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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感觉自己仿佛在无尽黑暗的深海中下沉。冰冷,窒息,灵魂如同被撕裂后又粗暴地缝合,传来阵阵虚幻的剧痛。
那是强行施展【断线之刃】的反噬,灵性透支接近枯竭的恶果。
不知过了多久,一点微弱的暖意从胸口传来,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指引着他涣散的意识缓缓汇聚。
那暖意带着一种玄奥的韵律,如同母亲轻柔的哼唱,抚慰着他受创的灵性。是万象罗盘。
他艰难地“睁开”内在的视觉,看向自己的“心象宇宙”。
原本因为初步点亮星辰而稍显生机的内在空间,此刻变得黯淡无光,那些漂浮的“生命源点”如同被狂风蹂躏过的烛火,明灭不定。
中央处,那凝聚了他灵性核心的区域,更是布满了细微的裂痕,仿佛一碰即碎的琉璃。
《织命天书》中关于灵性反噬的记载浮上心头,让他一阵后怕。
若非有罗盘护持,他此刻恐怕已灵性崩散,成为一个活死人了。
他尝试运转《基础观线法》,如同一个重伤之人试图抬起手指,剧痛伴随着极致的虚弱感瞬间传来,让他几乎再次晕厥。他立刻停止,明白此刻最重要的不是修炼,而是“温养”。
他将意识完全沉浸在罗盘散发出的温润气息中,如同婴儿回归母体,放弃任何主动的引导,只是被动地接受那蕴含着“理”与“序”的力量的滋养。
罗盘的力量,似乎能抚平“线”的创伤,无论是外在的,还是内在的。
在这种半昏半醒的温养状态中,他对外界的感知也断断续续地恢复。
他感觉到身体的颠簸,似乎在马背上,被一个人紧紧护在身前,那熟悉的、带着担忧与决绝的“亲缘线”属于父亲林啸天。另一道充满焦虑和关切的“亲缘线”紧随在一旁,是母亲。
他听到父母压低声音的、急促的交谈。
“……伤势极重,气息微弱,但心脉似乎被一股奇异力量护住了……”这是父亲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庆幸和后怕。
“都怪我……若不是为了我们……”母亲的声音哽咽。
“不怪你,婉清。是墨儿救了我们。”林啸天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重塑般的坚定,“那韩骷……我回头查看时,他气息萎靡,七窍流血,显然也受了极重的反噬,短时间内绝无再战之力。墨儿他……做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短暂的沉默后,林啸天继续道:“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到安全的地方为墨儿疗伤。韩骷重伤,林家和‘毒蛇’的人很快会得到消息,下一波追杀只会更猛烈。”
“我们去哪里?天风郡城还去吗?”
“去!必须去!只有到了那里,借助大城的复杂和规则,我们才能暂时摆脱追杀,也能找到更好的药师救治墨儿。我知道一条隐秘的小路,虽然难走,但能避开主要关卡……”
之后的声音又变得模糊,林墨的意识再次沉入黑暗的温养之中。
当他再次恢复些许清醒时,颠簸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相对的平稳。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干燥的、铺着柔软干草的地方,身下是坚硬的地面,似乎是在一个山洞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味和柴火燃烧的气息。
他艰难地动了动眼皮,终于睁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这是一个不算宽敞的山洞,洞口被一些藤蔓和树枝巧妙地遮掩着,只透进些许天光。
一堆小小的篝火在洞中央燃烧,驱散着寒意和潮湿。母亲云婉清正坐在火边,小心翼翼地用一个小陶罐煎着药,她的侧脸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十分憔悴,但眼神专注而坚定。
父亲林啸天则坐在靠近洞口的地方,正擦拭着一把从杀手那里得来的钢刀,他的气息比之前沉稳了一些,显然伤势在元石和调息下有所恢复,但眉宇间的凝重丝毫未减。
“咳……”林墨试图开口,却只发出沙哑的气音。
“墨儿!你醒了!”云婉清第一时间察觉到,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扑到林墨身边,眼中瞬间涌上泪水,却是喜悦的泪水。林啸天也立刻走了过来,脸上满是关切。
“水……”林墨艰难地说道。
云婉清连忙取来水囊,小心地喂他喝下几口清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真实的生机。
“我……睡了多久?”林墨的声音依旧虚弱。
“两天两夜了。”林啸天沉声道,“这里是距离一线峡三百里外的一处荒山,暂时安全。”
两天两夜……林墨心中微沉。他内视自身,心象宇宙依旧黯淡,但那些裂痕在罗盘的温养下,似乎愈合了微不足道的一丝。精神力的恢复,远比肉身伤势的恢复要缓慢和艰难得多。
“韩骷……”
“他应该没死,但伤势绝不会轻。”林啸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最后那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盘旋在心头已久的问题。那诡异而恐怖的一幕,实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林墨沉默了一下,避重就轻道:“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攻击,直接作用于他的力量本源。代价很大,短时间内无法再用第二次了。”他没有提及【断线之刃】和《织命天书》的具体名目。
林啸天点了点头,没有追问到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儿子既然走上了这条前所未有的路,他只需要选择相信和支持。
“你好好休息,别多想。我们已经偏离了主道,走的是一条猎户和采药人踩出的小路,虽然慢些,但更安全。等你好些了,我们就继续赶路,直奔天风郡城。”林啸天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气坚定,“到了那里,爹就算拼尽所有,也会找到治好你的办法。”
林墨看着父母眼中那毫无保留的关切与决心,心中暖流涌动。这就是他拼死也要守护的。
他重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配合着万象罗盘,全力温养受创的灵性。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昼伏夜出,沿着崎岖难行的山野小径,向着天风郡城的方向艰难跋涉。
林墨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半昏半醒的温养状态,偶尔清醒时,会尝试进行最基础的《观线法》修炼,每一次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带来剧烈的头痛,但效果也显而易见,灵性的裂痕在极其缓慢地弥合,对“线”的感知也似乎在这种破而后立的过程中,变得更加敏锐和精细。
他甚至开始尝试,在不引动精神力的情况下,仅仅是通过“观察”,去分析沿途所见的一草一木、飞鸟走兽的“线”的构成,从中体悟某种自然的“理”。
第七日,当他再次从深沉的温养中醒来时,感觉精神好了许多,虽然距离痊愈还遥遥无期,但至少不再是那种随时会熄灭的状态。他坐起身,看向洞外。
天色将明未明,晨雾缭绕山间。
林啸天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两只野兔,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翻过前面那座山,就能看到天风平原了。郡城,就在平原的中央。我们快到了。”
云婉清也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林墨望向洞外那被晨雾笼罩的、未知的前路,目光深邃。
天风郡城。
那里有更强的对手,更复杂的势力,或许也有能治愈他灵伤的机缘,以及……万象罗盘隐隐指引的、与“编织者”相关的线索。
旧局已残,新途将启。
他的“线”,将继续向前编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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