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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孤单的掌声，在空旷的放映厅里回响，久久没有散去。赵虎和林枫他们都愣住了，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闷棍，脑子嗡嗡的。
他们看着那个缓缓坐下的老大爷，又看了看旁边那个睡眼惺忪，也被掌声惊醒，正一脸茫然地揉着眼睛的同伴。
什么情况？
这电影……真有人看懂了？
还是这老大爷看电影看一半，睡出了幻觉？
顾彻没说话，只是对着老大爷的方向，微微鞠了一躬。
他知道，这不是幻觉。
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跨越了年龄和阅历，最纯粹的触动。
就好像在无尽的黑暗里，看到了一点微弱的火星。
虽然还不足以照亮前路，但至少证明，前方并非绝路。
“走吧。”
顾彻拍了拍赵虎的肩膀，率先走出了放映厅。
众人怀着一种复杂到难以言喻的心情，跟在他身后，沉默地离开了这家破败的电影院。
国庆档的第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像一出自导自演的荒诞剧，开场滑稽，过程憋屈，结尾……却留下了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悬念。
……
第二天，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京城的雾霾时，整个电影圈，被一份新鲜出炉的票房战报彻底引爆了。
【国庆档首日战报：王者诞生！《都市狂飙》狂揽2.1亿票房，一骑绝尘！】
【陆鸣时代！《都市狂飙》刷新国庆档首日票房记录！】
【流量为王？不！是内容与流量的双重胜利！】
各大娱乐媒体的头版头条，毫不吝啬地将所有赞美之词都堆砌在了陆鸣和他的《都市狂飙》身上。
那鲜红的“2.1亿”，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灼烧着所有从业者的眼球。
然而，在这份辉煌的战报最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还有一行小字。
这行字被编辑特意用红色字体加粗，还打了三个感叹号，仿佛生怕别人看不见。
【国庆档最大笑料：《这个男人来自地球》首日票房出炉——32700元！！！】
三万两千七百块。
这个数字，带着一种魔幻的幽默感，瞬间传遍了全网。
它甚至都不是战报了，它是一个段子，一个梗。
「卧槽！三万块？这够剧组吃顿散伙饭吗？」
「哈哈哈哈，我昨天预测的五万块，还是太看得起他了！——来自我的朋友陆鸣。」
「笑不活了家人们，我楼下开麻辣烫的，一天流水都不止三万！」
「史诗级扑街！顾彻这名字我记住了，电影界的冥灯啊！」
「32700元，平均分给工作人员，一人能不能分到一包中华烟？」
「强烈建议将《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纳入电影学院的反面教材，片名可以改成《导演是怎么把投资人的裤衩子亏掉的》！」
全网群嘲。
“顾彻”和“三万票房”这两个词条，以一种耻辱的方式，被捆绑在一起，死死地钉在了微博热搜的榜单上。
而顾彻的系统后台，也在这场狂欢中，发出了幸福的悲鸣。
【叮！全网嘲讽达成！“三万票房”成就解锁，差评值+10000！】
【叮！媒体“红色加粗”行为判定为【公开处刑】，羞辱效果翻倍，差评值+15000！】
【叮！检测到海量“散伙饭”、“冥灯”、“亏掉裤衩”等衍生梗，差评值持续暴涨中……】
一夜之间，他的差评值余额，像是坐了火箭一样，蹭蹭地往上窜。
……
京城，希尔顿酒店，顶层宴会厅。
水晶吊灯将整个大厅照得恍若白昼，衣着光鲜的宾客们端着酒杯，穿梭其中，空气中都弥漫着金钱和成功的味道。
这里是光影传媒为《都市狂飙》举办的庆功派对。
陆鸣，无疑是全场的焦点。
他被一群记者和摄像机团团围住，脸上挂着意气风发的笑容，享受着胜利者的荣光。
“陆导！2.1亿的首日票房，您现在心情如何？”
“陆导！您对打破自己创下的记录有什么感想？”
陆鸣游刃有余地回答着一个个问题，每一个字都透着恰到好处的谦虚和掩饰不住的骄傲。
终于，有记者将那个所有人都期待的问题抛了出来。
“陆导，您昨天预测顾彻的电影票房不会超过五万，没想到……最后只有三万多，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来了！
陆鸣等的就是这个！
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甚至带上了一丝悲天悯人的“惋惜”。
他对着镜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说实话，我也很惊讶。我以为五万块已经是个很低的数字了，没想到……唉。”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一声叹息，比任何恶毒的语言都更具杀伤力。
周围的记者们发出一阵心领神会的哄笑。
这时，助理恰到好处地端上来一瓶早已准备好的黑桃A香槟。
陆鸣接过香槟，在无数闪光灯的聚焦下，高高举起。
他环视全场，声音洪亮地说道：“票房破两亿，感谢大家的支持！我提议，我们共同举杯！”
说着，他猛地摇晃瓶身。
“砰！”
一声巨响，金色的酒液伴随着白色的泡沫喷涌而出，将派对的气氛推向了最高潮！
镁光灯闪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
陆鸣将喷涌的香槟倒满酒杯，然后举到唇边，目光穿过人群，仿佛看到了那个此刻应该正躲在角落里哭泣的年轻人。
他嘴角一咧，高声宣布：
“这一杯，敬那些不自量力的追梦人！”
“哗——”
全场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哄笑声。
“陆导霸气！”
“哈哈哈，杀人还要诛心啊！”
“追梦人？我看是白日做梦的人吧！”
在这一刻，顾彻的名字，彻底沦为了陆鸣胜利之路上一块最可笑，也最微不足道的垫脚石。
……
与希尔顿酒店的喧嚣奢华截然不同。
此刻，振华影业的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周振华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指尖的烟头忽明忽暗，映照着他那张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的脸。
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
桌上的手机，从早上开始就没停过，像个催命符一样，响了又挂，挂了又响。
有银行催贷款的。
有当初一起投资的朋友打电话来破口大骂的。
有圈内“好友”阴阳怪气来“关心”他天台风大不大的。
甚至连他老婆都打来了电话，在电话那头哭得撕心裂肺，问他是不是疯了，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要把这个家彻底败光才甘心。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天，塌了。
当初，他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会相信顾彻那个毛头小子？
他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点开了那个惨不忍睹的后台数据。
三万两千七百元。
这个数字，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口。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就在他万念俱灰，甚至开始搜索“天台哪家强”的时候。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是一条微信消息。
来自那个把他推进深渊的罪魁祸首——顾彻。
周振华自嘲地笑了一声，点开。
他倒要看看，这个年轻人是来道歉，还是来求饶的。
然而，屏幕上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
【周总，别慌，这才刚开胃。】
刚开胃？
周振华看着这行字，愣住了。
他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在这个所有人都把他当成傻子，当成败家子的时候，顾彻，这个让他亏得底裤都不剩的始作俑者，居然跟他说……别慌？
这他妈是人话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从心底烧起，可紧接着，却又被一种更加荒诞的情绪所取代。
他……他为什么从这行字里，读出了一种该死的，让人无法理解的自信？
周振华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将嘴里的烟屁股狠狠地摁灭在烟灰缸里。
他决定了。
他再等一天。
就一天！
他倒要看看，这道“开胃菜”之后，上的到底是什么他妈的硬菜！
……
京郊，工作室的仓库里。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赵虎双眼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一拳接着一拳地砸在冰冷的墙壁上。
“砰！”
“砰！”
“我操他妈的陆鸣！欺人太甚！老子真想去卸了他两条腿！”
林枫和张龙坐在一旁，一个劲地抽着闷烟，谁也不说话。
老戏骨陈冠倒是平静，只是捧着一个茶杯，眼神有些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整个团队，都被一股巨大的失败感和羞辱感所笼罩。
唯独顾彻。
他正悠闲地坐在一个纸箱上，脚边扔了一地的瓜子壳。
他面前的空气中，悬浮着一块只有他能看到的虚拟光幕。
【系统面板】
【宿主：顾彻】
【当前差评值：98650】
看着这个即将突破十万大关的数字，顾彻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老六”附体般的微笑。
鱼儿，上钩了。
舆论的粪坑，也已经发酵得差不多了。
这一波嘲讽，吸得盆满钵满。
他吐掉嘴里的瓜子壳，站起身，拍了拍手，清脆的响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行了，都别丧着个脸了，跟死了爹一样。”
赵虎停下砸墙的动作，转过头，红着眼睛吼道：“顾导！这他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嗑瓜子？咱们的脸都快被人踩进地里了！”
“踩？还早着呢。”
顾彻走到他面前，脸上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赵虎结实的胸膛。
“子弹，得让它再飞一会儿。”
“现在，”他环视了一圈众人，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灿烂，甚至带着一丝森然的寒意，“才是我们反击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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