相非同一般。” 她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神秘,“不瞒掌柜,瓶儿幼时曾随家父习得琴棋书画,闲暇时家父授我些许相面之术。寻常人面相,或富或贵,或贫或夭,总有迹可循。但掌柜的面相……瓶儿竟看不透,只觉云遮雾绕,隐有紫气潜藏。”
她的话语让金海心中一震!相面之说,他本不全信,但结合自身穿越的离奇经历,又由不得他不心生异样。
“后来……后来官人逼我演那场戏,与掌柜的同处一室,”李瓶儿脸上泛起一丝羞愤的红晕,声音几不可闻,“瓶儿虽万般不愿,深感屈辱,却也无力反抗……只能从命。”
她话锋一转,提到了那晚的蹊跷事:“那夜之后,我房中的银器首饰……不翼而飞。此事甚是古怪,府中查无头绪。瓶儿思前想后,那夜除了掌柜的,并无旁人进入我房中……”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金海,并非质问,而是充满了强烈的好奇,“瓶儿并非要追究财物,那些身外物,丢了便丢了。只是……实在好奇,掌柜的究竟是如何做到的?那等无声无息,仿佛……仿佛东西凭空消失一般?这绝非寻常手段!”
金海心中再次巨震!他没想到李瓶儿心思如此细腻敏锐,竟然将银器消失与自己联系了起来,并且洞察到其中的非比寻常!他自然不能说出玉牌的秘密,只得强作镇定,含糊道:“二夫人说笑了,那夜武大烂醉如泥,人事不省,岂能做下此事?想必是府中人多手杂,或是二夫人记错了放置之处。”
李瓶儿见他否认,也不追问,只是用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明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幽幽一叹:“掌柜的不愿说,瓶儿也不强求。只是经过此事,加上之前‘灵草馅饼’的神异,瓶儿更觉掌柜的神秘难测,非常人也。” 她语气转为无比的恳切与担忧,“正因如此,瓶儿才多次劝说官人,莫要与掌柜的为敌,各自相安便是福分。奈何他利令智昏,执迷不悟,反而……反而那般辱我。” 想起西门庆那日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她眼中盈满了屈辱的泪水,娇躯微微颤抖。
“瓶儿深知官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此番纵火不成,定然还有更毒辣的后手。” 她抬起泪眼,声音带着一丝恐惧和决绝,“我人微言轻,在府中如同浮萍,无力阻止他作恶。只能……只能借此机会,再向掌柜的提个醒,万望小心提防。同时也想……结个善缘。” 她说着,盈盈一拜,姿态优美,带着书香门第的教养,“前次城隍庙通风报信,乃是情急之下不得已的唐突之举。此番坦言相告,句句出自肺腑,绝无虚言与算计。只望掌柜的日后……若有可能,念在瓶儿今日坦诚与无奈,能……能照拂一二,予我大官人一条生路。”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深陷牢笼、渴望挣脱的凄楚与卑微的期盼。那梨花带雨的模样,配合着她倾国倾城的容貌和温婉的气质,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的人为之动容。
金海看着眼前这个命运多舛、聪慧敏锐却又无奈无助的绝色女子,心中百感交集。她并非愚昧无知的内宅妇人,而是有着自己的观察、判断和挣扎。她屡次相助,既是基于那玄妙的相面判断,也是对西门庆彻接连失败后,为自己寻一条可能的退路。这份在逆境中求存的智慧、勇气和审时度势的能力,实在令人惊叹又怜惜。
“二夫人之心,武大明白了。”金海郑重回礼,语气诚恳,“前次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武大没齿难忘。夫人今日坦诚相待,将身家性命相托,武大亦感念于心,深知其重。他日若夫人有用得着武大之处,只要不违道义,武大定义不容辞,必当尽力。只是你家西门大官人,我不招惹他,他却一定不能善罢甘休 ,至于最后的结果,还是顺其自然吧。”
得到金海郑重的承诺,李瓶儿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浅笑,如同阴霾天空中透出的一缕阳光,清丽不可方物。她看着金海矮小却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与秘密的身影,眼神中那抹最初的探究与好奇,似乎悄然转化为了更深沉的信任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倾慕。在这冰冷无情的西门府外,她似乎终于找到了一点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依靠。
这次客栈密会,没有阴谋,没有陷阱,只有一個身世飘零、洞察世情的绝色女子,向一個她认定的“非常之人”,小心翼翼地托付了一份关乎未来的、沉重的期盼。而金海与李瓶儿之间,也因此结下了一段更为复杂、隐秘且充满纠葛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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