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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荒原的雪,终于停了。不是自然停歇,而是——被血染尽了。
楚昭拖着残躯,在无边的荒原上行走。他左眼空洞,血已凝固成黑痂;右臂筋脉寸断,半截断剑用破布缠在掌心;每走一步,体内都如刀绞,六道血印的反噬如万针穿脑。
可他还在走。
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
只是走。
像一头濒死的孤狼,用最后的力气,划下自己的领地。
三日。
他走了整整三日。
第四日黎明,他终于倒下。
倒在一处干涸的河床边,像一具被抛弃的尸体。风沙很快覆盖了他的身躯,只留下半截断剑,斜插在沙中,如一座无名的碑。
北原,仿佛回归了死寂。
玄铁宗的追杀令,似乎也随着铁玄子的重伤而沉寂。铁脊峰山门紧闭,九极玄铁大阵的光幕笼罩全山,如一只缩进壳中的巨兽。
北原的猎人们松了口气。
“那煞星……死了吧?”
“被宗主一掌拍成肉泥,还能活?”
“三十三颗头颅,九执法,三大长老……啧,死得值了。”
他们开始回归正常生活,继续挖矿,继续交税,继续在玄铁宗的铁蹄下苟延残喘。
他们以为,风暴已过。
他们不知道——
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七日,夜。
月黑,无星。
干涸河床边,沙堆微微颤动。
忽然——
“噗!”
一只血手,猛地从沙中伸出,死死抠住地面!
沙堆崩裂,楚昭的头颅缓缓探出!
他浑身皮肤干裂,血肉模糊,可那仅剩的右眼,却亮得吓人,如深渊中不灭的鬼火!
他撑起身体,像一具从地狱爬出的尸魔。
“你……竟还没死?”剑尊的声音响起,竟有一丝意外。
“我……说过。”楚昭声音沙哑如砾,“我爹的仇……”
“——没报。”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半截断剑。
剑,已钝,已残,可他能“感觉”到——
剑意,还在。
道,未断。
他缓缓起身,走向河床深处。
那里,有一块被风沙掩埋的巨石。
他用断剑挖开沙土,露出石上刻痕——
“斩”
一个字,深达三尺,笔划如刀劈斧凿,透着无尽杀意与不甘。
“上古斩道军的‘兵魂刻’。”剑尊道,“唯有真正踏上斩道之人,以血为引,方能唤醒。”
楚昭懂了。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斩”字之上!
“轰——!”
巨石崩裂!
一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直贯云霄!
光柱中,无数残破战甲、断裂兵刃、破碎头颅的虚影浮现,发出无声的嘶吼!
“杀——!”
“战——!”
“斩——!”
楚昭仰天,右眼银光暴涨!
他张开双臂,任由那血色光柱灌入体内!
“以我残躯——”
“承尔兵魂!”
“今日起——”
“我楚昭,代斩道军,再战苍天!”
“轰隆隆——!!!”
他体内,早已破碎的经脉,在血色光柱的灌注下,竟开始重塑!
断裂的筋骨,在战魂嘶吼中,再生!
左眼空洞,血肉蠕动,竟开始生长!
而眉心——
第七道血印,缓缓成型!
这一次,血印不再是单纯的血色。
银光为骨,血光为肉,凝成一道“剑”形!
“斩道第七印——‘兵魂’!”剑尊声音罕见地激昂,“你已真正踏入斩道门槛!从此,你不再是孤身一人!”
楚昭缓缓睁开眼。
左眼,已重生。
可那瞳孔——
不再是黑色。
而是——银色!
他低头,看着河床中的倒影。
那已不是少年矿奴的脸。
那是一张——
杀神的脸。
他拔出半截断剑,走向北原深处。
这一次,他的步伐,不再踉跄。
每一步踏出,地面都留下一个燃烧的“斩”字脚印,如烙印,刻在北原大地上。
三日后,玄铁宗北境哨岗。
三名执法弟子正在换班,谈笑间,忽然感觉地面微微震颤。
“地震了?”
“北荒原那边……有东西在动!”
他们望向北方。
风沙弥漫,隐约可见一道黑影,正缓缓走来。
黑影每走一步,大地便留下一个燃烧的“斩”字脚印,如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是……是楚昭?!”一名弟子惊恐,“他没死?!”
“不可能!宗主一掌,金丹之下皆为齑粉!”
“快!发讯号!”
一名弟子掏出赤色符箓,就要捏碎。
就在这时——
黑影,抬起了手。
不是剑。
是一根手指。
他隔空,指向哨岗。
“嗤——!”
一道银色剑光,自他指尖迸发!
“轰——!!!”
百丈外的哨岗,连同三名执法弟子,瞬间被剑光洞穿!
石堡炸裂,血肉横飞!
剑光余势不减,直轰百里外的玄铁宗北门!
“轰——!!!”
玄铁宗北门护山大阵剧烈震颤,光幕出现蛛网裂痕!
整座铁脊峰,为之震动!
主殿内,铁玄子猛然睁眼,吐出一口黑血!
“他……回来了……”
他望向北方,眼中,终于浮现出——
恐惧。
而北原之上,楚昭继续前行。
他手中,依旧只有一根半截断剑。
可他每走一步,北原的雪,便消融一寸。
不是融化。
是——
被血,染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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